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妹融入了城市,生存下来后,迫切需要情感依托。对爱情、婚姻、幸福的渴望向往涌动于心。由于社会阅历文化素质较低,缺少社会组织的关爱,举目无亲踽踽独行。她们如迷途羔羊,在情感婚姻旅途中苦苦寻觅,迷茫无奈,甚至误入歧途。

  安徽女青年范晶晶,1996年初中毕业后随老乡来到经济发达的苏南城市,在一家民营纺织厂做挡车工,一干就是十年。十年间,她苦苦寻觅情的归宿,几次选择,屡经磨难,最终沦落为一名罪犯,成为孽情杀戮的帮凶。


  第一次选择——媒妁之姻难持久,冷血夫君人蒸发

  女大当嫁。范晶晶20岁那年回老家过年,经媒妁之言及双方父母撮合,与本地青年刘军恋爱了。刘军在北京打工,之后的三年他们一共见了三次面。都是春节回家时,刘军到她家来一趟,她再去刘家一回,象是厉行公事,讲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就散了,连手都没碰过,更别说有什么亲热举止了。范晶晶说,我们农村都是先结婚后恋爱,所以对彼此的没感觉也就没在意。2005年春节第三次见面后,大人们为他们操办了喜酒,领了结婚证。范晶晶憧憬着李双双与孙喜旺“先结婚再恋爱”式的幸福生活,与丈夫一起回到江南城市,租间小屋一起生活。

  刘军在另一家工厂上班,离家并不远,晶晶每晚烧好饭菜等着丈夫。一个月后,刘军说每天骑车来回太累,就住在厂里周末回家。再过一阵说厂里忙要加班,一个月才能回趟家。就在丈夫逐渐冷漠时,晶晶欣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刘军该对我亲热些了吧?可谁知刘军对此异常冷漠:“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打掉吧!”态度强硬地要求妻子打胎,晶晶坚决不从。一天,刘军买回打胎药,硬塞进妻子的嘴里一颗,将剩下的三颗扔在桌上:“每天一颗,不吃也得吃。已经吃了一颗,不吃孩子也保不住!”他扬长而去,从此不见人影。晶晶万般无奈,合着泪把三颗打胎药吃了下去,一个小生命被亲生父亲扼杀了。晶晶独自躺在小屋床上,冰冷的家,连倒口热水的人都没有。远在他乡无依无靠,晶晶只好以泪洗面。一个月后刘军回来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走,连句暖心窝的话都没有。望着刘军的背影,晶晶一阵彻骨的悲凉,心想,怕是“先结婚后恋爱”的路走到尽头了!

  一天,晶晶收到刘军发来的一条短信:“你好吗?上回在一起感觉太好了,几天不见很想你!从来没有女人让我这么动心过……”很明显,这是条错发到她手机上的短信。为弄清事情真相,晶晶以另一女人的身份回了短信:“我也很想你!只是你有老婆,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吧。” 她要知道丈夫的真实意图。刘军立刻回道:“我与老婆没有感觉,不联系了。我一定会尽快离婚!” 晶晶顿觉五雷轰顶,欲哭无泪,她说那时真不想活了。因为按他们老家的观念,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无颜面对父老乡亲的丑事。

  双方父母得知此事立即招回小夫妻。婆家说宁可要这儿媳,不要儿子。无奈,刘军当着双亲的面只得答应今后好好过日子。回到江南的第二天,刘军换掉手机号码,从此就杳无音讯人间蒸发。一场“媒妁之言”宣告流产。


  第二次选择——降格觅男友,终身难依托

  晶晶端正清秀,和善勤劳,跟姐妹们和睦相处,是个公认的本份姑娘。孩子没了,丈夫走了,晶晶眼光呆滞神情恍惚。经车间姐妹们劝说,她搬回了厂里女工宿舍。纸包不住火,晶晶被老公无端抛弃的不幸满厂皆知,这让她觉得很难堪,很自卑,也就越发沉默寡言。

