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克华一个人走在房山府的夹道上,此时他已经超过了严罟篁的老婆,心里一阵暗喜。他就有这么一个脾气,就是每次送饭都要赶在余严二位家属的前头送到。如果他落在后面,回来了就要跟母亲哭闹一场,嫌她把饭做迟了。谁都哄不下。有时候闹到最后母子二人都要大哭一场……这一来倒是闹得宋淑卿每天中午早早就把饭做好了,专门等儿子克华玩耍回来去送饭。克华呢,也掌握好了时间,他也知道那二位的家在房山府宿舍离参事室只有六七百米远,他估计着时间等差不多了就赶快跑回家提上饭锅就走,到了房山府小道上正好碰上她们二位老太太从宿舍大门口出来!时间之准确,速度之快捷,令他们老少三个人都惊讶好笑。就这一点,余严二人就多次当着克华的面对杨忠奎说,这小子有出息将来能做大事情……

        可是今天到现在克华连余柯真老婆的影子还没有看到,他心里想她是不是已经走到前头去咧?心里一急,他又加快了脚步……今天的饭做得不迟呀,走的时候也正好呀……咋就没啦超过她了?刚才在地摊摊跟前又没啦咋耽误赶紧就走……是不是人家早就走咧,现在正在参事室里歇凉凉了!这时他感觉到天有些阴暗了,不像刚才那么晃眼了。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刚才还是耀眼湛蓝的天空,此时也不知从哪儿赶来的大团大团的乌云正在他头顶上奔走聚集。这些乌云似乎是在和太阳做对,成了地上的人们躲避光热的巨大屏障。空气也有了些微微的凉意,不过还是闷热闷热的……克华擦了擦汗。不行!非撵过她不行!他这样想着不由地又加快了步子……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小跑起来了,饭锅里的煮疙瘩碰击着锅壁发出轻微的“平平”声……等他赶到参事室后,才发现余柯真的老婆还没有到,他今天又是第一个先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不过还没有等他喘足气,他就感觉到今天这房子里的气氛和往常不一样。余严二位和那个值班的监管者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父亲平时坐的那个地方没有人,余柯真和严罟篁正低着头紧张地在写着什么。克华向东南墙角望去,他看见父亲此时正蜷缩在地铺上,嘴里好像还发出一种听不清楚的声响并不时地扭动着身体……他想走过去,可是他不敢。他看了看那个监管人,似乎是在征求允许,但那位监管者根本没有让他过去的意思。他只好站在原地看着父亲……那个监管人仔细地检查完饭锅后,才绷着脸对他说,回去跟你妈说,以后送饭送点白面,不要老是煮疙瘩。你爸爸这两天胃有点疼想吃点好消化的,回去跟你妈说啊……克华不敢抬起头来正眼看这个监管者,也不敢吭声,只是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勇气去再看看自己的父亲。其实他并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不愿意看到父亲的那个样子!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他拿上替换用的饭锅正准备要走,东南角地铺上传过来的那个微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克华看见父亲非常吃力地爬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哼哼,脸上也浸着汗水,趿着鞋锅着腰向他走来……

        “你不要动!……不要过去,有话我给你说。”那个监管人冲着杨忠奎吼道。

        “……我,我给小孩子说,明天给我拿两瓶胃得宁来……”杨忠奎看着人家战战兢兢地说。

        “那你动啥了!有话我给你说就是咧你动啥了动。”监管者转过脸来冲着克华说:“明天拿两瓶胃得宁来,知道咧哇?”

        “知道咧。还拿不拿牙膏?”克华丝毫没加思索就脱口喷出了这么一句。

        “不,不用拿……”杨忠奎赶紧无力地摇了摇手。

        “就这些事哇……好,你走哇。”这个监管人把克华支出了大房子。

        ……

        ……走在路上的克华并没有再想什么,他只是想赶快走到那个摆地摊的跟前,听听他还要说啥了。刚才他送饭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人民市场门口摆得个地摊摊。那个摆地摊的好像刚大声吆喝完什么,这个时候正蹲下来和一个中年男人低声耳语……克华贴近一看,原来这是个卖搪瓷药片片的地摊。不过这种地摊大多是挂羊头卖狗肉卖狗皮膏药的。摊摊的地布是一块白色的粗斜纹帆布,上面写着“搪瓷补胶”几个大字。布上排放着红白黄绿粉等五颜六色的药膏片片,还扣着几个茶缸和洗脸盆,旁边还放着火柴盒和一个电石缸子。地摊摊跟前围着一堆人。那个做买卖的吆喝完人们并没有买他的药膏子,不过也都没有走开,倒是他的悄悄话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兴趣,人们都低下头来弯着腰听他讲……只是戳进去”“磨擦”“姿式”这几个词让克华听到了。克华挺好奇,他本来想再听下去 ,可是心里急着要送饭,他没有敢再多听,匆匆一瞥就走了。

