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他对这几声熟悉的喇叭声的判断,他知道这汽车是谁开的,也知道它现在停在哪儿……他想要是能开上一辆小汽车送送二姐结婚,那才叫有派头了,那以后二姐在他家腰杆就更硬咧,更没啦人敢小看她咧。这也算二姐没有白白地实心实意地疼了我一回哇……他似乎没有想更多的,直接朝二条五号大门口走去。

        走到胡同口,他就看见一辆黑颜色的小卧车立在二条五号的大门口。挠蛋蛋一见到它就像看见毛主席塑像和听到最新最高指示一样,马上肃然起敬小心翼翼起来。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靠近,靠近,

再靠近。他走近后一边用眼睛斜视着二条五号大门里的一举一动,一边毕恭毕敬地围着这辆小车转开圈圈了。等他转了好几圈后,他就想着要把社平叫出来,好跟他商量商量怎么才能把车开出去……可是他又不敢叫社平,生怕他这一叫让解出海听见了,那样不但社平叫不出来,反而连车也开不成了。正当他在犹豫之间,他突然发现小车左前门上的玻璃窗露着一条不易察觉的细缝。这条细缝紧靠方向盘!他心头一喜。他又左右彷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轻轻地把手指甲插进车窗缝里,然后咬住牙用力向下一按,刹那间,那条车窗缝便渐渐地豁开了变大了。等到能伸进去一只手时,突然,他的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而且越跳越快,手也开始发抖了,就和他以前见到湘萍现在见到半萍时一样……他的手已经伸进车厢里了,已经按在方向盘上了!他只要轻轻一压,那动听的喇叭声马上就会响起,可是他没有按,他知道那样还是会惊动解出海的……正在这时,一群小孩儿尾追着三个要饭的从大门口出来,乱哄哄的。真是老天帮忙,天助人愿!随之他就把手轻轻地按了下去……

        “嘀!嘀!”

        随着两声清脆悠扬的汽笛声响,挠蛋蛋既是一阵兴奋又是一阵心慌,他心急火燎般地等待着……正在这时一声叫骂劈头盖脸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挠蛋蛋一惊:坏咧,他爸爸……他没有来得及多想,拔腿就跑……他没有敢朝家跑,怕让解出海认出来以后更不好办咧……今天出来就穿得个背心裤衩,鞭子也没带。就是带上也不敢用,今天刚发表了七·二三布告,谁还敢打人了……他跑出胡同,直接就朝南边跑去……身后传过来的是除了叫骂声外,就是那一阵阵的咳嗽声……

        整个一个中午,挠蛋蛋都没有回家,任由家里乱哄哄的准备送嫁喜宴。他还在想着他那个计划……

        他去找自己的那些弟兄们。他挨家挨户地找也只找到电灯泡和罗锅两个人,其它几个连个人影也没有看见。他心里骂着:都是球些吹牛皮拍马屁的,等到组织上要用你们,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候哇就一个都找不见咧……咋咧,都藏到你们妈歪×里头咧!咋了怕跟上老子送死了,是不是了!操你们歪祖宗了,看我以后不收拾你们的了!尽管他咬牙切齿地骂人,可是还是暗暗觉得:人少了更好。目标小,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更容易……其实跑了一中午,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了。这个计划想好以后,让他兴奋激动了好一阵,不过他没有对电灯泡和罗锅说,而是先打发一个小孩去叫社平,让他到西海子桥上来。

        社平不一会儿就来了。还没有等社平在桥边边上站定立稳,挠蛋蛋拧眉竖目,指着鼻子蹬着腿地就骂开了:“操你妈了,社平!看你老子把你大爷我撵得跑了一中午,到现在还没啦吃饭了……今天我是没啦带上皮鞭,要不唠噢,非抽出你老子的歪脑子来当饭吃不可!”

        “谁让你摁喇叭来?!让俺爸爸还骂了我一顿。”社平此时也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埋怨。

        “骂你妈的×了!一回了你们歪二条五号臭院儿里反革命院儿里就不出来咧,我还不知道球你歪两下!你们院儿里的人谁不是歪两下子了。不是透球的,就是卖×的。谁不知道了,你哄谁了!你说你们院儿的人干得歪好事情能哄了谁!”挠蛋蛋说着就扬起了胳膊,转着圈圈朝着罗锅和电灯泡还有路过的人大声笑着喊着,看上去真有点歇斯底里。“你说,”这时他又回过头来看着社平。“你说你一回去咋就不出来咧!我看你不是透×,就是看人家透×去咧   哇!要不了你咋不出来了!正干球的歪好事的了,你能出来!哈,哈,哈——”挠蛋蛋说到这里,罗锅和电灯泡也跟着一边起哄,一边大声笑起来。

