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李文和李文他妈的故事

        (一)

  引子:讲几个栗子沟的邻居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吧,给大家调剂一下口味。

  这里讲的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不过,这里的人物,还是有原型的,只不过是涉及到隐私问题,还是把真名改为化名了而已。

  我和李文是邻居,但他小我几岁,不在一个年龄段上。所以,孩提时,我是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孩子在一起玩的。文章中,我总是李文他妈,李文他妈的这么称呼,是因为当时很少有人知道李文他妈的姓名。直到文章快结尾时,才偶然间听说。毕竟,李文他妈和我母亲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总这么称呼,似乎有点儿不尊重人。当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是先知道李文他妈的故事,所以,就从李文他妈的故事讲起吧。

  我们家原来住的地方很杂乱,很肮脏。用现在的话来说,相当于贫民窟。一个小山坳里,横七竖八的都是五、六十年代盖的简易房。甚至,还有一些房屋是日伪时期留下的。这里是纯粹的矿工部落,大部分矿工是闯关东时来到这里,并不断地繁衍生息。那时候,还不讲什么计划生育。所以,我们的父母无节制的生育,以至于每个家庭都有好几个孩子。不像后来实行计划生育之后,一对夫妇只有一个孩子。上幼儿园、上小学乃至中学,爷爷、奶奶,或者是姥姥、姥爷又接又送的。我们小时候,别说父母接送了。就是晚上少了一个孩子,遇到粗心的父母,都不会知道。

  这里的房子,呈不规则形状排列。砖瓦结构的房屋很少,大部分是土坯房和油毡纸房。由于房屋排列紧密,形成了许多胡同。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胡同里捉迷藏。

  从一家企业的面前,伸展出一条破败不堪的柏油路。由于年久失修,看上去坑坑洼洼的,极不雅观。我家住在路的东侧,李文家住在路的西侧。虽然中间隔着几户人家,,但距离还是很近。所以和李文称为邻居是恰如其分。

  有一天,外婆说李文他妈死了。又听说,李文他妈是在自己家院子的门框上上吊死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话一点儿不假。在这个百十来户的小山坳里,没多长时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各式各样的传言也不胫而走。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外婆能和李文他妈成了忘年交。不过,当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外婆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看来,她们之间一定有较深的感情

  最新的版本是说李文他妈搞破鞋,被派出所抓住了。因受不了舆论的谴责,而采取了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在那个极左的年代,人们的思想还比较传统。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极不光彩的,甚至会影响到家族的声誉。我相信了这个版本,许许多多的传闻,都集中到这个版本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链,不得不让人信服。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们邻居有一个姓赵的大哥,年近四十仍是光棍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一条腿是瘸的。因此,人们背后都给他叫赵瘸子。赵瘸子长得白净净的,又长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这么说吧,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巧的很,他家和李文家,就在柏油路的这边和那边,门对着门。

  李文他妈我是经常见到的,1米60左右的个头,方头大脸的,肤色也很白。大眼睛双眼皮儿,一笑俩酒窝,是个美人坯子。关于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故事,最初是听李文的邻居王大刚说的。他和李文不仅是隔壁的邻居,还是一个班的同学。大刚个头不高,心眼儿却很多。说起话来,放连珠炮似地。他说话最大的特点是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让你听了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他家和李文家就这院那院住着,所,有时鬼头蛤蟆眼的大刚,经常隔着不是很高的墙头,向他家张望,想看一看李文在没在家。或者,想看一看他在家干什么呢?

  小时候,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顶爱看热闹了。大刚也不例外,还时不时的搞些恶作剧。比如说,头一天我们这些人就核计好了,明天早晨全上厕所,把几个茅坑都占上,谁也不许起来。这个时候,正是人们起来方便的时候,一看蹲坑全被占着,只好手里攥着手纸耐心的等待。我们几个看着大人们一个个着急的样子,低着头偷偷的乐。有些小解的人,看我们不起来。憋的受不了了,只好在外面找个背人的地方草草了事。而那些要大便的人就不行了,憋的脸红脖子粗。着急的喊:“你们这些小孩儿,还有完没完?赶紧地。”我们也不搭理他,就是不起来。后来,真的把那个大人憋的拉了一裤兜子屎。看着他气歪了的脸,和裤裆里散发出的臭气,我们几个哈哈大笑,提起裤子飞也似的跑出了厕所。那个大人回头看到我们,瞪着通红的眼睛,在后面大声的骂道:“这些小兔崽子,等抓到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大刚跟我说:“你不是已经知道李文他妈搞破鞋的事儿了吗?”我说:“知道啊!”