  本地大姐车间主任谢华英对晶晶很有好感,对她的婚姻不幸深表同情。2005年9月经谢华英介绍,晶晶认识了本地大龄青年符良。31岁的符良因幼年患脑炎落下后遗症,憨厚木讷得近乎愚钝,家庭经济条件也一般,本地姑娘都看不上他,所以谢华英认为撮合他和晶晶一定是两厢情愿的美事。    

  果不其然,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满意。几天后符良带晶晶去看了一处即将竣工的现代花园式小区。符良家老房子因城市建设需搬迁,就要搬到这绿树环绕、红墙绿瓦的花园式小区,住上100多平方米的单元套房。比起老家的低矮土房,比起昏暗的女工宿舍,比起原来与丈夫租赁的小屋,符家的新房简直就是天堂,能成为新房的女主人,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了。晶晶这么想着。新房的诱惑模糊了晶晶的视线,她对符良的愚钝没有充分的注意,之后,他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符良幼时母亲去世,老实巴交的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榆木疙瘩符良拉扯成人,就等着搬进新房娶媳妇抱孙子!老符三天两头让儿子带晶晶来家吃饭,勤快的晶晶也手脚麻利地把未来的家收拾一新。

  2006年春节前,符家提出领结婚证。理由是这样晶晶就是符家的人,在安排搬迁新房时可以多享受40平方米的待遇。交往中符良的愚钝让晶晶深有感触,晶晶对他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感觉,只当是个熟人罢了。但是在富庶的江南安家落户的欲望强烈而急切,在没有与刘军办理离婚手续的情况下,她回老家取来身份证准备与符良办理结婚登记。

  挑了个好日子,2006年元宵节他们登记结婚。经济不宽裕的符家慎重其事地给晶晶2万元彩礼,晶晶管老符叫“爸爸!”按当地的风俗,仅仅登记不能算结婚,必须摆设婚宴,公开宣布才视为正式夫妻。因此,虽领了结婚证,晶晶还是住在女工宿舍,符良还是隔三差五来厂里看“未婚妻”,还是带些水果点心说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就离去。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过着。

  2006年4月,符家分到两套各80多平方米的单元房,父子俩对新房着手简单装修,符爸爸说等装修完毕就为小两口操办喜宴。


  第三次选择——他乡遇“知己” 倾情诉衷肠

  2006年春节后,晶晶所在的车间新来了个机修工谭志洪。 谭志洪,40岁,北方某大城市人,初中毕业后在一家纺织厂当机修工,1991年10月与同厂质检员漂亮贤惠的何亚芬恋爱结婚,生有一子。2003年夫妻俩同到江南城市纺织企业打工,2005年底为照料快中考的儿子候亚芬回原籍,谭志洪到晶晶所在的纺织厂当机修工,过着单身的日子。

  谭志洪对晶晶似乎格外注意,发现纺织姐妹们凑到一起有说有笑,惟独晶晶呆在一边心事重重。此时的晶晶虽说与符良领了结婚证,可符良的木纳总是个心结:他没主见不能干,今后家里家外都要靠我来支撑,我也不精明能干,这今后的日子……,唉!她开始对自己第二次选择动摇了。谭师傅几次与晶晶搭讪,嘘寒问暖,让孤独的晶晶感觉温暖。一天中午在食堂排队,晶晶打了菜后正准备排队打饭,谭师傅凑上来:“晶晶,饭我给你打了。” 晶晶没推辞,一起共进午餐。这晚谭师傅邀请晶晶去了露天舞场。晶晶不会跳舞,谭师傅耐心地陪她散步聊天。晚风拂面,华灯闪烁,谭师傅紧挨着晶晶,不容察觉地一点点地向晶晶发起进攻。