        “你不要摁喇叭们,你不会让个人把我叫出来。”受了挠蛋蛋的一番辱骂后,社平没有敢翻脸,而是越加小心翼翼,尽给人家赔笑脸了。

        “叫你妈的×了!再说我揍你个狗的。你们院的人,连吃屎的娃娃都是红总站的,我让谁去叫了?我还害怕坏了我的事了!再说跟前一个人都没啦,你们院的人都死绝咧,是哇!所以我只好趁人多乱的时候按喇叭叫你……没想到搅出来一锅屎汤汤,把我臭得来来地扭头就跑,跑出个那来远还能闻见歪臭腥腥味儿了。要不是我跑得快非把我薰死不可!……你当我是怕甚了,我还怕球你家歪咳死人了,我是嫌他臭了!”说罢,几个人又哈哈大笑了一阵。

        挠蛋蛋骂完笑完出完气以后,马上就端正脸色跟社平他们三个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反正歪小汽车连屁也搁不下还,也办不了大事情。咱们不如找一辆大卡车,东风解放都行,搁得人多……今天俺二姐结婚了,把她送走,明天再把她接回来。让俺二姐坐在歪驾驶室里,让她舒服舒服。唉,明天还是我的生日了,我想把俺二姐送回她婆家后就开上车到十中去哇。咱们得找组织了,不能光跟那些人们打群架咧…… 找不上组织谁也看不起咱们,咱们甚也干不了,光瞎混不行!我就不信咱们开上汽车上十中烧饼他们不欢迎咱们,咱们可是和杨子荣一样还有见面礼了。”

        罗锅和电灯泡说:“咱们开走人家的汽车,算不算咱们打砸抢了?可是刚刚发表了七·二三布告!”

        “胆小鬼!害怕甚了。人家新建路尖草坪水西门并州路的那些人为了弄汽车把司机都打死咧,谁管了!人家还不算打砸抢了,咱们怕甚了。咱们是为了找组织,是革命行动,又不是咱们要耍汽车了,咱们开上是为了送给组织壮大力量……我还想入党了。人家不是说,有的人在生日那天入党就是获得了新生么,是你的新生日……我也想明天就给组织交了入党申请书,反正我也十八咧……你们看行不行?!”

        “行了哇。行是行了,可就咱们四个,人太少咧哇?”其他三个人还是有点不踏实。

        “你们知道个屁!人少了更好,不让人们发现。咱们先把车藏起来,等用的时候再开出来,你们说行不行?”

        其他三个人没有表示什么,都点头表示默许。

        其实就是社平这个时候情愿不情愿地感到很为难。中午让父亲骂了一顿后,他本来不想再跟上挠蛋蛋他们一起瞎混了,可是他又觉得中午的事对不起挠蛋蛋。他正想找个机会给挠蛋蛋做点啥事来改变一下现在的尴尬处境,此时听挠蛋蛋这么一说,他也没有多想,就答应跟着一块去了。挠蛋蛋就让他们三个人分头去做准备。他吩咐他们今天是咱们马路兵团第一次革命行动,一定要全副武装,戴上军帽穿上军装,让人不敢小看咱们。他们分手以后,挠蛋蛋回家除了系上那条皮鞭裤带以外,还特地把那把手枪和两个手雷别在了腰上。另外他还拿了四个花馍。等他们四个人再在西海子桥上集合的时候,每个人都活脱脱地像个解放军了。挠蛋蛋给每个人分了一个花馍。

        他们先在西门外附近转了几圈,没有发现有停靠的大卡车,然后他们就沿着新建路、新建路电影院、市革委、废品回收公司垃圾场、煤场、京剧院……一直走到了府西街医院门口。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开玩笑,都是一个劲地在搜找汽车。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解放牌大卡车!

        他们这四个人一见到这辆大卡车,就像四只苍蝇见到菜盘肉碟一样,马上就扑了过去。

        他们围着这辆汽车转开了圈圈……

        挠蛋蛋更是兴奋得连连叫好。“不赖!不赖!真是不赖!这来好的车。崭新的!车上一个人都没啦!”