  大刚神秘地说:“你知道是跟谁搞破鞋吗?”

  我瞪着迷惑的眼睛说:“不知道。”

  “你真笨,是赵瘸子。”

  “真的吗?”我仍然是半信半疑。

  “我唬你干啥?我都看见了。”大刚认真的说。

  “你看见啥了?可不能乱说。”我也挺认真的对他说。

  他咽了口吐沫,接着说道:“那天,天气特别热。我正在院子的葡萄架底下凉快呢,听到李文家那边有鼓捣水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李文在院子里浇花呢?我趴墙头一看,吓我一跳,原来是李文他妈在院子里洗澡呢。”

  “你不怕人家看见你啊?”我担心的问。

  “没事儿,你没看见俺家的葡萄架都爬到李文家墙头了,密麻麻的。把脑袋贴着那些葡萄叶子里面,不注意谁也看不着。”大刚洋洋得意的说。

  “你小子也够缺德的了,怎么能偷看人家洗澡呢?李文他妈要是看见了,还不削你小子啊?”

  “你以为我傻啊?”大刚嘻嘻地笑着说。

  “哎,李文他妈真不要脸,大白天的在院子里洗澡,也不怕被别人看见。”大刚看我一眼说:“哥们儿,有烟没,给我一根。”

  我虽然有些看不起他们这拨小孩儿,但我还是喜欢听他讲这些故事。因为当年我也不大。于是,我掏出一支烟递给他。那时,我们虽然年纪小,却总是偷大人的烟抽。大刚也是总抽烟,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第一节的指甲已经呈现微黄色。为这事儿,他爸没少揍他。但他总是改不了。

  他熟练的从兜里掏出火柴,“嗤”的一下划着。点燃的香烟,随着他贪婪的吸吮,烟头一明一暗的闪着光亮。

  “李文他妈身上又白又肥,像案板上刚杀完刮净了毛的白条猪。”大刚绘声绘色的讲着。我有时被他形象的比喻逗的直想乐。但怕影响他的情绪,我还是扳住了。

  “她拿毛巾在身上擦来擦去的,发面馒头似的大奶子来回乱晃,晃得我眼睛直迷糊。”

 

  (二)

  赵瘸子也不是没有搞过对象,每次别人给他保媒拉纤时,他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像是一见面人家姑娘就能跟他似的。

  有一次,介绍人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是一个带着10多岁女孩的寡妇。那寡妇虽然算不上怎么漂亮,却也眉清目秀的。她男人是一个矿工,在一次瓦斯爆炸事故中工亡了。听别人说起这件事情,觉得这个女人挺可怜的。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日子过得肯定很艰难,所以才动了再找一家的心思。当媒人跟她提起赵瘸子的时候,她也考虑良久。自己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找一个残疾人啊?可又一想,自己带个孩子,要想找个好人家,谁能跟我啊?赵瘸子虽然腿有点儿毛病,可也无牵无挂的,先看看也行。

  赵瘸子和那个寡妇见了面,他总是色眯眯的盯着人家看,看得人家直不好意思。介绍人赶紧打圆场说:“都这么大岁数了,谁也别不好意思。你们俩聊着,我上外面转一转。”

  后来,介绍对象的事儿还是黄了。原来,介绍人出去之后,赵瘸子欲火难忍,跟人家动手动脚的,还要跟人家接吻拥抱。把那寡妇吓得哭着跑出了屋子。

  之后,又有人给他介绍了几个。可他是狗改不了吃屎,总是故伎重演。哪个女人刚谈对象,就肯被人欺负?所以,对象介绍一个黄一个。

  按理说,赵瘸子如果稍微收敛一些,和那个寡妇还是挺般配的。有个女孩咋地,将来进门就叫爹,你赵瘸子也没费啥力气,白拣一个丫头,这不是赚了吗?不少邻居都这样劝他。他多少也有些后悔,想吃回头草。无奈,介绍人又找到那个寡妇,把赵瘸子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遍。可人家一想到他刚见面就动手动脚的就非常反感,一口就回绝了。之所以大家愿意帮赵瘸子的忙,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能耐,而是看着他妈的面子。他妈是居民组的组长,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为人却非常热情,在邻里之间有很好的口碑。不然的话,恐怕很少会有人帮他的忙。

