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王老偷新传(1)

  王老偷又被抓起来了。这消息象长了翅膀,眨眼功夫可街筒子的人都知道了。人们仨一群俩一伙儿地议论着。

  王老偷大号叫王饶修。其实,他刚29岁。人们之所以给他起这个雅号,就是因为他偷盗的历史过于“悠久”了。由于他平时偷盗成性,危害邻里,只要提起他,左邻右舍都挺恨他。

  邻里的东西他偷,亲戚朋友家的东西也不放过。有一次,他竟把他姐家的录音机偷出去卖了。还美其名曰:“家里没人时拿的。”亏他姐夫老实,要不早把他揍扁了。至于他每天没事在市里穷转悠,究竟偷了多少人的钱包就没法数了。反正,算这次是“三进宫”了。

  “这回是啥事进去的?”快嘴李二嫂抱着孩子挤进人堆儿问道。

  “啥事儿,除了偷他还会干别的!”张大婶忿忿地说。她忘不了,去年开春家里要翻盖房子准备了8根檩子,一夜功夫让王老偷盗走5根,然后和那些狗肉朋友到饭店,一顿就把卖檩子的钱给撮光了。找到他时,他竟一副无赖相:“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气得张大婶两口子要砸他的家,被大伙儿拉开了。

  “听说昨晚有几个贼小子半夜到钢铁厂偷钢材,王老偷手痒痒也跟去了,结果让蹲坑的警察给收拾了。这个消息不知准不准,大伙儿听完就拉倒,别乱嚷嚷。”沈二柱诡秘地说完,转身溜出人群。

  王老偷让公安局抓进去三次。为这事,他媳妇孙秀红和他闹过好几次离婚,他跪在秀红面前死乞白赖地下保证,人家才饶了他。提起秀红,那姑娘谁见谁夸。人长的俊俏不说,还知情达理。连万元户沈二柱都说,这是啥人啥命。就王老偷那德行,能和秀红处上朋友,不知他们老王家哪辈子祖坟冒了青烟。大伙儿心里明白,二柱早就想和秀红处,就因为二柱有点矮,秀红才没跟他。每当想到这儿,二柱心里总是酸不溜秋的。心想,你秀红也活该,要是当初和我处,哪能遭这罪。

  正当人们唠叨起劲的时候,远处两个民警“押”着王老偷走了过来。王老偷恬不知耻,还乐呢。

  派出所的汪所长走过来说:“我们是送王饶修回家的。昨晚上,他及时向我们报告线索,使我们抓获了一个重大盗窃团伙,国家避免了上万元的损失。我们要对他进行奖励并为他请功!”

  “大叔大爷,大娘大婶,兄弟姐妹们,过去,我做了不少对不起大伙儿的事儿。今后,你们要是再发现我偷东西,就把我这两只手剁下来喂狗。”说着,眼里滚下两颗泪珠,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人们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接着就是一阵沉默,觉得好像是在做梦。片刻,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这时,王家门口走出来一位少妇,她已经听到大家唠的嗑,手捻着衣襟不好意思地注视着饶修。---她就是秀红。

  饶修也望着她,俩人都笑了。

  载于1992年2月12日《抚顺法制报》

  

      恶 梦 醒 来(2)

  黑沉沉的夜色,淹没了整个城市。一家轧钢厂的仓库,被一双罪恶的手撬开了。库房里摆放整齐的钢坯,被盗走了10多块。

  窃贼叫李林,家有娇妻爱子,两口子同在一个单位上班。由于企业不景气,俩人全都放了假。看到别人做买卖,他也跃跃欲试。刚开始干没经验,头一次和别人贩运蔬菜就赔了,妻子小梅气得直骂:“瞧你那德行,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李林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辩。他暗想,妈了吧子,不用你瞧不起我,我非争口气让你看看不可。可眼下,干买卖没本钱,又不能坐吃山空,这可怎么办?他陷入冥冥苦想之中。

  正在李林愁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时候,中学时的同学二秃子来串门。李林如遇知己,喋喋不休地向老同学述说着自己的苦衷。

  二秃子很有风度地哈哈一笑说:“哥们儿,这点事儿把你愁成这样,太不值得了。眼下,干什么不挣钱?干嘛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他俩越唠越投机。临别时,二秃子大方地甩给李林200元钱。还客气地说:“就算我借给你的,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好啦。”李林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老同学。

  没过两天,二秃子又来了。这次他诡秘地说:“有桩买卖不知你愿不愿意干。”李林忙不迭地说:“干,干。”“那好,晚9点在轧钢厂北门等我,不见不散。”二秃子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晚上,他告诉小梅说出门办点事儿,就急忙溜出家门。

  二人一见面,李林迫不及待地问:“做什么买卖。”

  二秃子贼眉鼠眼地左右瞅瞅,看没有人,就神秘地附耳告诉了李林。他一听就火了:“这不是偷窃吗?”

