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热了张翠芳做好的饭菜,二婶和老七吃了。吃了饭老七刷了碗筷放在厨房,躺到钢丝床上睡了个午觉。因为昨天没睡好,再有就是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这就更加坚定了老七要尽早去,而且必须接走二婶的想法。

  张翠芳下班回来对二婶说:“娘,我买了块冬瓜和羊肉馅,今天晚上咱们吃冬瓜汆丸子,我先去蒸点米饭。”

  “你先歇会,你看你走得红头胀脸的。”二婶说。

  张翠芳走到厨房,老七走过去看着装在塑料口袋里的冬瓜。

  “冬瓜又不是西瓜,这咋还论块卖?”老七说。

  “城里跟乡下不一样,吃就行了,不用多嘴。”二婶说。

  正说着外边厨房里传出了张翠芳的喊声:“老七,你过来一下。”

  老七听了一愣看着二婶说:“喊俺干啥?”

  “叫你就是有事,你问我?”二婶说。

  老七从屋里出来走进厨房,张翠芳拿着一个碗指着说:“这是你刷的碗?”

  “咋?”老七问。

  “刷碗要里外都刷,你看,这碗的外边还有菜汤呢。”张翠芳说。

  “俺在家就是这样刷碗。”老七说。

  “你在哪这样刷碗也不对,那不是你家的习惯,是你的习惯。我不信你家乡的人都这样刷碗?”张翠芳说。

  “俺再刷。”老七说。

  “我都刷完了,这是留下一个让你看看。”张翠芳说。

  老七听了转身走回屋里去,二婶看到问:“叫你干啥?”

  “嫌俺碗刷的不净。”老七说。

  二婶听了笑着说:“甘蔗没有两头甜,有媳妇自然有媳妇的好处,但是有了媳妇也就有了管束。”

  “她也不是俺媳妇?”老七对刚才张翠芳的批评看来是耿耿于怀。

  “男人要是马,媳妇就是一副辕子,家就是车。俺是说,要想有媳妇没这个预备就不用打算了。”二婶说。

  张翠芳做好了晚饭,一样一样地从厨房里往屋里端。

  “你就站那?受?”二婶问。

  “咋?”老七问。

  “去帮她端端,咋这么没眼色?”二婶说。

  老七听了,出去帮着张翠芳把饭菜端了进来摆在桌子上。一锅香喷喷的冬瓜羊肉丸子汤,炒了一盘土豆丝,冒着热气的大米饭。

  张翠芳又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包酱肉。

  “老七,我买了一包酱肉,一瓶衡水老白干。这是我们这的名酒,你喝一口吧。”张翠芳说。

  “俺老也不喝酒了。”老七说。

  “今天就喝点儿。”张翠芳说。

  张翠芳拿过酒,老七自己倒了一杯,大家开始吃饭。

  吃着饭,张翠芳和二婶聊着天,老七闷着头吃喝着。吃完饭老七帮着张翠芳收拾的碗筷桌子,张翠芳在厨房里刷碗。

  “婶子,你咋不提咱们走的事?”老七问。

  “俺也想了,你来了就着忙把俺接走,好像咱们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似的,你让小芳咋想?”二婶说。

  “那得待到啥时候是头?”老七听了皱着眉头说。

  “小芳明天休息,你早上吃了早饭就出去遛遛,俺慢慢地跟她说。”二婶说。

  “俺上哪遛去,出门除了人就是车,俺都头大。”老七说。

  “你不去俺咋和她说?”二婶说。

  “俺在这咋不能说?”老七说。

  “你想,你刚来了,俺就嚷嚷着要走,显见得是你的主意,这不叫她多想?”二婶说。

  “中,只要能接你走,俺咋都中。”老七说。

  第二天吃了早饭,老七穿好衣服走出门。张翠芳觉得奇怪问二婶:“娘,老七干啥去?”

  “他一辈子在山里刨食吃,好容易到了城市里,他还不想转转?”二婶说。

  “他认识哪儿?”张翠芳问。

  “逛游呗,一个大老爷们还能丢了咋地?”二婶说。

  张翠芳收拾了屋子,给二婶沏了一杯茶,二婶接过来说:“俺在家从来是不喝茶,自从到了你这老是喝也觉得挺好喝,怕是以后喝惯了还不中了呢。”

  “我给你买,这有啥?”张翠芳说。

  “妮儿啊,不管待多少天娘也是要走的,娘想和你商量点事。”二婶说。

  “你说吧娘。”张翠芳说。

  “咱今天说说老七。”二婶说。

  “老七,老七咋了?”张翠芳问。

  “娘也跟你说过他家的事,老七从小就老实,他爹娘死了以后,俺就多疼他。当老人的都是这样,哪个不强量老人就疼哪个。这和外人不一样,谁混的好就另眼看待。娘这岁数,漫说还是个残废,就是个好人还能活几年。”二婶说。

  “娘,你咋今天想起说这个来了?”张翠芳听的一头雾水的问。

  “盐打哪咸,醋打哪酸,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光棍汉子的事。他四哥给他找媳妇这没错,错就错在这个办法不对。娘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他现在四十浪荡岁还好说,老了咋办?他四哥俺倒是不揪心,那猴子是吃不了亏的,唯独就是这个老七。”二婶说。

  张翠芳渐渐明白了二婶的意思,心里一动于是想听下文。

  “那咋办?”张翠芳顺口问。

  “你看着,你边边沿沿的人有没有合适的,咱给他寻觅一个。模样好坏放在一边,找个身体好的,心眼实在的就中。这又说回来了,老七的条件差,好点的人家也不能找他。”二婶说。

  二婶是一番话叫张翠芳心里翻腾起来,她想不到二婶会托付自己给老七找个媳妇。翻过头来一想,如果这就是老人对晚辈的关心,这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自己翻腾的是什么呢?