  大刚说:“我正看李文他妈洗澡呢,听到他们家的大门响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李文那个兔崽子回来了呢。仔细一看,原来是赵瘸子。你说李文他妈也是的,在院子里洗澡也不知道把大门插上。是故意没插呢,还是忘了插?这我就不清楚了。”

  大刚神秘兮兮地说:“赵瘸子进来,把李文他妈吓了一跳。连忙用毛巾掩住了胸口。用另一只手指着赵瘸子说:“你怎么不敲下门就进来了,真没礼貌。”

  赵瘸子嬉皮笑脸的说:“你也没插门,我还以为你给我留着门呢?这不,我就进来了。”

  李文他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抱胸,光着大屁股就往屋里跑。洗澡用的大盆里,随着她的跑出,带出来一片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熠熠的光芒。

  按理说,这时候你赵瘸子应该知趣的退避三舍才是。而他却贼眉鼠眼的四下里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就蹑手蹑脚的朝屋里走去。

  大热的天儿,一般的家庭都敞开着窗户,尽量让屋里能凉快一些。李文家也不例外,窗户、门,都大敞四开的。

  李文他妈跑进屋里,一下子躺在炕上,嘴里气喘吁吁,心里像是揣着一个小兔子“,蹦、蹦、蹦”的乱跳。他本以为赵瘸子看到自己裸身洗澡后,会很快退出门去。待情绪稍稍稳定后,急忙翻身拽过一条浴巾盖在身上。她坐起身,想看一看赵瘸子走了没有。这时,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若是他没走也好,自己守寡这么些年了,也真的需要一个男人来慰藉自己孤寂的心灵了。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还是那么滑腻、柔润。她在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真不要脸。”

  她缓了缓气儿,掀掉盖在身上的浴巾坐了起来。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白皙丰腴的酮体。除了肚子有些赘肉,别的地方又白又嫩。我这是胖吗?不,这叫丰满。她心里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酮体不销魂才怪呢?。她正想着,只听到外屋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把她吓了一跳。


  (三)

  李文他妈,那年也就35、6岁,正是青春勃发的年华。她和李文他爸,有两个儿子。李文是老大,还有一个弟弟叫李武。李武从小就被送到乡下姥姥家去了,很少回来。李文他爸在化工厂工作,家里家外是个出了名的暴躁脾气。在单位没有人搭理他,就在家里拿老婆孩子撒气。只要喝了点儿酒,不是看不惯李文,就是看不惯李文他妈,动不动就揍李文或者是李文他妈一顿。

  大刚说,他爸打李文或是打李文他妈,也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只要一不高兴,他们娘俩肯定有一个挨揍的,那就看谁倒霉了。好像一天不打人,就过不去似的。李文他妈感到庆幸的是把李武送乡下去了,不然的话,说不定也逃脱不了挨揍的命运。不过,李文他妈的皮肤特别合,不管伤到哪儿,伤到什么程度,过不了多久,身上的伤总会痊愈得完好如初。有时,连李文他爸都纳闷,这老娘们,真他妈的抗揍。

  李文他爸今天打李文,明天打李文他妈,使李文从小就产生了一种叛逆的性格。有时他会想,不用你总揍我。等你老了走不动的时候,我就不养活你,让你大街上要饭去。

  娘俩总挨打,反倒使他们娘俩站到了一条战线。有时,李文他妈搂着李文哭着说:“儿啊,你爸成天耍酒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文他爸耍酒疯,打他们娘俩的事儿,在左邻右舍已经不是什么新闻。这不,酒足饭饱之后,又刚打完了人。他没事儿人似的,穿着大花裤衩子,溜达着出得门来,到围在墙根底下,在下象棋的人堆儿里看起热闹来。

  这时,好说笑的人会嬉皮笑脸的逗他:“大哥,你怎么把嫂子的裤衩子穿出来了,颜色挺好看哪?”他听了也不生气,完全没有了在家时的那种霸道作风。还不知害臊的说:“我的不是洗了吗?正好你嫂子这条闲着,就穿出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嘴里喷着烟圈儿,低着头看人家下象棋。俗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可他倒好,本来就是个臭棋篓子,还总给别人支招。支错招输棋的一方那个气啊,只是看着他年纪稍大些,才没好意思说他。

