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大马路边那趟房子我们习惯称呼为前趟房,不是我们这个单位的家属房。住的都是些奇怪的人家,房子都是过去日本人留下的那种:青砖小瓦显得很旧的那种。其中中间有一户人家,与众不同。他们家的门是朝马路上开的,也就是南门。别人家的门都是开在房子的后面,也就是北门。马路的那面就是窗户。
他家不一样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他家一个小个子男人,应该是小儿麻癖或者是瘫痪吧。反正见到他的时候白天黑夜就每天窝在被子里,很短的一截身体,从来没见过他出门。没有媳妇也没有孩子,只见一个老太太和他一起生活,应该是他妈妈吧。
他会画玻璃画,就是过去相对有钱的人家最醒目的家具——那种炕琴柜。这种柜门上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玻璃,他就是画这种玻璃画的。
玻璃画图上基本都是深蓝色的底儿,衬着鸳鸯戏水、富贵牡丹之类的。我常常喜欢趴在他家的窗户看他画画。
几种色彩蘸到一支笔上,旋转涂抹一番,翻过来再一看,就是一朵漂亮的牡丹……他还会修理钟表,他家的墙上窗户旁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挂钟,手表。有的钟里面有小鸡啄米,一下一下的总也吃不饱。还有猫头鹰的两个大眼睛,左右左右的看,永不停息。
在屋里头得墙上床边堆的也到处都是钟,他的头上墙挂的一个钟最特别,到一定时间就会有一个小鸟从一个小门里面出来,布谷布谷地叫。
我一个人悄无声息趴在那看,他基本不理会我,如果一帮小孩都趴窗户看时候他会撵我们走,可能是闲吵吧。
我喜欢他这里,反正感觉这个人比较不一般,特别与众不同。老听大人说,踩门槛不长个,就猜想这个人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听信大人的话,结果成了小矮子,呜呜,难道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一刻我开始对大人的话深信不疑。
那时候普通老百姓都不许做买卖的,市场上都见不到小商小贩。却准许他依靠这种方式谋生,可能因为他是残疾人?当时没有这种概念,只是觉得他人很特殊,画的很好看。
每天没事儿我就到邻居家去玩儿。他们家父母都上班儿,两个孩子。我和男孩儿同岁,他还有个小妹。上班儿就给他俩锁在屋里,所以他们家大人孩子都特别希望我去。因为我一去,有人陪着他儿子玩儿,他们也能在家里呆得住就放心了。
冬天自己家还很冷,他家还是比我家暖和的。
所以他们家大人有时为了勾引我去,会给我一点小恩小惠。一块糖或者是一些单位带回来的本子,或者好玩的东西吧。他家条件好孩子又少,有许多铁皮的玩具小汽车、小火车、会蹦的青蛙等等,都是我没有的甚至没有见过的,所以我也喜欢去他们家玩儿。
最经常玩的是一起描小人书上的人,然后自己编一个不同的故事用这些描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做成自己的小人书,或者用那些玩具每个人驾驶一个,顺炕沿边儿当马路来来回回运输……有的玩就行,最起码在家里是没人陪我玩这些的。
有一次他家大人临上班,走时候放在炉盖旁边的一块饼子被火烤着了,我们在屋里玩的起劲,没有注意这些,等待厨房的烟满了开始挤进屋子,我们都慌了,他妹妹更是吓的哭了……我们两个也是呛的流眼泪。
冬天窗户都糊的窗户缝,根本打不开,屋外的门又锁着。他说一起喊救命吧!我就说用斧子劈门吧!
可能他想喊救命人来了没有钥匙也进不了,他跳地上就摸厨房角落里面的斧子,然后我们两个轮流开始闭嘴,眼睛对着门板开始劈,厨房门框很厚,但是中间夹的木板部分还是挺薄的,经过一顿猛劈乱砍,一个空挡的木板被砍开,我们都钻了出去。
一出来我顾不上他们两个了,赶紧跑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