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哭小弟

  每个家庭都曾有逝去亲人的痛苦经历,我们家亦如此。比如我的姥姥、父亲、三弟。

  每当说起栗子沟的时候,我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感情,那里毕竟是我生活和成长的地方啊。现在想来,我搬出栗子沟已经23个年头了。但我仍然眷恋着这个地方。我89岁的老母亲及弟弟妹妹们,仍然生活在她的怀抱里。

  我的外婆自从父亲把她接到家里照顾我们,一直到他老人家去世。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孝敬她,就这样离我们而去。我和妻子是1977年初结的婚,而姥姥却在这1976年的年底去世。就差几个个月的功夫,没有看到她一直疼爱着的长外孙的婚礼,真是让我遗憾终生。

  还有我那慈祥,辛辛苦苦一辈子,把我们抚养成人的父亲,也于1996年去世,和姥姥去世的时间相隔整整20年。那是怎样的一个父亲啊?挨了一辈子的大累,为邻居,同事,朋友,打了无数的家具。那时候还不实行给钱什么的,只是供吃、供喝,供酒就算不错的了。也没有什么手提电锯、电铇子、电钻之类的工具,打家具完全靠体力。凡是那年月干过木匠活儿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

  打的家具主要是立柜,炕琴、亮格、地桌、椅子之类的。后来就打沙发,完全是手工制作,一锯锯一刨刨地干出来的。看着父亲那样辛苦那样累,也是我前面所说到的那样,说什也不想学木匠,说死将来也不干累得要死的体力活。和父亲相比,我的后半生几乎没干过什么累活儿,基本上实现了我的目的。

  我的弟弟是1954年出生的一对双胞胎。二弟因为小时用铁锤子在石头上砸杏仁儿,不知怎的,铁锤上掉下来一块铁渣,正巧碰到了眼睛里。是到矿务局医院用强力吸铁石吸出来的,因此造成一只眼睛失明。所以,后来办理了病残没有下乡。而三弟则直接到抚顺西露天矿机务段,当了一名扳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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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两个孪生弟弟,左一是二弟雷庆义、右一是大弟雷庆海上中学时的影像)

  1971年三弟被刮道机刮倒工亡,那时他18岁,还没有尝到人间的幸福滋味就离开了家人。可以想象姥姥、父母会悲痛到什么程度。那时我还在部队服役,记得是天亮前的最后一班岗,通讯员跑得汗水淋淋地告诉我说“赶紧下岗,你爸来了。”我的心头咯噔一下,心里想家里肯定出事儿了,果不其然,父亲在连部里看到我放声痛哭,说咱家小三儿没了,听到这里我也差点晕了过去。在机务段,有关人员在黑板上画了一张事故图,为我们讲解事情经过。我一个下乡青年,之后又当兵。企业这些事情讲得我五迷三道,根本听不出个四五六来。第二天,段里为三弟开追悼会。悼词是我在匆忙中写的,算是对三弟的怀念吧,毕竟是一奶同胞,手足之情啊!

  为了使三弟的遗体尽快火化,矿里可能有专门儿一帮人处理这件事情,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包括当时驻矿的军代表,一副趾高气扬凌驾于人的架势。我他妈最看不上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你以为你是谁。我当时提出,为父母解决楼房问题,让二弟顶替三弟到矿里上班儿的问题,但都未能如愿。当时还有一群装腔作势的人为虎作伥,在我们家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父母本来就老实的可以,此时几乎无语,只有我和他们单打独斗。

  只是那时我还是一名军人,根本不知道地方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有生气的份儿。架不住矿里这帮人的轮番进攻,三弟的遗体终于如他们所愿火化了。悲哉,哀哉,我的小弟。如果这件事情放到现在,我绝不会饶过这帮王八蛋。他们欺负我父母老实,欺负我年轻不谙世事。换一个厉害人家,他们根本不敢这样做。说这些话。发到群里似乎有点儿徇私情的味道。违不违反规矩,我也不甚了了,只是把这些陈年往事一吐为快而已。如果违规,请文友们删掉就是了,切莫怪罪于我。

  因为,这毕竟是发生在栗子沟一户人家普通而真实的故事。如果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许我们家的这些故事就得改写。


  140小弟,归来兮

  小弟在抚顺西露天矿机务段工作,是一名扳道工,就是扳道岔的工人。段里的领导向我详细的介绍了小弟出事儿的经过。那天,小弟和他师傅上夜班,兜里揣着刚参加工作开的一个月的工资。在扳道岔时,一辆疾驶而来的推土机迎面而来。不知何故,或许是躲闪不及吧,小弟和他师傅被推土机撞到。小弟不幸工亡,他师傅则重伤住进了医院。

  在机务段召开的追悼大会上,我满含热泪,声音哽咽的读完了悼词,可谓情真真,意切切。然而,无论如何小弟已经远离而去,再也看不到他年轻而英俊的面庞。可知,那年他才刚满18岁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

