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母亲的手

  你曾经仔细观察过母亲的手吗?你曾经牵过母亲的手吗?母亲的手,因为常年的操劳,过度的浸泡在生活的繁杂琐碎的打磨之中,使她们的手,或粗糙皲裂,或青筋裸露,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的劳心费神所致。

  我的母亲已近十高龄,岁月在她那昔日年轻的面庞,雕琢了过多的深深浅浅的沟壑,头上的青丝也被沧桑的年轮染满白霜。每次去看望母亲,我都会深情的注视着母亲那韶华已逝的容颜,回想着母亲为抚养我们抛洒下的心血和汗水。

  一次,我去母亲处。见到我来,她显然很高兴,要拿水果给我吃。蓦然间,我看到母亲拿水果时,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注视着母亲那双历尽艰辛的手,我不由得回想起儿时,她用这充满艰辛的双手,解开衣襟上的纽襻,把我们深情的揽入怀中,让我们吸吮着她那甘甜的乳汁;回想起,她用这结满老茧的双手,在昏暗的灯光下,为我们缝补衣衫;回想起,她用这灵巧敏捷的双手,终日的为我们洗衣做饭裁剪衣裳;她用这粗糙结实的双手,把我们从一个嗷嗷待哺的雏鸟,培养成雄鹰展翅翱翔。

  孩提时代,母亲会用她那充满温暖的手,牵着我们稚嫩的小手,迈着蹒跚的步履,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当我们终于不用母亲牵着我们的手蹒跚学步的时候,母亲的面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啊,人在路上风雨兼程,母亲也走向了人生的暮年,我不由得感叹岁月的沧桑。

  母亲每年都会到我们家小住一段日子,我也想在母亲来此小住的日子里,尽量的让她享受天伦之乐,比如,领着母亲去看二人转,这是她年轻时就爱看的节目。比如,领她去公园,去健身广场遛弯。每次看到母亲开心的笑容,我的心里也充满了快乐。

  大约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母亲因青光眼,摘除了一只眼球。后来,又在上那种蹲便的厕所时,一只脚不慎滑进便池崴了一下。本来眼神就不济,这回行动愈发的不便起来。因此,从那以后,母亲就很少出门。因为,天刚擦黑,她就看不清路。如果遇到熟人,人家不先打招呼,她是万万不敢跟人家说话的,生怕看错了人让人笑话。母亲有时候跟我说:“我的眼神真的不行了,知道的人清楚这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牛哄哄的,不爱搭理人呢。”说这话时,我看得出她的内心,肯定会泛起阵阵的酸楚。

  当儿女的自然解自己母亲苦衷。因此,每次上下楼梯,外出过马路时,我都会牵着母亲的手,很怕有什么闪失。牵着母亲的手,就会自然而言的想起儿时,母亲牵着我们的手时的那份呵护和关爱。其实,自从懂事时起,我已经几十年没有牵过母亲的手了,似乎对母亲的手,已经感到很陌生。许多年后的今天,再次牵起母亲的手,虽然母亲的手,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柔润与光滑,却仍然感到一种宽厚与温暖,时光仿佛一下子又把我带回到过去的那段难忘的童年时光。

  啊,母亲的手,曾经操劳着岁月,曾经抚摸着艰辛,曾经煎熬着磨难,曾经无奈着坎坷,也曾经温馨的慰藉着儿女们幼小的心灵。

  我多想时刻牵着母亲的手啊,和母亲一起走向阳光,走向明天,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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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和我的儿女在一起)


  156母亲的背影

  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曾深深地感动过我。文章中,他娓娓地叙述了父亲到车站送他时,为他买橘子时的情景,把父亲对他的爱表达的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我父亲1996年去世后,母亲一直独居在栗子沟的那间老宅里。好在弟弟妹妹们都在附近住,能经常去看望母亲,帮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这也就免去了我的些许牵挂。1996年初,我搬到这座城市的另一端,而父亲就是在这年的5月7日不幸病故。这以后,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只是隔三差五去栗子沟看望母亲,而且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80年代,母亲患青光眼时动手术摘除了一只眼球,另一只眼睛的视力也只有0.3左右。晚上她是万万不敢自己出门的,否则会找不到回家的路。2000年前后,母亲执意要去敬老院,这是一所民营的敬老院,离母亲家并不远,走着去也就20多分钟的路程。我们当子女的曾劝她不要去,在谁家住都行。但母亲决心已定,非去不可。我知道,母亲也是不愿意给儿女们添麻烦才这么做的。这时的母亲已是年过古稀,背上不知哪节脊椎,还患有骨质增生抑或是骨刺,使她的背过早地弓了起来,头发已经全部花白,母亲年轻时的面庞已经隐觅在我们儿女的内心深处。