        ……此时他又走到这个地摊摊跟前。他并不是对那些个补搪瓷的膏药片片感兴趣,他只是觉得那个人的悄悄话挺新鲜,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特别想听听。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些话可能和那个事有关系……克华是个天生好奇的人。他对啥事情都好奇,都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要是他没有听过没有看过的事,他总要想尽办法打听清楚问个明白,所以二条五号的大人小孩都说他耳朵可尖了,啥事情也能听见也能知道了……走到跟前克华才看清了那块地布上还用红黑两种颜色写满了字。红字在外形成了一个四方框框,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依次是“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坚决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要节约闹革命。”“要斗私批修。”黑字在里,是小字,为横行,从前往后念是“本药胶经本人三年研究,只要将药膏涂抹在破口残瓷处,待其干硬后,任凭火烤敲震绝不掉瓷,并且还美观大方,给人完好无损的感觉,比锡焊还经久耐用。一片在手,使用简便,不用求人。凡搪瓷锅碗飘盆勺壶缸杯大小器皿一律适用。快快购买,勿失良机!!!”这个时候那个摆地摊的正在电石火上烤着一个刚刚抹好药膏的脸盆……

       起风了。人民市场门楼上插得红旗由静而动,呼啦啦地挺了起来,就像人一样兴奋地扭动着。地上的碎纸片和树叶也奔走呼叫,或密密地围着圈旋舞,或分成团伙扑打着人们的脚踝和胸背……也许是风起云涌吧,云层像堆在天上的硫酸罐子一咕嘟一咕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地下倾倒。它们之间还挤得紧紧的密不透缝,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空气又闷又热,人们不时地抬头往天上看。要下雨了!肯定是暴雨!骑自行车的和步行的都加快了速度,有的就和跑起来一样。也有人开始离开地摊了。不过摆地摊的看起来并没有要撤摊的打算,他这个时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加强着他要人们留下来的愿望:

        “……这比抹上泥子要强好几百倍好几千倍。你们见过泥子有这劲了,拔都拔不下来!不相信,你们拿上刀子刮一刮拿上锯条锯一锯看看能不能烂唠了……来我给你们试一试,你们看一看,是不是这的了。”说着他拿起一把剪刀在一个茶缸的涂擦处刮了起来,然后又用小锉刀锉。“唉,同志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哇,要节约闹革命了啊。你们看,用一毛二买一片片拿回家去补锅补茶缸比焊上锡还管用了。又掉不了烂不了化不了,又便宜又好用。谁要是不买谁就是不会看问题,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这实际上是让咱们学会了勤俭过日子,牢固树立艰苦朴素的思想,精打细算,节约每一个铜板支援社会主义建设!你们想,泥子二分钱一圪塔,再便宜也不能用呀!焊锡你们从哪买呀?焊锡?那位同志说了,俺们单位有的是,随便用一圪塔还算个事了,你要多少了我给你拿 …… 同志们你这就错咧!你这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了么?说得严重点你这叫盗劫犯罪!既不光明正大又做贼心虚,何苦了?是不是,这位同志!不如花一毛二分钱买上我的这一包包拿回去又实惠又光荣,两全其美,你看何乐而不为了?”       

        “一毛二太贵!”人群中有人说。

        “刚才我就说了,一毛二一片片。你要是买得少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咱们啥也不说。你要是买的多了,买五片片五毛五分钱,便宜大家五分钱……大家都节约闹革命哇。你们看了?哪位同志,要是再买得多了,我更便宜。照顾你一下,买十片片一块钱,便宜你两毛钱。你看实惠不实惠了!回去跟你老婆一说,你老婆肯定说你会花钱过日子……闹不好一高兴,说不定还要跟你……那个一下了……嘿嘿……啊,同志们,快来买哇,不要失去机会。快来买哇,这可是让你节约过日子的好机会。唉,千载难逢,快来买哇……”

        有人开始买了。一片。两片。五片。十片……也有人笑一笑摇摇头走开了。

忙了一阵子后,摆地摊的蹲了下来。此时人少了许多,地摊摊上也跳满了碎纸片和烂树叶。他一边清除着这些东西,一边擦着火柴点烟,同时还眯缝着两只小眼睛诡秘地打量着剩余的人……这个时候克华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人要开始卖他的狗皮膏药了。他就是想听这个,所以他一直没有动。

