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草长莺飞的季节

  生活在栗子沟。总有说不完的家常里短。写家里的事儿,也能反映出我们这个时代的巨大变迁。或许,你也能在品读我写的这些文字时,想到自己家里发生过的一些陈年往事。我们的人生,人生中许许多多的故事,不都是这些寻常的家事构成的吗。不管他是恢弘的鸿篇巨制也好。简短的只言片语也罢,都是构成这些故事的基本要素。因此,我写我家,我爱我家,我想你也是。

  去年(2018年)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清明时节,为逝去的亲人扫墓,成为每个家庭必不可少一项重要的家事,我们同样如此。

  3月29日,弟弟打电话说星期天(3月31日)给父亲扫墓去,他再联系两个妹妹,省得清明那天扫墓的人多。我想也是,告诉他说就这么定了吧。并约定那天的10点左右,在平顶山集合。因为,父亲葬在平顶山东侧的一面向阳的山坡上。

  和妻儿一起坐605路车到南站换乘六路车。当车行至南阳时,恰巧遇到侄子和侄媳妇。到栗子沟下车后,也就走20多分钟,就到了父亲的墓地,弟弟妹妹们正好刚到。

  坟冢上长了一些枯草,我们把草拔去,添了些新土。又把买的花、香、水果、点心等贡品,摆在墓碑前。我们这些子女及晚辈,依次在坟前跪拜,并祝愿父亲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我很喜欢杜牧的《清明》诗,写的真好:“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把人们寄托哀思的心境表述得淋漓尽致。

  23年前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父亲突然离开了我们。记得是一个阴雨霏霏的日子,父亲突患脑溢血,在医院昏迷了整整4个小时就撒手人寰,连句临终遗言都没有留下。至今想起来仍令人心碎。那年,他老人家刚刚度过他的71岁生日。


  119寻觅心中的那颗星座

  夜晚,我常常伫立窗前,遥望广袤的夜空。人们都说,每个人都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座。我焦灼的目光,在茫茫的夜空中寻觅着属于父亲的那颗星座。可璀璨夜空群星闪烁,属于父亲的那颗星宿在哪里呢?我相信“心诚则灵”这句话,凭着我思念父亲这颗虔诚的心,凭着我寻觅父亲那颗星宿的执着,父亲一定会透过夜空那轮皓月光芒的指引,看到我寻觅他的双眸,看到我双眸中滚动的泪花。沉沉夜色挡不住我对父亲的思念,漫漫长路阻隔不断我寻觅父亲的目光。啊,我看到了,看到了那颗闪烁着光亮的星。我确定,这就是属于父亲的那颗星座。那颗闪烁着光亮的星座,是父亲明亮的眼睛;那颗闪烁着光亮的星座,是父亲露出的慈祥的微笑。

  常常会想起父亲。

  想起父亲,就想起了他那山一样的脊梁。他用山一样的脊梁,肩负起家庭生活的重担,也肩负起我们的希望和未来。

  上世纪六十年代困难时期,家中8口人的生活重担全由父亲一个人扛着。就是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父亲当时有多大的身体和心理负担。那时,我们兄妹五人年龄尚下,像一群嗷嗷待哺总也吃不饱的雏燕,父亲则像不知疲倦的老燕子,每天早出晚归衔回食来哺育我们。那时,我的外婆已年近七旬,也和我们一起苦熬岁月。听母亲说,有一次父亲骑车去郊区拣白菜帮子,回来时,因缺乏营养,腿膀的连骑车的力气都没有。那段日子,几乎家家缺粮。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父亲在矸子道偷偷地搞了一些小开荒,种些高粱、大豆等农作物。尽管那时年龄小,但还是参加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清楚地记得,一个七月流火的日子,父亲领着我们全家到矸子道的地里拔草。头上骄阳似火,脚下是被太阳烘烤的灼热的矸石。附近连棵遮荫的小树都没有。那种感受至今令我难以忘却。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两句诗的含义。而当收获了这些辛勤劳动的成果,父亲推着这些丰收的果实到粮库刚换完油票,转瞬间油票就被人偷了去。一年的劳动成果像是被旋风卷了去。我能想象到父亲当时那种懊恼和沮丧,甚至是有些狼狈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回的家,也不知道他回家后是如何向母亲和外婆述说的。当时,他肯定是处于两难的境地。好在我们终于熬过了那段艰苦的岁月,而被人偷去劳动成果的那种痛,肯定长久地痛在父亲的内心深处。

  等我们这些当儿女的羽翼渐丰,即将步入谈婚论嫁的年龄时,父亲不顾日渐孱弱的身体,拿起锛、刨、斧、凿,开始为我们打制家俱。直到把漆的光可鉴人的家俱摆放到我们的新房。此刻,他会把儿女和邻居们的啧啧称赞,当作最高的奖赏。然而,当子女的却忽略了父亲是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啊!

