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牵挂母亲
闲暇之时，翻看旧时影集。一帧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赫然入目。一年轻女子着一袭旗袍，烫一肩波浪长发，像玉兰花般清纯淡雅，它就是我的母亲年轻时的倩影。
在我半个世纪的人生旅途中，只有下乡和当兵的七年时间，离开过母亲，其他时间均住在离你母亲家不远的地方，可谓朝夕相见。正因为如此，也就少了许多牵挂。七六年初，我搬到了这座城市的另一个方向，离母亲远了，加之工作较为繁忙，去母亲家的时间也相对减少。
搬进新居室。我说对父亲讲，现在居住条加条件好了，你们二老也搬过来住得了，省得住平房烟熏火燎的遭罪。父亲沉思良久，说了一句令人伤感了伤感的话来：“等我和你妈剩下一个时，肯定能找到你们。”我明白父亲的心思，现在生活还能自理，不愿给儿女添麻烦，也怕我们在一起居住过分拥挤，我心里暗自埋怨父亲说话说的过于凄楚。这年的五月，不知是天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父亲终于先母亲而去。我记起了父亲的话，几次劝母亲搬过来住，省得一个人生活寂寞。母亲却说：“去干啥，白天你们上班儿的上班儿，上学的上学，剩下我自己孤零零的，还不如住平房。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来串门儿唠嗑也方便。”面对母亲，我无言以对。今年已经九旬之年的她，明显的衰老了，全然也不见了那帧照片上风姿绰约的影子，那满头华发，微驼的背影，印证着人生的坎坷和沧桑。
母亲，生命的源头。它不仅孕育生命，哺育我们成长，还为家庭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我8岁时，为了增加家庭收入，母亲到一家军工企业参加了工作。尽管和活儿很累，收入也很微薄，但母亲硬是熬了过来，并且在不久后成了在籍工人。那些当时因吃不了苦的女人，很羡慕母亲，也着实让她们后悔了好多年。尽管母亲参加了工作。但家里生活仍很拮据。三年困难时期，家中的日子更是捉襟见肘。记得母亲上班时，连条替换的裤子也没有。我们兄妹五个，虽然穿着补丁摞补丁衣裤，可母亲总是把我们的衣裤洗得干干净净。吃饭时，每次都等我们吃完了她才上桌。锅里的饭菜剩没剩，剩多少，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母亲善良而又十分洁净，同邻里相处的也非常融洽，直到现在。有些搬走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邻居仍在继续往来，有些年龄大，腿脚不方便的老人也时常打发他们的儿女来看望母亲。对新搬来的邻居，她也以诚相待，相处的如同姊妹一般。只要得知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她总是尽自己的能力热情相助，这也是母亲能赢得邻里一致称赞的原因之一吧。
1978年年，母亲因患眼疾摘除了一只眼球。而另一只眼睛视力也明显降低，但他爱清洁的癖好始终不改。每天都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白瓷杯上的一个污点都不放过。
母亲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孤独而寂寞，她是那种不善于言表的老人，即使有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去麻烦别人，当然也包括他的儿女们。弟弟妹妹们都是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多少会给母亲一些帮助。也了却去了我的些许挂念。
我感叹人生的短暂，转瞬之间，母亲由她的豆蔻年华走向了晚年。但母亲在我心中的形象永远像相册中那张泛黄的照片儿一样年轻。在这里，我从心底祝愿天下所有到了晚年的父母，多些欢乐，少些烦恼，生活的更加美好。
（母亲晚年拍摄于抚顺劳动公园。）
154送给母亲一束康乃馨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我们可以通过眼睛观察事物，观察人生，观察世界。所以，眼睛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没有了眼睛，或者有眼睛，却因为各种原因失明了，那将是一种什么情景呢？那将面对一个黑暗的世界，没有了光明，没有了色彩，整个世界都在我们的眼睛里消失了。
我的母亲，曾经有一双美丽而动人的眼睛。眼睛里流露出的眼神，充满了对儿女的关爱，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充满了对美好明天的追求和向往。然而，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母亲的一只眼睛患上了青光眼。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青光眼是怎么回事儿，是怎么得的，会有什么后果。或许，母亲也是这么想的。因此，谁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没想到，没隔多久母亲的眼疾愈发的严重起来。有时疼起来恨不得用头撞墙，以缓解眼睛的疼痛。看到此情此景，我们才知道母亲该是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她只是不愿意说出来，有了难处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意给家里人增添烦恼，让家里人为她担忧。直到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将她送到了市里的眼病医院。