  二秃子忙堵住他的嘴说:“小声点儿,别让别人听去。”此时,李林真想一走了之。可是他又想到二秃子给他的那200元钱,便安慰自己:“就这一次,把钱还给他就再也不干了。”

  初次得手,李林除了还二秃子的200元钱,还剩下600多元。

  李林把钱拿回家的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忽然,他听到敲门声。正楞神儿,妻子小梅下床打开了门。进来的是派出所的两位民警,李林吓得浑身象筛糠般地直发抖。

  “我们是查户口的。”派出所的民警说。

  听了这话,李林那颗悬着的心才稍微平静下来。

  派出所的同志刚走,小梅便声色俱厉地问:“你见派出所的人怎么浑身发抖,准是干什么坏事了。要不派出所的深更半夜上咱家干啥?今天,你不说清楚跟你没完。”

  李林咬着牙就是不说。小梅气得把他拽起来:“你说,你快说呀!”

  就在小梅拽他的时候,那600元钱不知咋地掉在了地上。他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是做了一场恶梦,一场可怕的梦。

  窗外,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他环顾一下这温馨的家,看着妻子和儿子睡梦中甜蜜的姿态。他急忙唤醒小梅,忏悔地向她讲述了那不是故事的故事。然后,他俩毅然地向派出所走去……

  载于1992年2月4日《抚顺法制报》

  

     “土老帽儿”进城(3)

  起名也有学问,弄不好就让人家从姓名上起绰号。屠尧茂这名起的就不咋地,时间一长,人们对他的真名记不准了,可提起和他名字谐音的“土老帽儿”,附近十里八村的却无人不晓。

  奇怪的是,老屠从没介意过。一来是人们叫的时间长了,想让大伙儿改口也难,二来是他自己也真是“土”的可以。有一回进城硬是没找到厕所,憋得差点没把牙咬碎。

  前不久,老屠的父亲领着他大哥家的孩子,从山东老家来串门。多年不见,侄儿10岁了,长的虎头虎脑。老伴儿是明事理的人,对老屠说:“明天领侄儿去市里走走,顺便给他买身衣服,再捎回来点儿鱼、肉,款待一下老人家。

  第二天一早,叔侄儿俩美滋滋地坐上郊区长客到了市里。买完菜,顺农贸市场往前走就是商业城。这下,叔侄儿俩的眼神就不够用喽,看什么都新鲜,像是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

  “小子,跟紧我别乱跑。”说完,老屠一把拽住侄儿的手,生怕他丢了。

  商城里人头攒动,货架上琳琅满目。老屠选了半天,才选中一套牛仔服。好家伙,80多块,这算是便宜的。小侄儿头一回来串门,怎么也得买件像样的,城市里的人净穿这玩艺的,肯定“土”不了。老屠心想。

  从商场出来,他想给孩子买点儿吃的。一陶兜,发现两张百元票。怎么回事?老屠皱眉一想,肯定是买衣服时,给收款员两张50元的,应该找20元。收款员一马虎,把两张百元的当成两张10元的给我了。

  “咱可不能干这昧良心的事儿,得赶紧给人家送回去。”想到这,他赶忙找到收款员退款。收款的姑娘当时就楞了,嘴嗫嚅着很长时间没说出话来。半晌,她才缓过劲儿来。她一把抓住老屠的手说:“大叔,太谢谢你了,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啊!”说完,看着老屠竟哭了。老屠哪见过这阵式,忙安慰她说:“别这样,你遇到这样的事儿也会这么做的。快收款去吧,人家都等着呢。”说完扭头走了。

  来到商城门口,老屠觉得不对劲儿。“哎呀,坏了,侄儿不知跑哪去了。”他左顾右盼,又放声大喊,可这熙熙攘攘,人声噪杂的地方,凭你喊破嗓子也没用,侄儿一点踪影也没有。这可非同小可,他脑袋瓜子开始冒汗了,腿也有点打膘了,手也有点哆嗦了。这么多人让我上哪儿找去啊,怕丢怕丢,到底还是丢了。他边拍脑门边骂自己无能。随后,双手抱头,眼圈通红,颓丧地蹲在了地上。

  孩子丢了,老屠想到回家后老伴儿的责备,父亲满面的愁容,他几乎要疯了。

  这时,猛然发现商场对过儿有个派出所。他像打了一针兴奋剂,马上去那报了案,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和焦虑不安的神情回了家。

  果然不出所料,老伴儿责备的话语连珠炮似的向他袭来,老屠顿觉焦头烂额。可孩子丢了,愿打愿骂挨着吧!老爷子虽然没说啥,却也急得火上房,只是一个劲儿地吧嗒他的旱烟袋。

  古人云:“祸兮福所倚。”

  第二天一早就听门外有人喊:“爷、叔、婶,我回来了。”

  “嗨,这不是我侄儿的声音吗?”老屠兴奋至极,一蹦高蹿出门外,抱着侄儿就用胡茬子在他脸蛋上猛蹭。

  “小子,你怎么回来的?可把我急死了。”

  “是这位阿姨送我回来的。”

