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你父亲……”

        “哇——”杨秋华忽然大哭起来。她好像看出了什么,像是有意要改变此时尴尬紧张的气氛一样,也好像是想要改变一下周武翔的某种意志似的……她不让他有胡思乱想的机会。她不想让他回忆。她不想让他回到以前。她不想让他记起从前的仇恨来……此刻她倒是想让他把她抱住,抱紧她,好听她倾述。

        “我父亲,我爸爸,呜——”哭声更加痛苦了,好像女人的哭声和心机天生就是一对双胞胎。

        “你爸爸现在咋样啦?”周武翔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太严肃了,这样对一个年轻女人确实有点过分,可能是吓着她了。他接着露出鄙夷的神色,但脸还是紧抽着。

        “呜——,我一直想……跟,跟你说……就是一直没时间……”杨秋华噎噎涕涕地,泣不成声。“你一直让我等,等你,我都想跟你说,说俺爸爸的事,可是你,你老不在……我,我咋跟你说了?”

        “你说吧,现在你能说了。说吧,我听着。”周武翔故意问了一句,又好像是脱口而出:“你爸爸是谁?”

        他这一问,倒让杨秋华打了一怔,瞬间停止了哭声。就像她早就盼着这一问,今天这一问实实在在地就在耳畔眼前,她倒有些迟疑尴尬手足无措了……她没敢抬起头来。管他了,现在不说多会儿说了,泼出去咧。“俺爸爸叫杨忠奎。在参事室了。起义的……大姨说,你俩从小就认识,是同学……”

        “……”周武翔铁青着脸。

        “……俺爸爸不知道咋咧,就让参事室给关起来咧。”杨秋华用手绢擦擦眼角,抬起头来看着周武翔。“……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只是说有现行问题,到底是甚问题了谁也不知道。俺弟弟天天给送饭……就是想让你问问参事室的人他到底是啥问题了,多会儿才让回家了。现在参事室的人和机关里的人都是一派,都是总站的。你也好问。”

        “现行问题?——他们说是现行问题?!”得到杨秋华的首肯后,周武翔皱紧了眉头。心里又在翻腾:这个老王八,这么多年咧,还不老实!他想做甚事?!

        “有啥现行问题了,我们也不知道。人家说他不好好交待。”

         “这个人,共产党的政策他又不是不懂。说明他不配合,顽固得很。”

         “我妈说,他又没啦杀过人!”

        “那是解放前的事。现在光说他解放后做的事!”周武翔没有看杨秋华,又越说越激动起来了。

         杨秋华又哭出了声。

        “好,——我给你问问……”周武翔一下子放稳了声音。他突然觉得此时的杨秋华比平时更显得漂亮了身材也长得楚楚动人……多少年砌在心底里的冤枉委屈一下子就又从心底里弥漫了出来。急欲想渲泄一下的渴望排挤走了满心的紧张和满脸的庄重。杨忠奎的事早已被他丢在一边。打个电话问问,要是历史问题既往不咎;要是有啥现行活动咎由自取谁也救不了他……他打定主意以后也就不再想这件事了。周武翔只是觉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他长长地出一口气……可是转念之间,不知怎么地白天里顾金棠老婆的哭诉声又在他耳畔响起:“……周省——周主任,俺们老顾可是忠心耿耿干了一辈子革命……他没说过毛主席半个不字。天天看毛选……刚才还跟我和孩子们说,要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听毛主席的话……一会儿倒咽气咧。说他反毛泽东思想,是三反分子实在是冤枉他呀……让他劳动改造不怕,他就是劳动人民出身……运动前好几年我就没有见过他的面,干工作去咧……他是累死的呀……呜呜——”哭声压抑绵长,久久不绝……

        周武翔当时真是欲哭无声欲泪又忍,一阵阵难过伤心……那个老女人一边说,他一边联想自己。从小就跟上了革命闹共产理想,都快死呀还是个反革命。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干了个啥,反革命都没有个正经名堂……还不如那些个真正的三反分子,打倒也算。杨忠奎是个反革命,也有个名堂,我连个名堂都没有……现在还是满街的大字报,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倒成了真正的狼啦……这以后咋干工作咧,唉——!