  人们都说气大伤肝,这话真的在李文他爸的身上应验了。他平时喝酒无度,又总爱生气。终于有一天在医院的例行检查中,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医生说,生存期不超过三个月。

  李文和他妈作为家属,首先得到了这个消息。李文对他爸一点儿好感也没有,甚至有些恨他。心里说,再让你揍人,这叫恶有恶报。但这毕竟他的亲生父亲啊!感情上还是有一丝惆怅。

  李文他妈也想:“他这是自作自受。每次挨完揍,她都会痴痴的想,就自己这身细皮嫩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就他妈的这个王八蛋不知足,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我就是一头牲口,他也不应该这么对我啊?”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是爱恨交加。爱的是,毕竟夫妻一场,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孩子都这么大了,人在,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他要是走了,我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不也挺难的?再一想,她又恨上心头。这些年来,她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她不图什么回报,起码应该尊重我的人格吧,这要求高吗?成天不是打就是骂,谁家老爷们对自己媳妇像他似的。想到这里,一股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面对两难境地,她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一个是把李文他爸的病治好,维持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是放弃治疗,让李文他爸死掉,这样,全家都能得到解脱。其实,李文他妈也曾经想过,即使花再多的钱,也是枉然。人家医生不是说了吗,生存期不超过三个月。那么,再劳心费神的治疗又有何用?

  果然不出医生所料。李文他爸终于在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死了。死时,他仍然闭不上眼睛。或许,他在想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办?更重要的是,李文他妈还这么年轻,她会改嫁吗?李文他妈不知道丈夫的心思,用手轻轻地抹了一下他的眼睛,他终于瞑目了。

  其实,李文他爸活着的时候,就听说老婆和赵瘸子有一腿。但听到的毕竟是传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再说,捉奸捉双,又没捉到人家,就当是谣言了。他宽慰着自己,甚至为赵瘸子打抱不平起来。


  (四)

  大刚说赵瘸子其实没走。看到李文他妈光不出溜地跑进屋里,他前后左右看了一会儿,在确认没有人的时候,他像一条饥饿的公狼,悄无声息的向屋里走去。

  “赵瘸子走道一瘸一拐的真有意思,还不时地东张西望,很怕后面有人跟着似的。”大刚揶揄的说,嘴角鄙夷的撇了撇。

  赵瘸子进屋了,大刚说他看的很清楚。

  他看见李文他妈见赵瘸子进来,并没有显得太大的惊慌,只是又拽过那条浴巾,盖住了自己的私处。她上身赤裸,大白奶子在大刚的眼睛里晃来晃去,晃的他直眼晕。或许,李文他妈在想,在屋子里总比在院子里赤裸裸的安全些。

  赵瘸子的眼睛像恶狼的眼睛看到一块肥肉似的闪着光。他“嘿、嘿”的干笑两声,讪讪地走近李文他妈,坐在炕沿上。

  李文他妈伸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悠闲地叼在嘴上。她把一盒火柴扔在赵瘸子怀里说:“给老娘点上。”赵瘸子像孙子似的,用火柴在火柴盒的磷面上“哧溜”一下划着火,把李文他妈叼着的香烟点燃,顺手在李文他妈的大奶子上抓了一把,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真他妈的肥。”

  李文他妈没好气的说:“滚犊子,比你妈的还肥啊?”

  赵瘸子有些尴尬地说:“哎、哎,比我妈的肥。”

  “那不回家摸你妈的去?”李文他妈嗔怪的说着。

  大刚说:“这赵瘸子真不要脸,看李文他妈没生气,一下子就把李文他妈按炕上了。一只手抓着李文他妈的大奶子,一只手就往下脱自己的裤子。我都看见了,赵瘸子的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

  大刚唯恐怕我说他穷白话,说谎话,在我面前尽量把事情描绘的绘声绘色,好让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他说:“”我正看得上瘾呢,不知是谁在我后脑勺上‘啪’的就是一巴掌,吓我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我妈。”

  “小兔崽子,看啥呢?”

  “妈,赵瘸子和李文他妈摞一块儿了。”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屁孩儿,也不知道他们大人摞一块儿是干什么。大刚,当然也不懂。

  他妈说:“回屋去,我看看怎么回事?

  “她扒墙头往李文家里一看,顿时羞红了脸,连忙哈腰退了回来。”

  回到屋里,她对大刚说:“告诉你啊,今天这个事儿对谁也不许说,包括你爸,听见没有?”