  在晶晶25岁的人生阅历中,第一次遇见如此此彬彬有礼善解人意的大哥,久旱逢甘露,他乡遇“知己”。晶晶将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地向大哥和盘托出,包括符家刚分到两套共160平方米的新房情况也如实反映。大哥从现在到将来对晶晶与符良的婚姻作了分析,然后很严肃地告诫道:从现在起,不能让符良碰你。晶晶点点头,她对大哥满怀依赖和信任。

  大哥告诫小妹不能让符良碰,那是因为大哥要“碰”小妹。不久,大哥就把小妹搞定了。晶晶不是没头脑,也不是水性扬花,是因为大哥说与妻子长期感情不合,已分居多年,正准备离婚。虽然没一句真话,但晶晶相信了。她把符良与大哥从头到脚作了比较。两个男人差得太远了,一个是笨嘴拙舌,一个是能说会道;一个是戆头戆脑,一个是精明能干;一个是简单愚钝,一个是见多识广。感情的天平向谭志洪这边倾斜了。她想反正符良那头还没正式做夫妻,我有权利重新选择。

  晶晶靠在大哥宽阔的胸膛上,道出了对大哥的疑问:“厂里漂亮的女孩多的是,我不漂亮,又挺傻的,你为什么喜欢我?”大哥不假思索地回答:“傻得可爱呗,我就喜欢你的傻劲。” 傻得可爱的晶晶说:“那我马上与符良办离婚,等我离了你再离,要不你先离了我倒不要你了,你咋办。”善良的小妹一片真心痴心!

  大哥说:“别傻了,现在离婚,你最多只能得到你名下的40平方米新房,不能吃亏,等等再说。”善良的晶晶决意为爱做出牺牲:“我宁可不要房子也要尽快离婚。” 大哥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那先带我去看看新房再说吧。”

  事不宜迟,第二天谭志洪以晶晶她叔的身份出现在符家,符家父子带“她叔”参观新房,好吃好喝招待。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谭志洪萌生了不可告人的罪恶阴谋,给符家送去了灭顶之灾。


  暴徒残杀无辜  痴女良知未泯

  看房后,谭志洪一再叮嘱晶晶不能与符良离婚,两套房子决不能撒手。晶晶态度还是很明朗,宁可不要房子,也得尽快离婚。这天俩人又为房子和离婚之事开展讨论。一向明事理的大哥突然冒出:“要不把他们父子俩给做(杀)了!” 晶晶吓出一身冷汗,她惊恐万状直视大哥的双眼,那充满杀气的双眼:“你说什么?这话不会当真吧?” 见吓着小妹,大哥一把搂住晶晶改口道:“说着玩的!”之后谭志洪半真半假又说过几次类似的话,都被晶晶挡了回去:“不能丧天害理!”

  自打以“她叔”身份看过新房后,谭志洪就盘算怎么让新房归自己占有享用,那么只有在晶晶与符良婚姻存续的前提下,让符家父子从地球上消失。他侍机下手。

  6月2日下班后,谭志洪向晶晶索要符家新房钥匙:“你约符良出去玩,时间尽量长一点。我去他家看看。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今后有什么事都与你无关。”此前,谭志洪要过一次钥匙,晶晶没给。这次,晶晶鬼使神差地将钥匙给了他,并按大哥的要求发短信约出符良去逛了超市。她应该清楚,谭志洪真的要下手了。

  晶晶这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当时脑子糊涂,等他拿走钥匙后才明白他要干什么。其实,他以前说要做掉(杀)符家父子,我对他就有防备。太心狠,开始不信任他了,心里也拿定主意不能与他再交往下去。但是,几件事搁一起时我就犯晕,糊涂。”