  记住吧,不仅仅记住曾生育过我们,给我们无限温暖和慈爱的母亲,还要记住我们的父亲。因为,在我们的父亲身上,同样有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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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是父亲50多岁时的影像,因为照片的右下角有半枚钢印的印记,这说明父亲还在工作。但照片后面没有具体的日期,所以,我说那时50 多岁,是我的一种猜测。)

  载于2017年4月1日《抚顺晚报》


  120长大后,我就成你

  父亲叫雷谦祥,是抚顺西露天矿的一名矿工,于1976年5月7日仙逝,那年我46岁。之所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父亲正好大我两轮。也就是说,父亲24岁时有了我。

  感谢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让我领略了人生的无限风光。在我之后,母亲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和两个妹妹。在那段艰苦的岁月,养育这么些儿女,父母肯定是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

  父母也有因一些生活琐事而生气的时候。在我的观察中,他们无论遇到多大的矛盾,从来没有争吵过。而是采取一种冷战的态度,那就是谁也不和谁说话。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这种冷战最长时间,可持续一个月之久。

  这种状况,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深深的印记。有时我也很纳闷,一个月的时间里,谁也不和谁说话,这得需要多么大的耐力和忍让啊!关键的问题是,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的话,怎么沟通呢?这在一般的家庭,简直是难以想象,或者说是不可理喻。然而,我的父母能做到,想起来,是不是有点儿令人匪夷所思呢?

  父母都没有什么文化,这只能说明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我觉得可能是基因所致。在他们身上,可能没有大吵大闹,大打出手的基因排序。否则,任何一个家庭,也不可能做到夫妻之间一个月不说一句话。或许,这种情况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作为家中的长子的我,可能也继承了这种基因。从小到大,一般情况下,总是沉默寡言,很少像别人那样夸夸其谈。

  至于后来,之所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当遇到诸如同学会,战友相聚,朋友聚餐时,我都会不甘寂寞的大呼小叫,完全是由于一种职业的历练。

  1997年,我被任命为乡镇的党委副书记,在乡镇工作了两年之久。党委副书记是当然的机关党支部书记,这个职位的职责几乎事无巨细。大到发展党员,小到检查卫生,机关干部的考勤,都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而且,每周一的机关干部例会,我必须得上台讲一番本周的工作重点,以及考核目标等等。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我,做这些工作有些勉为其难。但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又不能不做,别人更不能越俎代庖。因此,在这种大环境下,没话也得找话说。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话越来越多。后来发展到一有场合,不说两句都受不了的程度。对我来讲,这并非我的本意。好像如果不说两句,让别人瞧不起似的。其实,从骨子里讲,我属于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那种人。但工作中的事情,自己的本职工作,那是非做,非说不可的,推也推不掉。因为,没有谁能取代你。这是组织上赋予你的使命,我不能辜负了组织对我的信任。

  我长得像父亲,皮肤稍黑,个头清瘦。这也算是继承了父亲的遗传基因吧。在父亲身上,有许多优点。比如心灵手巧,干什么像什么。虽然他是矿工,却干了一辈子的木匠活。他还精通钳工、瓦工、电工、铁匠等工种。小到为我们做文具盒、板凳。大到盖房造屋。在我的眼里,他简直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转眼间,父亲去世已经23个年头了。许多年来,心里总是牵挂着父亲。也总是在想,凭着父亲那干了一辈子体力活练就的强壮身体,怎么会突然就去了天堂呢?我一直恍惚的认为,父亲没有走。许是外出旅游,或者是串亲戚去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出人意料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每每想到此,梦中醒来,枕巾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在父亲去世的这23年里,我也成了年近七旬的人,几乎到了当年父亲去世的年龄。想着父亲,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首歌中的几句歌词:“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秘,让所有的问题都成了乐趣。小时候,我以为你很有力气,你总喜欢把我高高举起,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相同的基因图谱,造就了和父亲几近相似的面庞。感谢父亲复制了我。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令人遗憾的是,长大后,我没有像父亲那样,成为类似于工匠那样的多面手。而是凭着自己的喜欢和爱好,成为一名党的思想宣传战线上的工作者。可以告慰父亲的是,我没有辜负他对我的希望。始终秉承着他的老老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老老实人说话的遗愿。并把这些优良的品质,传递给我的下一代,使之成为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

  谢谢你,亲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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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中年时的影像,端着酒盅,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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