  “妈,赵瘸子和李文他妈干啥呢?”大刚一脸疑惑的问。

  “上一边去,小孩子不许瞎打听。”他妈严厉地训斥道。

  后来,大刚跟我说:“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唬你我不是人。”

  我相信大刚的话,他之所以会告诉我这种风流韵事,是对我的信任。

  可不长时间,大街小巷还是风言风语的传开了。把赵瘸子和李文他妈搞破鞋的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消息,我和大刚发誓,绝对没有对别人说过。这就奇怪了。这件事儿,只有我、大刚,还有大刚他妈知道。我们俩没说,难道是大刚他妈说出去的?

  经过多方探听,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还是得到了证实。原来这消息确实是大刚他妈传出去的。弄得大刚在我面前挺不好意思的。但,此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太多了,已经没有人愿意去打听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后来听人说,那是在一次居民组召开的会议上,大刚他妈遇到平时跟自己很铁的一个姐妹,悄悄的把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事情告诉了她。并一再的嘱咐她说:“咱姐妹关系不错,跟你说了,哪说哪了,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那姐妹把胸脯子拍得山响,信誓旦旦的保证:“放心吧,我还能出卖咱姐妹啊?”

  没想到,互相之间传的都是那些平时号称铁杆哥们、姐妹的那些人。这些长舌妇,不长时间就把这信息传的满城风雨。

  大街上,赵瘸子也骂,李文他妈也骂:“是哪个混蛋王八蛋瞎造谣,有能耐的给我站出来,别在背后下刀子,算什么本事?”

  对这种小道消息,花边新闻,人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每天晚饭后,街头巷尾东一拨儿,西一伙儿的聚在一起。把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故事,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唯恐天下不乱。还不断地添油加醋,尤其是讲到关键之处,更是眉飞色舞。好像害怕遗漏了什么似的,连声音的大小,动作的轻重,现场的表情,都讲得头头是道。就像他当时就在现场一样。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丰富,内容的不断演绎,使其更具可听性。在这方面,不管你如何渲染、描绘,人们都会听得津津有味,给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甚至能听到有人吞咽口水时,喉结发出的咕噜声。可见,人们听得是如何的着迷。

  我真的佩服这些人,讲这些桃色新闻时,迸发出如此丰富的想象力。那本事,绝不亚于专业讲故事的演员。只可惜了他们的这份本事,没有用到正地方。


  (五)

  其实,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故事,绝非大刚偶然看到的那一幕,老早就有人说他们之间有绯闻。只是那时候李文他爸还活着,活动得比较隐蔽而已。

  这回,李文他爸死了,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活动已经是半公开化了。不然的话,大刚看到的那一幕,赵瘸子和李文他妈也不会那么自然。要不,换个女的,早把赵瘸子轰出去了。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之间肯定有那事儿。但谁也没抓住真凭实据,所以只能瞎议论而已。

  事情的起因,一是赵瘸子巧舌如簧,加上平时的小恩小惠,颇能博得女人的欢心;二是李文他妈爱小便宜,这可能是女人们的天性吧。再就是这个女人,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这些原因,促使他们二人一拍即合。

  平时,邻居们在一起闲聊时,赵瘸子和李文他妈,也会凑到人堆儿里。一边听大伙儿穷白话,一边时不时的插科打诨的跟着说几句。邻居们并不排斥他们,也愿意听赵瘸子讲一些黄段子。这个时候,赵瘸子往往会偷偷地瞟一眼李文他妈。李文他妈心里那个气啊:“你他妈的讲就讲呗,瞅我干啥?”有时,他们俩在这个公开场合,也会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逗的大伙儿哈哈一笑。

  赵瘸子在这个时候,是最开心的了。这不,见大伙儿爱听他白话,立马来了精神头。他用手一指李文他妈说道:“来,孩子他妈,挨我坐着,离远了听不清。”赵瘸子煞有介事地说。

  李文他妈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多少有些难堪。

  “你这个缺德东西,凭啥挨你坐着,我又不是你媳妇。”

  都说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那些邻居直起哄。“嫂子,你就挨着大哥坐着能咋地,就当谁也没看见呗。”其他的人,也趁机嗷嗷地叫着直起哄。

  赵瘸子推一把身边的小孩说:“上一边玩去,小孩不许听。”

  “来吧,客气啥呀?我又不能把你吃了。来,你坐狗剩这凳子。”

  李文他妈架不住人们的三劝,有些动心了。其实,她也爱听赵瘸子瞎白话。再说了,他们俩都有那关系了,还怕这点儿事儿吗?