        “……听他说得好听了,挂羊头卖狗肉了。我看也是个卖狗皮膏药的!”一个身材微胖,阔鼻大耳的中年男人笑着对另一个人说。

        “唉,你说得对,你说得太对咧!”摆地摊的立即接过话茬说。“同志,你说现在谁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了?文震嘴上说支持两派大联合,可还不是支持决死队打兵团的了!谁不是说一套做一套了,谁光明正大了……”说着,说着,他斜着眼睛很快地看了中年人一眼。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便轻松了起来。他吸了一口烟。“……我是晋机的,俺们厂决死的人多势大,早就把俺们撵出来咧。……现在说是让俺们回去搞联合了,可是俺们回去又不让俺们上班,也不发工资,家里七八口人咋活了?这是谁在破坏革命大联合了么?要不是我有点这技术,七八口子早就饿死咧 ……”他见那个男人没有吭气,只是用两只大眼睛软软地看着他。他笑了一下,卷了卷劳动布裤子的裤腿,仰着脸又看着人家说:

        “我看你这同志面善,你多大咧?”

        “……你问这干球甚了?”中年人有些尴尬。

        “你说你多大咧,咋,这还保密了?”

        “你卖你的药包包了,问球这些!我又不买你的歪补搪瓷的药片片。”

        “我看,我看你有35岁咧哇,是不是?”

        “……噢,33岁咧。”中年人不好意思地说。

        “几个娃娃咧?”

        “俩个。”

        “……看来你负担不重么。你身体挺好,还想不想再生俩个?”

        “不。不要咧。不要咧。身体也不行咧……”中年男人连连摆手,白白的脸上也一下子给笑红了。

        “来,来,我告给你个好方法……来,你蹲下来,我告给你。小子们都走开。下雨呀,赶快回家去哇,你妈找你们了!快回家走哇……”

        “看,我就知道你是挂羊头卖狗肉卖狗皮膏药的哇……”中年男人笑着说。他看了看众人,挪了挪脚步,似乎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你说球得甚了!我可不卖狗皮膏药啊。”那个摆地摊的见克华还有另外几个小孩不肯走,他也没有再多催赶,只是把烟头掐灭后,压低嗓子问那胖男人:        “……多长时间睡一次了?”

        “……嗯,一礼拜三四次哇。”胖子蹲下来说。

        “每次磨擦多少下了?”摆地摊的声音又低了些。

        “……谁记那些了……你还数了?”

        “我告给你啊,每回少于50次就算早泄,就和遗精一样……”

        “不过,每回一会儿就完咧……没劲咧……嘿嘿……”

        “我问你你可不要哄我跟我说老实活,每次你咋往里戳了?”

        胖子怔了一下。他看了看左右,特别是盯着摆地摊身后的克华看了一会儿……他嗫嚅了半天才说:“那还有啥讲究了,我又不懂歪甚的姿式……进去就行……”

        “唉,姿式挺重要的……有劲了没啦了?”

        “……以前,没啦感觉,现在挺费劲的……”

        “我看你这人是虚胖……歪脸就和肿得一样,肯定是肾虚!”摆地摊的话声越来越高了。

        “你胡说八道了,我才不是肾虚了。我甚事也没有……我在床子前站一天也不困。腰又不疼……”胖子急了。

        “……给你攒得了!其实你早就亏咧。看你歪脸是黄白黄白的,肾虚精弱,腰乏盗汗,阴阳失调……来,你听我的,我给你补补哇……”

        下面的话,克华没有听清楚。他想大概是与卖药有关……他直起身子来看了看天,他知道这雨马上就要下了。这个时候克华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他想走。正在犹豫踌躇间,他看见那个摆地摊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个用锡烟纸包的圆蛋蛋……他正想看看那层锡箔纸拆开以后里面包的倒底是啥玩艺儿,突然间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从天而降砸到他头上身上,砸在地摊上……紧跟着就是一道闪电,筷子粗的雨柱和震耳欲聋的雷声也同时一块到来……

        这一下倒把克华给震住了。他知道要是不看这个摆地摊的他现在说不定早就到家了。要是现在跑回去肯定淋一身雨,母亲肯定要说要骂自己,他有些害怕……这去哪儿呀?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他抬头朝解放北路望去 …… 对咧,去大姐那儿!大姐不是早就让我去她那儿了么?现在就去反正我也给俺妈说过咧要到俺大姐家里玩儿去了……今天正是个好机会,还能淋一场雨了……我不是早就想淋一场雨了么?听社平说就和洗淋浴一样,我还没啦洗过淋浴了,可舒服了!走……克华提着哐哐作响的饭锅冒着大雨就向北向尖草坪跑去……

