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成默默地想着，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就近租间房子，干脆住宾馆。齐桂玉也需要休息休息。于是欧阳玉成在医院斜对面登记了宾馆。
安排好齐桂玉，并让她躺在床上，听着不能入睡的齐桂玉哭泣。欧阳玉成感到忐忑不安，他悄悄地从桌上拿过一支烟，打亮打火机，用手捂住火，将烟点燃。欧阳玉成大口吸着烟，然后让烟雾喷出鼻孔。长吁一口气。
欧阳玉成没有丝毫困倦，脑子里尽想着齐桂玉在精疲力竭时所说的话。不怪她，是我把她逼的，她是个善良的母亲，我永远愧对她，愧对儿子和女儿更愧对白发苍苍的老父亲。
欧阳玉成，我害怕极了。她哭泣着说。
别怕，她不会有危险的。欧阳玉成说得很有信心，可欧阳玉成的感觉并非如此。他觉得喉咙被什么异样的东西堵住了似的。喘气都困难。
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的女儿！齐桂玉突然在床上给他跪着，磕着头。
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她是你的女儿就不是我的女儿吗？我跟你一样心急如焚。说着欧阳玉成抱住了她。很久才使她安静下来。
欧阳玉成肯定她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没说。欧阳玉成说了些安慰她的话，但他没法谈他自己的事儿。换个时间，换个场合，也许可以。但现在不行。
欧阳玉成想起黄晓依。现在他理解了她所说的话。多年的夫妻生活不可能一下子从你心中抹掉的。欧阳玉成也明白她为什么要问他最后会有什么感觉。现在他体会到了。黄晓依好像什么都经历过了，她什么都一清二楚。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首先提出来离婚。但是做为男人他的勇气却消弱了，一点儿也不那么强烈了。
欧阳玉成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齐桂玉仍躺在床上轻轻地抽泣着。一种从未对她有过的柔情向欧阳玉成突然袭来。他将胳膊伸到她肩下，把她的头拉过来，贴到他的胸口上。她像个孩子似的，温存、轻松地躺在他的怀里，没多会儿就停止了哭泣。她的呼吸平稳安静。只是两眼干涩无神。
欧阳玉成躺在床上，等着黑夜来临，直到曙光慢慢从窗口爬进屋来。或者他去找女儿的班主任，老师一定知道女儿的知心朋友是谁？班主任能来也可以试试。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该给儿子打个长途电话，说不定儿子能够让妹妹高兴起来。欧阳玉成一时挺兴奋，他捅了捅齐桂玉，说出了他刚才的想法，齐桂玉说两条路都试试吧？
结果班主任答应说，只能试试了，以前我以为她考名牌大学没什么问题，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有高考，只说请假去治病，当时我也没有时间细问，她一直表现很优秀，所以就相信了她，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也有责任，但家庭责任更重大。一个孩子关键时期只有一两步，走错了弥补起来恐怕需要整整一辈子。
那好，那就麻烦老师了。欧阳玉成说。
我先跟她谈谈试试，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们。老师说。
欧阳玉成抱着一线希望用车把老师送到了戒毒所。
一个星期过去了，欧阳玉成终于等到了老师的答复。她答应不再绝食了，只是不想见你。请原谅我已经尽力了。你是家长，你明白你女儿的心思？
尽管女儿还是不见他，他也非常高兴，至少他的努力有了结果，这有利于女儿恢复健康。可是他并没有回答老师的问题。当然老师会在女儿的口中得知，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这天早上，欧阳玉成走进医院，所有人都对他们夫妇笑脸相迎。门口警卫和耿玉树护士，那个接待员，电梯操作员，以及那些往日从没有过笑脸的勤杂工和管理员，大家都在为他们一家人高兴。尤其女儿进入戒毒所以来，他们夫妇与这里的人们相处的很好。医生走出病房，伸出手向欧阳玉成迎面走来。欧阳玉成握住他的一只手，齐桂玉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没事了，”他兴奋的喊道，“她脱离了危险。只要休息休息，就会彻底恢复的。”
欧阳玉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相互看看，眼睛里噙着泪水。他们手拉着手，跟着医生沿着走廊走进女儿的病房。女儿躺在床上，脸对着门，脑袋轻松地靠在枕头上。房间的另一边立着一只巨大的人工呼吸器。
最终女儿朝齐桂玉笑了笑，她依然是往日那种天真嘻笑的神情，只不过笑得很是虚弱。她的手放在洁白的床单上，她不看她的父亲，就是欧阳玉成叫她，她也借故把话题错开了。
妈，妈妈，我累了。说着小燕就躺下了，闭上了眼睛。
小燕，爸爸来看你了。齐桂玉轻声地说。
算了，我能忍耐。只要我的女儿能够恢复健康。欧阳玉成感觉到了，虽然女儿没有理他，但她哭了，她躺在床上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小燕，原谅爸爸，只要你出了院，我什么都依你，我要做给你们看。
不，我不想吸，妈，我头疼。
齐桂玉开始恐怕他受不了，轻轻推了一下欧阳玉成，这下她又担心女儿，“算了算了，别闹了，你休息吧。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一切还是那么美好！”说着她拍了拍女儿。
沉默良久，齐桂玉示意欧阳玉成离开，于是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来到门口，她安慰他说，“你别怪她，她还是孩子！”
欧阳玉成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怪她呢？我没有理由怪我的女儿呀？你守好咱们的女儿吧，我得走了。我得赶往办公室。”
齐桂玉看见匆忙离去的欧阳玉成掏出手娟擦着脸，反复擦着，她想，他一定是难过极了。不管怎么说，女儿有救了，但愿我们一家人从此结束痛苦，不再流泪。她默默地祈祷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