  看着张翠芳半天不说话二婶说:“咱们娘俩不戒心,娘是有啥跟你说啥。可是你别为难着窄,这件事娘知道不好办。你办不成娘也不怨你,这不是娘俩扯点闲话吗?”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呀?”张翠芳说。

  “俺没叫你现在就办,俺是说你想着这件事,算是娘托付给你了。咱俩既是娘俩,老七跟你也不远啊?”二婶说。

  “我打听着。”张翠芳说。

  “这就好,这娘就放心了。”二婶说。

  二婶的话在张翠芳的心里起了波澜,这样的反应连张翠芳自己也奇怪。因为自从化解了这段恩怨以后,张翠芳最想报答的就是二婶。因为是二婶把她从一个几乎残废的人照料好,又是她主张让老七把自己送走。对于老七,张翠芳并没想的更多,但是,老七的确给她留下了一个忠厚老实的印象。这其中就包括整个过程中,老七对待她并非和老四一样的态度。

  整整多半天,到了快做晚饭的时候,张翠芳一直心事重重。

  老七出了门走到大街上,漫说是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就是这眼前的景象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他只好顺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想,但愿婶子能够说服张翠芳让他接走二婶。仅仅这么短的时间,老七已经感到城市的大叫他无所适从,城市的生活叫他感到拘谨和憋屈。别看平日对家乡那些山充满的埋怨,因为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可是现在,老七反倒想念它,无论是自己的村子还是那里的空气。

  虽然是进入了深秋,太阳还是很热。老七走的满身是汉,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周围的景致,因为他留神记着每一处的样子,怕回去找不到路。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七已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口袋里虽然装着钱,可是每当看到那些吃喝的东西的价格的时候,老七还是放弃了。老七最后决定,还是回去。

  老七顺着原路返回才发现,他并没走多远,之所以回来的快是因为,他用不着左顾右看的记着路怎么走。

  老七回到张翠芳的住处,张翠芳正在厨房里做饭,看到老七乐了一下接着忙。自从二婶跟张翠芳说了那些话,此时张翠芳好像觉得见到老七有点障碍。

  “你上哪去了?”二婶看着走的满头大汗的老七问。

  “不知道是啥地方,就是车,人,高楼。”老七擦了擦汗坐下说。

  “桌子上有水你先喝一口。”二婶说。

  老七早就饥渴难耐,抄起杯子扬脖喝了个干净。

  “和她说好了,啥时候让咱走?”老七擦了一下嘴问。

  “还没给回话。”二婶说。

  “婶子,咱是要回家,咋还要听她的回话?”老七问。

  “不是跟你说了,怕伤了俺闺女的心。”二婶说。

  “这有啥伤心的,她要是想你就上咱家看你去不就中了?”老七问。

  “山高路远的,来回耽误工作不说,车马劳顿的不得花钱?”二婶说。

  正说着张翠芳端着饭菜进了屋说:“吃饭了!”

  老七还记得二婶说自己没眼色的话,急忙站起身来往厨房里走。

  “你上哪?吃饭了!”张翠芳问。

  “俺帮着你菜。”老七说。

  “哪有菜,今天吃面条。”张翠芳说。

  水萝卜丝,黄瓜丝,黄花木耳打卤,张翠芳给二婶挑了一碗面,浇上卤拌好给二婶端过去。

  “这面条是你擀的?”二婶看着面条说。

  “对,买的不好吃。”张翠芳说。

  “这面条擀的好,这么匀实。”二婶说。

  张翠芳给自己挑了一碗面指着盆说:“老七,这些面条都是你的。”

  老七看着半盆面条说:“这咋吃的了?”

  “你走了半天一定是饿了,使劲吃。”张翠芳说。

  老七是真饿了,也顾不得说什么,放开肚子吃了起来。果然,半盆面条叫老七吃的见了底。

  “哎,谁家趁啥,你这一顿能顶俺们娘俩吃一天的。”二婶说。

  “吃净了好,晚上做新的,面条剩下可就糟了。”张翠芳说。

  吃了饭,二婶睡午觉,张翠芳收拾屋子,老七坐在那喝水。

  “老七,你今天上哪转悠去了?”张翠芳问。

  “俺哪知道地方,就是顺着路瞎蹿。”老七说。

  “石家庄咋样?”张翠芳问。

  “除了人多车多,俺看也不咋。”老七说。

  “那是你没去到好地方,今天晚上我带你去转转。”张翠芳说。

  “转啥?还不是那样。”老七说。

  “去转转,俗话说,人生地不熟。你哪都不认识,叫小芳带着你去看看,大老远的不能白来一趟。俺是走不了,要不俺可是想去看看呢。”二婶并没睡说。

  “娘,我原本是想你再好点,推着你去看看呢。”张翠芳说。

  “老年间军马前行还有打前站的呢,你们俩就给俺先打个前站。”二婶说。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