  天黑谭志洪去了符家。花园小区11号楼的101室、102室灯火敞亮,老符正在收拾装修垃圾,谭志洪径直进去。老符很热情地带“儿媳妇她叔”参观刚装修完工的新房,还讲解说:“101给他们小夫妻做新房,我住102室。”走到101室客厅时,谭志洪冷不防朝老符太阳穴猛击两拳,老符呼喊救命,谭志洪卡住老符的颈脖,老符拼尽全力想扒开谭志洪的双手,无奈,虎背熊腰的谭志洪那双大手似老虎钳紧紧卡住,老符软了,鼻血直流,瘫倒在地。谭志洪仓皇逃离现场。夜色中其背影被一邻居看见,她认出是符家未来儿媳妇“她叔”。之后,谭志洪逃窜到外地。

  深夜,晶晶被符良接到家中。符家已乱成一团,亲戚邻里来了一大帮,都当是符老爷子不慎滑倒,脑袋碰地归的天。于是,按当地的风俗要“孝里拖亲”,就是在为故去的父母送葬戴孝的三天内娶亲结婚,否则必须戴孝三年才能结婚。符家长辈统一认识后就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地张罗开了。看时辰定喜日,办喜酒列名单,为新人购细软,通知晶晶父母来参加婚礼……。忙了一天晶晶很累了,回女工宿舍倒头睡去。她又梦见自己披上洁白的婚纱,挽着如意郎君,伴着《婚礼进行曲》踏上红地毯……,这是多少回的梦中情景。她瞥头凝视新郎,可见到的却是谭志洪冷面寒铁的脸和杀气腾腾的眼。“哇!”的一声惊叫,她醒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天不亮,良知未泯的晶晶就到了符家,“扑通”跪倒在公公灵堂前号啕痛哭,她坚决要求验尸:“一定要查明死因,爸爸是被杀的!”尽管这样做她会被牵连进去,但她最终选择了良知,虽然已经与事无补。

  2006年6月8日,符老爷子被杀的第 6天,谭志洪被捉拿归案,他的过去,清楚地写在他龙风刺青的胳膊上和寒气逼人的眼神里。范晶晶也因涉嫌故意杀人罪从犯被刑事拘留。

  铁窗下范晶晶终日以泪洗面,她说:“我恨透了谭志洪,因他我落到这地步。他害了我,也害了符良父子。”她给符良写明信片:“符良:我的老公(她是第一次这么称呼符良),我是符家的罪人,我没有资格请你原谅。我只想告诉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赎我的罪孽。”原本木讷的符良愈加迟钝,他割舍不了对晶晶的眷恋,他对办案人员说:“就是晶晶帮了凶手的忙,我相信,她也是被逼的!”夜深人静独守新房,他总感觉有晶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设想,如果不是范晶晶要求验尸,孽情杀戮的罪行将被掩盖。那么,谁又能保证,当新房到手后,大哥不会对傻妹痛下毒手,再名正言顺地继承“妻子”的房产,接来原配妻子正宗儿子在江南城市安居乐业,然后就大功告成!

  再看看沦为罪犯的范晶晶,她的情感寻求中存在三个法律误区:

  1、 在没与第一任丈夫刘军办理离婚手续时,又与符良登记结婚,触犯了重婚罪。

  2、 与符良登记结婚后没有办喜酒,没有同居生活,错误地认为可以重新选择,即与有妇之夫谭志洪苟合。登记结婚后的婚姻是受法律保护、受道德制约的,是不能轻易违背的。

  3、 为谭志洪故意杀人提供条件,给他新房钥匙,约出符良,使被害人符爸爸处于孤立无援状态,其行为属于犯罪预备阶段,而并不象谭志洪说的“一切与你无关。”

  范晶晶只不过是无数打工妹的一个侧影。在我居住的这个不大的城市中有150余万(不包括未登记的)外来打工者,他们中的女性是弱势中的弱势。她们应该自立、自爱、自尊、自强;她们更需要社会关注、关怀、关爱。范晶晶的沦落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集中了绝大多数外来打工者的民营企业中的工会组织及女工组织不健全,对这些弱势群体缺乏法制教育及社会生活能力的指导。因此远离亲人的她们在遇到生活及情感问题时得不到及时必要的疏导教育,以至误入歧途,危害社会,贻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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