  2006年,母亲的那间老屋终于动迁了,分到了一处45平方米的两居室,但一直闲置着。我们曾劝说她回去住,好歹那也是一个家。但母亲不肯回去,敬老院里的人大部分和她年龄相仿,在一起好几年了,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或许这也是她不舍得离开敬老院的主要原因吧。

  敬老院的条件,总体讲还是可以的。每月的费用,母亲的退休工资足以应付。伙食和住处都可以,她和一位80多高龄的老人在一个屋,对门就是厨房很方便。头两年,我去探望她时,心里没觉得什么,总认为母亲在这里衣食无忧,闲暇时和几位老人玩玩麻将,借以打发时光,岂不逍遥哉?直到去年我和妻去探望她时,临别时她迈着蹒跚的步履送我们,一直到看不到我们为止。我知道,凭母亲的眼神,即使是晴朗的天气,也只能看到30米开外,再远就只能看到我们的影子了。当我们走出好远,她看不到我们时,我和妻回过头去,却能清楚地看到她转身悄然离去的背影。她或许希望我们能在她那儿多呆一会儿,陪她多唠会儿嗑吧。目送我们时,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眷恋。这种眼神,我读懂了,我的心一阵刺痛。后来,我们每次去时就尽量和她多呆一些时间,用言语慰籍她那颗孤独的心。而每次临别,她仍然总是站在那高坡上,一直默默地目送我们走出好远好远。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仿佛是一幅逆光拍摄的照片,或是象一幅立体的剪纸,那历尽沧桑的背影久久地烙印在我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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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入晚年的母亲。)


  157 母 亲 的 梦

  我家住在抚顺市东洲区平山街,和闻名遐迩的平顶山遇难同胞纪念馆仅一箭之遥。

  我家于1955年搬到这个地方,这里有20多栋用土坯盖的平房。每栋平房住5户人家,是抚顺矿务局十一厂为解决职工住房难盖的简易房。父母、外婆、我们兄妹5个,全家8口人蜗居在这简易房中艰难度日。这个地区居住的千余户人家,绝大部分是抚顺老虎台矿、龙凤矿、胜利矿、西露天矿的职工家属,有些人家居住的简易房还是日伪时期盖的。我家的老屋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抵不住岁月的磨砺。冬天北面墙壁结满霜花,夏季,屋顶经常漏雨,能接水的家什都用上了仍无济于事,那是一首真正意义上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1968年我下乡插队,1971年入伍,1976年复员。时隔8年之后,又回到了这间老屋,老屋旧貌依然。此时,我已27岁,又是家中老大,我的婚事在父母心里已是迫在眉睫。但是,苦于没有房子父母愁够呛。没有办法,父亲找了一些废旧原材料在老屋前面又盖了一间简易房,这间简易房成了我和妻的爱巢。

  1996年,父亲不幸去世。此时,我们兄妹都已结婚,搬出了那间老屋。许是母亲怕拖累我们这些当儿女吧,她坚持寡居在那间老屋里。我们都盼望着那间老屋能早点儿动迁,使母亲早点儿住进楼房。此时的母亲已从风华正茂的中年走到了古稀之年。我暗自祈祷,动迁的日子能早些到来。

  2005年,抚顺市大面积棚户区改造开始了。这年秋季,正是收获的季节,母亲和许多在一起生活了半个世纪的老邻居们终于迎来了动迁的日子,母亲满是沧桑的脸乐开了花。

  经过一年的建设,这个地区数十栋崭新的楼房拔地而起。绿化、美化、硬化工程,使整个小区处处生意盎然。2006年10月,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当母亲领到近50平方米新房的钥匙时,她和那些相处了半个世纪回迁的老姐妹们相拥而泣。那是高兴的泪,那是想流,却积攒了半个世纪而未能流出的高兴的泪啊!

  我的母亲和成千上万个家庭的父母一样,终于在有生之年圆了她们的梦——她们的楼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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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中年时期的影像,背后是父亲亲手打制的炕琴和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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