  我曾经多少次的幻想着,如果小弟还活着,他也会和大弟那样,拥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构筑自己的爱巢。如果能活到今天,他也会有一个幸福而而美满的家庭,和他疼爱的孙子或是外孙嬉戏玩耍,尽享天伦之乐。

  如今,小弟离开我们已经47个年头了,我经常想起小弟,想起和小弟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每当我看到和大弟、小弟在一起的这张合影,小弟的音容笑貌就会栩栩如生的浮现在我的眼前。面对小弟的遗容,我不禁仰天长啸:“小弟,归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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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小弟雷庆义年轻时的的影像,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照的,那年月彩色照片还是挺罕见的。)


  141转干和一个巧舌如簧的邻居

  在我年轻的时候,生活的也很艰难,比如每个月的工资才38、60元。加上妻子的工资,每个月也就70多块钱左右。多少年也不涨工资,从我1976复员参加工作后, 1979年好不容易涨了一次工资,我却因为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而与涨工资失之交臂。直到1985年,我所在的抚顺市真空设备造纸厂和位于粮栈街的抚顺市机械厂合并后,抚顺市人事局突然下来一个政策,政策规定凡是1979年之前的以工代干人员,全部转为国家正式干部。我正好是在这个范围之内,也乘坐这班车稀里糊涂的成了国家正是干部。别的都是假的,关键的问题是,我的工资由38、60元,一下子涨到50元,这真有点令我欣喜若狂。可能,这就叫“祸兮福所倚”吧。

  那时,每家的日子过得都很艰难。以此,过日子时都得精打细算,不敢胡乱的多花一分钱。我有个叫张文(化名)的邻居,经常到我们隔壁的哥们儿家串门儿。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我看到他又来人家串门儿。看到人家正在吃饭也没地方呆,就蹲在人家火墙根儿那。从大衣怀里掏出一瓶酒,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咸鸭蛋。跟人家借了一双筷子,然后把咸鸭蛋磕开,喝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儿。再用筷子头儿从咸鸭蛋里撅出一丁点儿咸鸭蛋往嘴里送,一副洋洋自得很享受的样子。其实,用“抿”这个词会更准确一些。因为,撅出的那点鸭蛋实在少得可怜。

  对爱喝酒的人来说,实在没有办法。一是经济条件不允许,买不起太好的下酒菜。所以,小葱蘸大酱,一枚自家腌的咸鸭蛋,或一枚咸鸡蛋,小葱拌豆腐,甚至是一个咸菜疙瘩都可以当作下酒的菜肴;二是爱喝酒的人也不怎么计较菜的好坏,主要还是以喝酒为主,如果谁家买些猪肉,炒几个菜都跟过年似的。别看我隔壁哥们家瞅着不太干净。但就是人缘好,每到晚上大姑娘小媳妇都跟头把式的来串门儿。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也丁点儿不客气,到了人家就像到了自己家似的。地下没地方,拖鞋就上炕。有好事的小子就埋汰她们说:“真不要脸,一个个的,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啊?”那帮小媳妇蛋子也不是善茬,嘴里叼根烟卷,满屋子吞云吐雾,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大声豪气地说道:“你谁呀?怎么一脚没踩住把你冒出来了。也没上你家,你装啥X。嫂子在家没,要不我上你家炕上待会儿?”说完就要下炕拉那小子去他家。这哥们一看这架势,连忙拱手作揖道:“你他妈地可拉倒吧,让我多活两天吧!”

  “你不能装吗?怎么拉箭杆稀了?”

  你可别惹这些媳妇蛋子,一个个猴精八怪的。而且,好像是天生的一副嘴皮子功夫。她们能说出来,就能干出来,不把你家搅个底儿朝上,那才怪了。

  听了他们的博弈,再看那个说风凉话男人的窘态,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哈”的哄堂大笑起来

  我这邻居哥们儿,因为腿脚有点残疾,30大几了,还没结婚呢。你说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也没个忌讳,就在人家这么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张文这小子嘴皮子特溜,而且记性特好。凡是别人跟他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不管过了多长时间,他都能一字儿不差的倒背如流。至于讲荤段子也是他的拿手好戏,尤其是人越多的时候,他讲起来越欢。动不动还添油加醋,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他是没遇到伯乐,如果稍加培养,肯定是一个不错的表演艺术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一边暗地里叽叽喳喳地骂他缺德带冒烟,一边恨不得把嘴伸到人家耳朵儿边上去,唯恐落下哪句没听清。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张文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口若悬河地白话,人们支棱着耳朵洗耳恭听。讲到关键的时候,他会突然打住。然后,学着说书的样子说道:“若知后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听了直骂:“张文,你就是一个王八蛋,讲好好的,到关键的时候,还他妈的给掐了,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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