经专家会诊，母亲的眼病已经很严重，必须将患病的眼球摘除。否则，会殃及另一只眼睛。我们当时都无法接受这一严酷的事实，更不希望这是真的。多么希望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和精密的仪器设备，能保住母亲的眼睛啊！这是一家比较知名的眼病医院，集合了一群医术精湛的医护人员，我不能怀疑他们诊断的准确性。于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出院时，母亲安装了一只义眼以弥补眼球摘除后，眼窝塌陷带来的外观缺憾。但无论义眼做的如何完美，和母亲原来的眼睛比起来，还是显得比较呆板和不协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好在母亲还有一只好眼睛，这多少给我们带来些许的安慰。在后来的岁月中，不知道母亲在缺少一只眼睛的情况下，是如何适应生活和工作的。她肯定是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才逐步的使自己的生活步入了正轨。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那只好眼睛也逐渐退化萎缩，并患有严重的白内障。到了这两年视力几乎为零，只是一些光感而已。天色稍微晚一些，她是万万不敢自己出门的，唯恐找不到回家的路。即使出去，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她也不敢主动和人家说话，很怕认错了人让人家笑话。有时她对我说：“这样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牛哄哄的，不爱搭理人呢。”我只好安慰她说：“都是老邻居，知道你眼睛不好，谁也不会怪罪你的。”
曾经劝过母亲，让她去做白内障摘除手术。但她似乎对手术很恐惧，还说：“现在还多少有点儿光感，如果阳光充足，还能看见一些物体的大致轮廓。如果手术失败了，连光感都没有了怎么办？”我对她说：“现在的白内障手术很简单，就像医治头疼脑热那么方便。”但她始终不愿意去做，让我们很无奈。毕竟她年事已高，怕说多了惹她不高兴，再气坏了身体怎么办，只好作罢。
时常想起陪母亲散步的情景，我挽着她的臂弯，沿着清幽的林间小路缓缓的走着。就像我们小的时候，母亲牵着我们的小手蹒跚学走路般的亲昵。我看出母亲的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微笑，时常想起和母亲玩扑克的时候，我和妻会故意的让她赢几把。这时，母亲会高兴的发出朗朗的笑声。好像我们小时候，被母亲讲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一样。那是母亲发自内心的笑，俨如此刻她也回到了欢乐的童年时光。时常会想起陪母亲逛公园时的情景，我们边走边聊，累了就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母亲望着碧绿如烟的树林，望着清澈如镜的湖水，还有湖水中荡漾着的船儿，向我娓娓的讲述着她从童年到老年这大半辈子的坎坷人生。望着母亲已是布满沧桑的面颊，以及一路走来历经的风风雨雨，我早已是泪眼婆娑：“妈，您老人家辛苦了。您年轻的时候，我们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燕，是您用丰盈的乳汁把我们喂养大。当我们的翅膀硬了，飞出巢去自己觅食时，您却步入了暮年。现在该歇一歇，享享福了。”她收回慈祥的目光，自言自语般的说：“唉，老了，不中用了，也不能为你们做什么了。”听了母亲的话，泪水顿时模糊了我的双眼。这就是我们的母亲，为儿女们操碎了心，当她们不能为儿女再做什么的时候，不是心安理得的安享晚年，反而自责自己，像是还亏欠儿女们什么似的，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些年来，母亲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想起来就让我们当儿女的心里隐隐作痛。多希望能够借助现代化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手段，让母亲的眼睛重见光明啊。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的儿女及孙辈儿们的笑脸了，也看不见这些年来，她身边的世界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如果她能看见，心里该是多么的高兴啊！我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给母亲，尽儿女的一份孝心，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如果这些都已经成为不可能，就让我当母亲的眼睛吧，用我温柔的话语，为她解读这个大千世界，以及这个大千世界每天都发生着的日新月异的变化，让她尽享晚年的幸福时光。
这个世界上，无论用多么丰富的语音，也无法表述父母的养育之恩，无论做出多么感天动地的事情，也无法报答父母的似海深情。在这山花烂漫的季节，就让我采集一束火红的康乃馨吧，用双手擎到母亲的面前。然后，再亲昵的说一声：“妈妈，我爱你！”
（这是母亲在接听电话的影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