        盛夏的大雨说来就来,不过也不是说停就停的……雨越下越大,哗哗哗哗的,好像天上的那些乌云罐子里有泼不尽倒不完的水。天水尽情而泻,远远近近一片迷迷茫茫……克华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看见柏油马路两边随雨水漂流的大字报碎纸片和树叶。堆在人行道边边上的灰渣也一点一点的被雨水冲刷到马路上……

        克华此时早就已经是浑身精湿了。从头顶上流下来的雨水渗进他的眼眶里使他不得不不停地揉擦眼睛。裤衩和背心紧紧的裹着他那像颗小树苗一样的身体。雨水给他一种温热的感觉,他感到很舒服很痛快。他张开嘴巴大口大口贪婪地吞吸着这沉沉的雨水。尽管他有时还要打一下猛不及防袭来的冷战,他还是想让雨水尽情地往自己身上下……不过那一片一片巨大的雨帘迎面扑来,就像一幅一幅柔软的绸缎被面裹在他的身上,更是让他无比地激动和兴奋。他发疯一般地跑着。在这平滑柔软的被面上连奔带跳,尽情地践踏着撕扯着飞舞着……他想大声叫喊。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特别想叫喊的冲动。

        ……老天爷你下得真大真好呀!

        你天天这得下哇……

        他们就看不见我咧……

        我也听不见他们骂我咧

        ……

        你每天就这样下哇

        越大越好……

        谁也看不见我……

        甚也听不见……

        ……

        ……

        可是他什么也喊不出来……嘴巴一抖一抖的,只能是大口大口地吞咽雨水……不过没有压抑的感觉,没有那种想说话但又不能说的感觉。他觉得现在他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了。

        ……说来也怪,这一道道的闪电,一声声的暴雷,一阵阵的急雨,就好像是老天爷在给克华醍醐灌顶。此时的克华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连他自己也感觉到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有些谅讶!他觉得自己勇敢了。他突然之间长大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是半年多来从来没有过的……猛烈的雨水仍在无情的浇灌着冲击着他。他丝毫也没有减慢自己奔跑的速度……闪电越来越亮,让人惊心动魂。滚滚而来的巨雷不时地在他头顶上炸响,更让人浑身颤抖……不过克华没有害怕没有退缩。他仍旧是那样的兴奋那样的激动。他感到有一种力量在自己身上渐渐滋生出来 ,从无到有,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劲……他把右胳膊平聚起来……他看到了胳膊上的肌肉疙塔!他按了按还挺瓷……“嘿嘿……”他心里涌动出一阵由衷的喜悦……回去跟他们掰手腕呀……他觉得此时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有劲……自己是个男子汉咧!还哭甚了。还不敢游泳。以后不能哭咧……还抹红指甲了,真没啦出息!就和个女娃娃一样,人家男的谁抹了!……       

        这时克华就感觉到自己心里朦朦胧胧地产生了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意识……自己长大咧!我可以谁也不怕咧……骂,让他们骂去哇!不理球他们,他们还能把我咋唠了……他们要是再打,那可不行!那就要跟他们打了……他不由得把两只手高高地举起,在雨雾中不停地自由挥舞。好像在欢呼什么,就好像他的全部心声就从这自由腾摆的两臂中完完全全地播放出来了……他冲过层层雨雾向前奔跑着,又不停地消失在一道又一道的雨帘之后……

        突然间,他记起了刚才摆地摊的和那个胖子的话……那是大人们的事……他隐隐约约觉得别人家的大人们干个这弄个那的,可是自己的父亲让关在大房子里就和个老鼠就和个狗一样……你看他那样子……他眼前又飘过来父亲的身影……一脸脏胡子。背锅锅腰。特(拖)里特(拖)拉的……他此时已经不是一种怨恨和委屈了,而是一种轻蔑,一种反感。他觉得他丢人!他对父亲已经没有任何丝毫的同情和可怜了,反而已经变成一种不由自主的咒骂了。就从这一刻起他彻底地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了……

        他想着今天回去以后看看书哇,那挺有意思的……再从少奇家拿几本……他又好像看到了那幅画!那个围着方格格头巾的女娃娃……晋南风俗……对咧,再看一看……

        大雨小停了几次,不过中间的间歇很短,紧跟其后的又是更大更猛烈的阵雨……二十多分钟以后雨云似乎薄了一些,云罐子也好像轻了许多开始向上飘了,可是雨水却丝毫也没有要减弱的势头,还是哗哗哗哗地下着。马路两边行人道上的积水就像决了堤似的往路中央冲,路上低洼处早就涨满了水,上面飘浮着一些西瓜皮和甜瓜壳……此时克华感觉自己就和一匹小马一样在雨阵中奔跑着……两只脚下“啪嗒啪嗒”溅出的水花有力地向四周迸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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