我们周围四趟平房30多户人家就使用一个公共厕所。
那个厕所离我家很近,最大的影响就是经常闻到那种特殊的味道,到三伏天尤为浓烈。
这个位置经常有农村生产队的人赶着马车,到这儿来掏大粪。每一次他们一来那一上午基本家家都不能出门儿了。
但是,如果他们不来,更是苦不堪言。因为下雨粪坑就容易满了,再多一点那粪水会溢出来。上厕所会无处下脚,就是蹲在那也非常害怕,因为粪便会溅起粪水,那是已经呕的发黑的水,不小心崩上一滴屁股的皮肤都会有刺痛感,擦都擦不净那种味道……热天的傍晚如果蹲在那里一会都会熏的你流眼泪,氨味儿非常浓。
所以特别盼望他们来淘粪,而且是大马车那种。因为他们那粪车比较大,连汤带水的一起捞走。如果是小推车就只捞干的,所以是不受欢迎的,他们也知道,所以经常是起的非常早悄悄地就掏走了。
大马车还有一个受欢迎的原因就是,我们可以偷偷的剪一下马的鬃毛。因为那是做“毽子”的好东西。如果没有鬃毛做成的毽子,那只好用公鸡的尾巴做了,再次一点就是用麻。
不过就马鬃毛做的毽子还是挺讲究的:三个大钱儿加上鬃毛,中间用竹子楔上。楔紧了以后下面必须用火烫平,这样一个完美的毽儿就成了!这样的毽踢起来特别带劲。
我家原来有一长串大钱儿,都是什么康熙通宝、嘉庆通宝。三四十个吧,藏在箱子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留下的,后来基本每年做这样的毽子,到兴踢毽子的时候就做新的,旧的都不知所踪,所以最后大钱一个也没剩下,而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却在岁月的与日俱增下,越发地撩人渴望。
家里一共有三个柜,其中两个是一对的那种,薄薄的木板没有什么特色,里面放着全家最值钱的东西,包括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新的被面布头什么的,还有重中之重的粮食本户口本,还有一小包袱,压箱底的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据说是爸妈结婚时候的嫁妆。
另 一个柜是很深的那种上翻盖儿大木柜。原来上边镶着黄铜的圆盘中间是锁。我看到的时候就是一个印,已经没有锁了。据说在大炼钢铁的时候,抠下去做贡献交公了。
这个大木柜装了当时全家人的衣物,棉衣棉裤加一起也没有放满。当然空隙也是我玩躲猫猫的时候的藏身处。有一次我躲在里面,半天没人找我就睡着了……一脑瓜的汗出来,多亏有那个锁洞,要不没准儿就闷死在里面了。
柜的上面儿,还有一个小梳妆台。小梳妆台据说是日本货,是爸爸妈妈结婚时候添置的大件,挺精致的。有大小六个抽屉。六个抽屉里面分别放着常用的药品啦、针头线脑了、雪花膏蛤蜊油、还有放的是重要的票证、小工具什么的……反正印象中大人是不愿意让我们经常翻动的。
但是越禁止我们就越好奇,所以我经常会趁大人不备拉开看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反复看的,后来屋子潮,木板有一点开裂,到最后越来越松散,终于没有挺过岁月的折磨,等我不在对这些感兴趣的时候它就彻底坏掉了。再次搬家的时候,就没有这些了。
当年的三个箱子,一个梳妆台,两个酸菜缸就是我家的全部家当。还有一个洗衣服用的铸铁盆,很大很重,冬天一般不用,因为水放里面容易凉,夏天用的机会比较多,大中午的晒一盆水然后躺在里面洗个澡是非常舒服的事情,但有一年被我放炮在里面给毁了。
那是一个捡来的没有响的二踢脚,扒开露出断了的捻儿,想扣在下面听听是不是瓮声瓮气。结果别的声音没听到,却把铸铁盆崩了一个洞。惋惜惊愕之余也没有挽救的余地了,悄悄地放回。好在冬天不怎么使用这个盆,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被大人发现,等发现至少已经过去很久了,也没有谁追究怎么会破了……最后卖了废铁给收破烂,唯一可以当传家宝的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毁在了我的手里。
人生每当失去的时候,拥有就不再是拥有了,而是变成了心情的空落,却又得到了一份对昔日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