       “咱们上去哇!”不知谁喊了一句。

        “走,上些!车门开得了!”马上就有人附和上了。这四个人更加兴奋了。

        “等等!着啥急了,看看还有甚了。要是有人家的东西,咱们给他扔下来再走。咱们可不要人家的东西。”

        这时他们四个人才发现汽车的马槽子里面有一大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绒布。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堆布是做啥用的,只见是厚厚的一大摞。他们几个人用劲拽了拽,也没有拽起来。也许是由于开车心切吧,他们干脆也不管这块布是不是还在车上了,纷纷跳下马槽,都钻进了驾驶室 。室里放不下四个人,他们就把罗锅支到了后面的马槽子里。

        “蛋蛋,没有钥匙你咋开呀?”社平这时才想起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放心哇,蛋蛋早就配上钥匙咧。”电灯泡说完朝外吐了一口唾沫。

        坐在驾驶座上的挠蛋蛋此时最是满心欢喜。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激动,也是他头一次没有受到任何惊吓追撵地坐在驾驶员坐的这一个位置上掌盘开车。此时他的心口突突地跳着。他确实有点紧张。不过他表面上却装出一付庄重严肃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他先把两手轻松随便地搭在方向盘上。他稳稳了神,这才漫不经心地来回转了两下方向盘。他嘴里也不知道叽哩咕噜地在说什么,他好像是在找感觉……等找到感觉后,他对两个还在乱看乱摸的同伴说了声“坐好啊,我开车呀”,然后就掏出铜钥匙插进开关孔里,一挎档一踩油门打直方向盘车一下子就动了起来……汽车离开了原地向东走去。他这一套动作熟练地就像开了多少年车的老司机一样,让身旁的两个伙伴看得啧啧咂嘴。

        “蛋蛋,你这就开回去送你二姐去呀?”

        “嗯!”挠蛋蛋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

        “那你咋绕呀?是不是开到解放路再从西羊市绕回个?”

        “是了。”

        “好不容易才开上车!蛋蛋,还不过过瘾再说!完了让我也开一开啊,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对的了,咱们都过一过瘾。”

        “咱们先在太原城里绕上它一大圈再说。”

        “没问题。等过了明天,肯定让你们开。”

        “呀,开上汽车送新媳妇我还从来没啦见过了!”

        “蛋蛋,你二姐快走不动咧哇?”

        “……”

        这个时候电灯泡爬在社平脑袋上告诉社平说,挠蛋蛋他二姐都怀上娃娃咧,肚子都那来大咧。现在才结婚,早就不是大姑娘咧……说得两个人都叽叽咕咕地笑开了。

        挠蛋蛋装做没有听见,继续开他的车。

        “今天去他家送礼的人可多了!半坡街差不多都去咧,就你们二条五号的人没啦去。”电灯泡轻蔑地说,他推了一把社平。

        “谁说来?俺妈还给他家送了一个镜子来!不信,你问蛋蛋看是不是了……要不是俺妈不能闻歪羊膻气,他早就……”

        “还说你们妈的×了!看前边是不是警察了?”

        就在他们开的车就要走出府西街上解放路往南拐的时候,挠蛋蛋突然喊了一声。他们三个朝前一看顿时都吓傻了。

        这时就在他们的眼里,就在前边,就在府西街上解放路的口口上突然出现了一排警察!他们每个人都荷枪实弹,端着武器……警察身边还有几辆三轮摩托车,每辆车上都架着一挺机关枪。其中有一个人高高地举起胳膊示意挠蛋蛋他们停车。

        汽车上的四个人顿时都慌了。

        “是不是逮咱们了?他们咋地知道得这来快了!”

        “肯定是了!咱们下车哇。把车给了警察。要不了人家说咱们打砸抢呀!”“

        咱们又不是抢的。蛋蛋,咱们把车扔下跑哇!”

        “反正他们只逮车还,又不逮咱们!走,咱们扔下车走哇!”

站在后面马槽子里的罗锅也显得十分惊恐不安。他不停 地拍打车室顶盖和车室后面的玻璃窗,嘴里还惊恐万状地不断猛叫。这就越发增加了驾驶室里的紧张慌乱和恐怖气氛。

        “蛋蛋,你停车哇!走,咱们过个跟警察说清楚不就行咧!”看着挠蛋蛋还没有停下车来,电灯泡有些绝望地喊了一声。

        从发现警察到现在只有挠蛋蛋一个人没有吭声。其实他也很紧张。他早就乱了方寸!他想这些警察肯定是冲这辆车来的。至于警察是咋地发现这辆车的,咋地来得这么快,他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要是就这的下去,让警察逮上走了,那二姐谁去送个呀?那以后……挠蛋蛋没有敢再往下想。但是他又一转念,警察肯定不知道车上坐的是俺们!要是把车开得快快的,跑得远远的,摩托肯定撵不上还……等跑得远了,把车一扔跑得远远地,谁也不知道!就在这紧张慌乱充满恐怖的气氛中,他灵机一闪突然想到了这里……