        “俺妈早就让跟你说了,就是一直对不上时间……这下俺们就有个盼头咧。”

        “那,那,那你妈还行吧?”周武翔也觉得自己很无聊,怎么问了这么一句,大概是想起了当年宋淑卿给他洗涮缝补衣服鞋袜的事来了吧。

         “俺妈还可以,还能做饭洗衣服……还能走路送饭……就是有点风湿病……”

         “噢,挺不容易……”周武翔好像又看到了顾金棠的老婆。下午火化的时候,她给死人穿了一身灰布人民装,脚上套了一双黑布面白布底棉鞋。这个女人提出要给丈夫盖一面党旗,不行,盖红旗也行。在场的机关的两派头头都不同意,周武翔也不敢独自做主,就这么草草地把顾金棠给火化了。 骨灰盒也是选了一个最便宜的,5块钱。上面就粘了一张相片,连姓名都没让写。造反派让家属把骨灰盒抱走,不准在陵园里停放。周武翔当时也没敢看那个老女人的表情,他只是低着头和死者家属握了握手就匆匆地走了。

        说起来,顾金棠是太岳区的干部,周武翔是太行出身,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派系。在共产党内,山西的干部向来就分这么两大派系。据说在全国大体上也是如此。文化大革命以前,山西是太岳的党太行的政,两股势力互相排挤。顾金棠是太岳派安排到行政系统的唯一一个。不过劳动厅也不是什么个重要岗位,就是负责劳动安全设备修护和事故处理的一个部门。周武翔当时是掌管全省文教卫生宣传的副省长。两人虽然是上下级,但负责的系统行口不一样,所以他们之间很少来往。顾金棠死了以后,省核心小组秘书办请示了身在北京的文震。文震亲自要求让周武翔处理顾金棠的后事,并提醒周说,不过要和造反派商量着办。周武翔这才经手处理这件事。周武翔寻思,文震的意思大概是,毕竟是老同志嘛 ,有些感情,处理的时候会认真些……只是要让造反派通得过才妥当一些……周武翔从火化间出来以后,看着墙上地下漫骂批判顾金棠的大字报大标语铺天盖地,心里的冤枉委屈便一下子油然而升。他此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驴操牛屁股的痛苦。他想骂人。他想发泄。他想痛痛快快地渲泄一场。他想到自己的一生就是这样了,现在只不过是等死而已,就和顾金棠一样……他想找个什么人,找个女人也行……倾述。渲泄。女人。痛痛快快休息一下。他的脸色很难看。他怕别人说他兔死狐悲,猩猩惜猩猩。他一路低着头也不看窗外。他只是感觉闷热。他不停地掏出手绢来擦汗。吉普车开出好远一段路后,眼看就要进市区了,他才抬起头来,心情也才稍稍舒缓了一些,只是想找个机会渲泄的心情更加强烈了,想找个女人的渴望也更加急迫了。这时他想到应该回宾馆了。他才想起了杨秋华……

        “周主任,这回你咋没有去北京了?”杨秋华好像觉得只要周武翔答应了她的请求,她父亲的事情就好像有了着落,就用不着那样再提心吊胆了。心情一放松,脸上的悲愁便立马消失了,话题自然也就转开了,好像是在没话找话。

        “……哦,哦,还能都去?家里事谁来管……”周武翔也好像觉察出了杨秋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他知道她是明知故问。这时他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文主任不让你去哇……那为啥要让李豫生去了?他有啥资格了?”杨秋华此时就和一个少女一样,一脸纯真和迷惑。

        “他也算一派群众组织的代表哇,也能给代表团负责后勤。”周武翔笑了笑。

        “他算个甚了!就会溜舔巴结,无德无……”杨秋华好像想起了什么,“红联站说他把西院的毛主席像造得跟文震——”杨秋华快速地瞟了一眼周武翔,又接着说:“文主任一样,是不是真的了?”

         “咳,那是瞎说八道,那有这个事哩!”周武翔白白的脸上出现了异色,语气也激动了。

        “宾馆里的人都说就是可像了。正面看还不要紧,从背面看就可像了。都说成了文主席咧。嘻,嘻……这是不是李豫生让人给造的了?!”

        周武翔没有吭声。

        他以前不认识李豫生,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他今年复职以后李豫生到宾馆来送过几次东西,他才知道了这么一个人,知道李豫生是红总站的后勤部长。他听文震夸奖过这个后生,说他听话有眼色,也不多说话,办事情精明得很,很放心。这次北京发生的事,周武翔也听说了,说话的人都怂恿他等代表团回来好好治一治那小子。他想那是文震处理的事,自已最好当做不知道,不要轻易表态,免得再得罪了造反派,以后的工作不好开展……想到这里,他倒是不由得想起了刚才进卫生室之前在一层厕所里看到的景象:原来宾馆厕所的每个冲水便池都是用木板隔开的,也都有一扇门。木板和门上涂的是乳白色的漆。这种颜色在壁灯晕黄柔和光线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肉白滑亮,就和女人的皮肤一样。可是也不知道是谁故意在门的里侧用烟头烫了许许多多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黑洞洞,还有人拿着钢笔就着这些黑窟窿画了无数个裸体女人,裸画的旁边还有一些笔迹模模糊糊歪歪扭扭的文字……

