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房子后面是用木板条子围起来的一个小园子,和房子等宽,两三米的长度,每家每户都约定俗成的那种大小。
最早时候是种着一棵桃树的,好像只开花,一直没有结过果。那树的皮暗红发亮,有爆皮卷翘的地方手能撕下来一层。也没人会打理就那么半死不活的,也许曾经结了果儿又生虫子也就掉了。因为记忆中桃树的叶子一直都是卷翘的,里面都是蚜虫,但却是我们这片唯一的一棵树。
有一年终于看到结果了!还是那种红色的血桃。很新奇,比鸡蛋大不了多少就开始自己掉,最后成熟的时候就剩一个桃了。
刀割碎了全家每人分一小块儿,好容易尝到了一次自己家树上结的桃。但还是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会感叹: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呢?毕竟一口鲜桃再鲜还是太少了,如果当时我宁可要一大筐烂杏,虽然那自己家桃树上的桃味再也没有尝过。
当时我家这只有一棵桃树的园里还养了一只鹅,靠窗户的墙边有一个侧躺着的大竹筐,口朝里面,上面搭着一块油毡,筐被两个木棒固定在地上,这就是鹅的窝。
鹅是喜欢水的,家人又在靠板条障子边上挖了一个一尺多深的坑。用水泥抹一遍,基本就不渗水了。坑里边给倒点儿水就是鹅的游泳池,但总是浑浊不堪的。如果换上一桶清水,那鹅也会扑噜翅膀洗的白白的,但多数的日子它都是脏了吧唧的。
这个鹅非常“填豁人”,就是关照体谅人的意思,就吃草、菜叶什么的,偶尔加一点玉米面,隔一天会下一个蛋。那时一个鹅蛋可够稀罕人的了,都是铅笔写上数字放在一个小坛子里集中腌咸了,过年过节就会拿出来两个,煮好用刀切成一瓣一瓣的。那蛋清都是透明的,是真香啊。
印象中那鹅,好像活了八九年的样子。
那电表一趟房就一块,每个月收电费的时候都是电业局的抄表员抄下电表的总数,然后收取一共多少钱。然后这几块几角几分钱在按照这一趟房子每户分摊。谁家用几个灯,多少瓦,摊多少钱,是固定的,家家互相都监督,不敢点大灯泡儿,节约闹革命嘛,都是15度的。厨房和屋里间壁墙上如果有窗户的,灯泡一定放在这个窗户中间,这样两个空间都可以借光,怎么省电怎么来。有的家有收音机,听了就收固定的钱。还有比如有给炉子用吹风机的,也都是固定价钱。
电吹风机可不是吹头发用的,一般还要富裕家庭才有这么一个正经八百的家用电器。平常人家都是用手摇的风轮或者风箱给灶里鼓风。家里有电风轮绝对算高级的东西。
风轮多是木头定制而成的一种风箱,外形像个逗号。叶轮在箱里面通过皮带轴连接外面的一个摇柄,一摇就可以给炉膛里吹风了。
那时小孩儿做家务,主要任务就是“摇火”。因为烧的是煤炭,所以不需要添柴火。大人两个手和面贴大饼子,锅凉锅热饼子都贴不住,旁边必须要一个人控制大锅灶里面的火候,那煤不鼓风不爱着。所谓帮助大人在厨房干活,基本就是按照大人的指令,或快或慢的摇风轮。
在农村都是那种大风匣,长方形的一个大木箱,一头有两个抽杆,一抽一推带动风匣里面的“风板”活动。
城里比较少,因为占地方,农村厨房宽敞,基本家家必备。
相比之下城里的风轮要小许多,当然也没有电吹风儿好使。毕竟那东西只要开关一打,就不用人在一旁摇了。当然一个月固定电费五角钱!而正常一户的全部电费都不会超过一块钱。
为了几分钱的平均价争吵也是常有的事情,每一家都自觉地节约用电,能不开灯的时候绝对不会开,天一黑早早就都睡觉了。
没人愿意算计这些分摊的费用,所以就轮流每个月由其中一家承担算计收费,下个月就轮到下一家开始。因为电费是负责收费这一家先垫付给收电费的,然后再拿着票挨家收费回笼;但如果老张家有收音机他谎称这个月没有听过,收费的人就会立刻指出几号几点听到过你家听了,还会找来证明人,毫不含糊。
集体宿舍最大的好处,就是单位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比如礼堂绝对不单是大人开会的地方,也会演节目放电影。这可比到电影院看电影要好的多,起码不用买票,跟着大人或者自报家门;我是谁谁谁家的孩子,基本就可以进去了。
除了看电影,还有浴池可以洗澡。冬天差不多一个月,就对职工家属开放一次。大人小孩儿脱的精光,在大水泥池里泡上一会儿,互相搓个浑身通红,热气腾腾,真的是很过瘾的一件事儿。
备战那年要挖防空洞,防止苏联的核武器,也是单位出人给我们这片划一块地挖了起来,都害怕来了核武器,没地方躲,后来防空洞挖的一人多就出水了,半途而废废弃了好久,最后就改成下水道了。
那时间我们小孩子是有了更好玩的地方了,地下挖出来的黄泥都储备到各个家院子里去了,那一条条沟都很深,下去不容易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