  老屠这才看见,一位姑娘正朝他笑呢。

  “你,你不是商场的那位收款员吗?”他惊讶的有点语无伦次了。

  “大叔,真没想到是你家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老屠如坠云雾之中。

  还是他侄儿嘴快,他抢着说:“昨天叔买衣服时我憋了一泡尿,就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就怎么也找不到叔了。天快黑了,我急得到处喊,正好碰上这位阿姨,我就把走丢的事儿跟她说了,我还在阿姨家住了一宿,阿姨给我包的饺子,可香了。”

  老屠忙不迭的向姑娘道谢。姑娘说:“我还得谢您呢,我就不进屋了,得赶紧回去上班。”说完就走了。

  “村民同志们,现在给大家念一封感谢信。”村广播喇叭里传出清脆的声音,原来是感谢老屠的。细心的姑娘跟孩子闲谈时,得知他叔叔可能就是找错钱的那位。于是,送孩子之前,已到村里送了这封感谢信。

  喇叭里传出王村长的声音:“村民们,现在我宣布,今后谁也不许再喊老屠的外号了,请叫他的大名---屠尧茂。在这里,我替他先谢谢大家了。”

  这几天,老屠真的听不到有人喊他“土老帽”了。冷不丁地没人喊了,他倒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浑身反而不自在起来……

  载于1992年5月20日《抚顺法制报》

  

       好 处 费(4)

  东方炼油厂建住宅楼明天要招标的消息,传到了崔明的耳朵里,他高兴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原来,他姐夫正是那个厂的厂长。你想,承揽这活不是象探囊取物一样轻而易举吗?

  当他西装革履地踏着落日的余辉,手提公文包跨进姐夫家那低矮的房门时,心里好不惬意。他想:“还是个厂长呢,住的房子还不如我家盖的仓房呢。”

  郑厂长刚下班洗漱完毕,看着久违的小舅子登门,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但他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不失风度地跟小舅子寒暄了一番。弟弟来了,可忙坏了当姐姐的,一奶同胞吗。她一边里外忙活,一边数落崔明:“咋总也不来,是不是有钱眼眶高了。”

  “没有的事儿,姐夫当官了挺忙的,不好意思总来打扰。”崔明自我解嘲地说。

  不大功夫,手脚麻利的姐姐已经弄了好几个拿手好菜。“今个儿也没外人儿,你俩姐夫小舅子的边喝边唠。”姐姐热情地招呼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崔明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对姐夫说:“你们厂的住宅工程包给我吧。”他乜斜着眼睛瞧了一眼姐夫。见他没什么反应,就顺手拽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5000元钱说:“姐夫,这事儿您一句话就能定,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别客气,把你这房子也好好翻盖一下。”

  “这钱我不能收,你可以参加招标。如果各方面条件具备,即使我们不是亲戚,我也保证把工程包给你。”姐夫说完,略带醉意地走进里屋。

  姐夫一走,崔明忙凑到姐姐面前,他知道走夫人路线往往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何况厂长夫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姐呢?

  “姐,你再跟姐夫说一声,无论如何得给我这个面子。”他心里明白,如果通过招标,凭自己的条件那肯定没门儿。

  “这活儿谁干不是干,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崔明没有想到姐姐答应的如此爽快。心想,可别让人家知道咱们是亲属关系。不然,会给姐夫捅娄子。

  原来,头两年崔明刚承包施工队时,曾经找到过郑厂长,包了一项锅炉房工程。竣工时一检查,有好几项指标不合格。他姐夫因这事儿差点丢了“乌纱帽”。打那以后,他就很少到姐夫家串门了。这两年,他靠着一副油嘴滑舌,居然也承包到了几项工程,还真挣了不少钱。钱一多,腰杆子也硬了。他信奉一条“真理”,凭手中的“孔方兄”,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他这么一想,才踏进姐夫的家门。

  刚才,听姐姐这么一说,崔明早就明白了,他是何等人也?忙说:“姐,这事儿我比你明白,事儿办成了不能亏待你们的。”

  崔明怀着兴奋的心情,几乎是横着走出姐夫的家门。

  第二天,他早早来到厂会议室,招标大会准时进行。经过几轮激烈的竞争,郑厂长神情严肃地站起来宣布中标结果。此时,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崔明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他不知到姐夫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现在我宣布:经过多方竞争充分论证,在几家投标单位中,素以质优价廉,讲信誉,守合同的市建十公司中标。”郑厂长话音刚落,寂静的会场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就连那些没中标单位的领导也报以热烈的掌声。因为这次招标公平合理,充分体现了平等竞争的原则。即使没中标,心里也舒坦。

  “大家静一静,我这里有一个小红包,里面是5000元钱,是昨天一个施工队给我的好处费。”郑厂长把小红包高举过头,激动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现在,我郑重地告诉各位,这笔钱交厂财务科,在即将到来的‘六、一’儿童节,为幼儿园添置一些设备,给小朋友们买一些礼物。”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此时,唯有崔明在那里呆若木鸡,脸上呈现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载于1992年7月22日《抚顺法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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