        他不顾他们几个的埋怨叫嚷和劝阻,狠狠了心,把方向盘向左一打,汽车一扭头就冲上了左边的行人道。不过拐得太猛了,汽车直直地朝前开去,差一点撞到聋哑学校门口的石头台阶上。挠蛋蛋不得不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汽车在这么短短的刹那间就来了这么几个大颠簸,倒确实把车上的另外三个人都给颠醒了!刚才还乱作一团的情景现在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到了一点:赶快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就在这个时候反而倒是挠蛋蛋慌了手脚。他连打了几圈方向盘都不见汽车往后倒。汽车就像扎了根一样,纹丝不动。此时他已经是连急带吓满头满身都是大汗了。他又慢慢踩了踩油门……这时他突然从驾驶门边的反光镜里看见警察们已经都坐上了摩托车正准备向他们这里追来……他也不知道那来的那么大的劲,狠狠一脚踩下油门,一加档,汽车就向后冲了十几米……这时他再转方向盘,计划再向左打一打,让汽车开下人行道,上了正道上以后再往西开……可是他这个时候不知道咋的,手臂上突然一阵痉挛,两只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手劲。手脚不听使唤咧,连方向盘也转不动咧。这一下他可慌咧!可是他的一只脚还在油门上踩着……汽车朝前头飞速地冲去。突然,在车的正前方,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队正在排队的人群!黄黄绿绿。灰灰白白。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近了。近在咫尺。就在跟前。有人躲闪逃跑。有人哭喊。卖菜的棚子。菜架子……他脑子里嗡地一下,两眼漆黑,一头就栽了下去。

……

         事后经现场查明,步孬蛋等四人开着盗抢来的汽车(这是公检法的说法),在拒绝了公安干警要求其停车检查的警告后,出于仇视无产阶级专政和破坏文化大革命大好形势的反革命本性,竟然丧心病狂,向正在排队买菜的人民群众开去,当场压死三人,压伤六人。(有的人说,其实当场是压死了四个人,有一个女人还怀得娃娃了。肚子都压烂咧,不知道是啥了还流了一地。)现在已将他们逮捕归案。

        原来挠蛋蛋他们开的这辆解放牌大卡车也是一辆被盗的车。先盗这辆车的有八个人。他们是去偷湖滨会堂的东西去来,没想到在偷那块大红幕布的时候有人从高处摔了下来受了伤,所以他们得手以后就把车开到府西街医院门口,当时这八个人都进了医院。没想到湖滨会堂的人向警备区报了警。警备区的警察马上就到了现场,他们又按人们提供的线索向府西街追来。让警察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追到府西街的时候,这辆车竟然向着他们开过来了!

         ……

         等这辆车在菜棚子里停 下来以后,他们迅速地追 上来扣押了车上的四个少年人。在挠蛋蛋他们的痛苦叫喊声中,这四个人都被塞进了三轮摩托的车斗子里……

         ……与此同时在府西街医院里也经历了一场搏斗和骚动。当人们看到一队警察冲进来以后…有人哭喊。有人厉骂。有人奔逃。有人追捕。人们分不清楚谁是军人,谁是坏蛋。门破窗歪。有的桌椅从窗户里飞了出来。贴着米字条的玻璃随处吊着挂着,满地碎玻璃渣……医院里到处都嚷嚷说刚才对面的菜铺子跟前压死人咧,都是排队买豆腐的。好操狗日的,汽车朝人的头顶上就开过来咧。开车的都是歪十来岁的小娃娃,压死人以后就都跑到医院里头来咧……这个时候突然有个男人高声说:“排队的,还压死一个小男娃娃了!才十二三岁……”

        宋淑卿一听到这句话,两眼立刻就冒出一片金星来。她目光发怔,两腿一软就瘫坐到了满是玻璃渣的台阶上,不一会儿这块地上就洇湿了一大片……

        ……刚才还看见挠蛋蛋他们四个人围着汽车转圈圈的克华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身边究竟发生了啥事情,刚才还显得空虚无聊和极不耐烦的他此时已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吓懵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呆地站在那里……

        此时他耳边还有惨叫声,还有人在哭爹喊娘。他还站在血泊中……汽车是从他身旁擦肩而过的。他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怔怔地在那儿站着,甚至连恐惧感都没有……他刚才只看到挠蛋蛋社平他们进了那辆车的驾驶室。车开了……没过多久。突然一辆车就从身后冲过来……有人在惨叫。车碰倒菜架子咧……挠蛋蛋社平他们让警察从汽车里给拽出来咧……一顶军帽滚到了自己脚边。

        接着,克华又看到对面的医院门口,警察押着七八个年轻小伙子从里面走出来。他们也都穿着黄军装。其中有两个人还搀扶着一个……他们一个一个地被警察扔上了一辆路过的汽车马槽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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