        周武翔只盯着中间那幅画看。他又把眼镜戴上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心里一阵阵发笑,下身也是一阵阵的膨胀勃动。进门时的想法和此时的冲动已经连成了一片,分不清哪些是意念,哪些是淫欲,他眼前浮现着杨秋华的面容、身形……他就是这样急匆匆地走进了卫生室……

        ……

        “……红联站的人说,《踏遍青山人未老》那本书也是说文震的,说替他树碑立传了……十中的红联站发的传单上就是这的说的……”

        周武翔只是笑了笑。他的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他已分不清刚才厕所里的画和眼前这个女人的界限了。在经历了进门后那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和情感起伏以后,想要渲泄想要倾述的欲念此时又源源不断地扑进了他的脑海里,鼓鼓囊囊地充满了他的全身,使他全身发热。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他看到了杨秋华的两只手在大腿间不停地扭动……

         “……听说也是李豫生让出的书,还有文震的相片了……那人可真会溜勾子舔屁眼……”杨秋华笑着,她知道对面沙发上的这个男人这个大干部此时在想什么。他的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虽然不是火辣辣的,却还是亮闪闪的笑温温的。如此一来,她原来的那些拘谨猜测犹犹豫豫想说又止欲近却罢的紧张感便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阵阵面烧心跳和激动兴奋……阴道一阵阵收缩臊痒。她把两只手插到两条大腿中间既想要抑止一下自己的狂痒,又想要引起周武翔的注意,好打消他的顾虑,引他到自己的跟前来。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那张铁架床也不安地躁动起来……“真热呀……”不知是无聊还是尴尬,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也感到很难为情,感到很别扭。脸上又是一阵发烧。就在这犹犹豫豫之间她还是站起身来……她脱去了那件的确良短袖褂,露出了她贴身穿的二股筋小背心……

         周武翔看到了杨秋华半露着的两个乳房,又盯着她那迷迷呆呆痴痴怔怔的两只眼睛……他走了过去。

        就在周武翔起身迈步的那一刹那,杨秋华也顺势侧身躺在了床上。本来挺合身的灰的确良布裤子此时绷得紧紧的,把一个肥美沟深的大屁股呈送到了周武翔面前……

         周武翔站在床边,他此时已经不顾一切了……他微微喘着气,俯下身子,他用手抓住杨秋华的乳房搓着,捏着,揉着,手劲越来越大,喘息也越来越快……杨秋华也轻微地发出了哼哼声……周武翔把头靠在杨秋华的耳朵上,他想找到杨秋华的嘴唇……他也想倒在床上和杨秋华躺在一起。他一看床太窄……隔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解开了杨秋华的那条细细的红皮裤带……一股浓香冲鼻而来,让周武翔感到了一阵阵肉麻。兰子身上也有一种香味,不过这和兰子身上的香味不一样,这是一种海钵油加汗液的混和香味,热汗的味道更重一些…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个洁白灿烂的世界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周武翔顿然不知所措!他的心跳更加快了,两只眼睛直直地就好像瞪着一件朝思暮想而突然间出现的珍品一般,喘息也更加粗重……他急速地伸出两只手去,在那暄软细白的皮肤上不停地握着,揉着,捏着……那狂猛的样子就好像要把这一款细软大口大口地吞下去一般。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受了。此时,他想起了文震说他用四颗手榴弹练铁裆功的话来……周武翔感到自己的龟头此时已经快要胀脱了,他有点疼痛的感觉……运动刚开始时,红卫兵散发的传单上说文震对四个女勤务兵轮流施奸……两个扶着他,一个替他擦汗,一个在他身下……周武翔已经不愿意再等了,他把裤子裤衩扔在脚下……此时,杨秋华的阴道口粘粘糊糊的,屁股不断地颤动。他也满手阴液。他把杨秋华的身子顺势压倒在床沿上……扶住龟头,插进阴道。便使劲地抽动起来……杨秋华就像只温顺的绵羊,身子和屁股随着周武翔抽动的节奏猛烈地摇摆着,嘴里不住地发出轻重不均的哼哼声……在一阵渴望已久温痒酥滑的涌动之后,周武翔感到浑身净软,两条腿沉沉的……他想坐下来。他松开了杨秋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渲泄已毕的满足感刚刚萌发,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四十多年前……杨忠奎和兰子……当年他的咒骂声……突然他双腿跪了下去,头倒伏在床沿上,放声地抽泣起来……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