  于是,她慢慢的走过去。心里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挨着坐着吗?邻居们男的女的都有,不也有挨着坐的吗?我怕啥呀!”想到这里,她落落大方的坐在了赵瘸子身边。

  大伙儿一个劲儿的拍手叫好,赵瘸子更是兴奋的满脸通红。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却是他事前没有想到的结果。

  赵瘸子清了清嗓门,眉飞色舞的说:“别着急啊,今天我给大伙儿讲一个好听的故事,题目是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爱不爱听?”

  赵瘸子可能继承了他妈的基因,在大庭广众之下,极具煽动性,这也是能耐。人们一听到赵瘸子要讲的话题,立刻就来了精神头。异口同声的喊道:“爱听,快点儿讲吧!”人们有点儿亟不可待,知道接下来,赵瘸子肯定会讲他们最爱听的黄段子了。

  李文他妈嘴里嘟囔着说:“你就会讲那些臊拉吧唧的东西,不会讲点儿别的啊?”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挺爱听的,她这是明显的口是心非。


  (六)

  那时一个炎热的季节,我从大刚嘴里又听到一个关于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一段桃色新闻。

  大刚说,这几天赵瘸子和李文他妈频繁来往。细想之,也可以理解。两个中年男女,加上曾经有过的风流韵事,还装啥呀?干嘛让岁月如此的煎熬?

  大刚说:“李文他妈这些日子,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事儿没事儿的,叼着根烟卷在院子里来回溜达。还不时地朝院子外面瞅一眼,这娘们可能是想赵瘸子了。”

  根据大刚的说法,我经过缜密的分析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我夸大刚出息了,现在已经有独立分析问题的能力了。大刚得到我的夸奖,高兴的不得了。经常源源不断的,向我汇报关于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故事。

  大刚说:“昨天晌午,赵瘸子拎一瓶酒和两包东西,可能是菜吧,大摇大摆的进了李文家。”

  李文他妈看见赵瘸子来了,立马有了精神。笑嘻嘻的迎出屋来,顺手接过赵瘸子手里的东西。

  “损样,来就来呗,还拿东西干啥?”李文他妈撒娇地说。

  “我要不拿东西,你还不把我轰出去啊!”赵瘸子边说边一瘸一拐的跟着李文他妈进了屋,还没忘了在李文他妈的脸上拧了一下。

  大刚趴墙头上,看西洋镜似的盯着赵瘸子和李文他妈的一举一动。我说了他一句:“你干点啥不行,看他们干啥?”

  “看耍猴的还要钱呢?看他们的表演免费。免费的节目谁不看?”大刚洋洋自得的说。

  “那赵瘸子才缺德呢,进屋不长时间就把李文他妈压身底下了。你说奇怪不,李文他妈也不嫌压得慌,还像猪似的直哼哼。

  赵瘸子和李文他妈,在屋里覆雨翻云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两名民警:“赶紧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

  赵瘸子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他妈的,是谁告的密,没谁知道啊!”李文他妈战战兢兢地拽过衣服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在那个极左的年代,搞破鞋虽然算不上犯法,却也是一种伤风败俗,影响社会治安的行为,为一般人家所不齿。

  其实,赵瘸子和李文他妈之间那点事儿,早就在派出所挂了号,只是没时间抓住他们的现行而已。这次,终于把他们抓个正着。大刚隔着墙头,看见他们俩垂头丧气的跟着民警走出了院子。

  那个年代,一般的情况下,抓住了搞破鞋的,要男女双方游街示众,借以警示他人。这时,赵瘸子他妈利用居民组长的身份,到派出所求情。看在他妈的份上,才使赵瘸子和李文他妈躲过了一劫。要是真的被游街,那他们俩可真就丢老脸了。他们两个被放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外婆告诉我说,李文他妈上吊死了,就吊死在自己家的大门框上。

  外婆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她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友谊。突然间,挺要好的一个朋友没了,心情肯定会很郁闷。

  大刚后来和我说,李文他妈被人发现吊死的时候,是在黎明时分,只穿了一条花裤衩子。是不是李文他爸穿的那条,还没有人去考证。那天早晨,大刚他妈出来倒尿桶,正好看见李文他妈赤条条的挂在大门框上。吓得他妈“妈呀”一声喊叫,扔掉尿桶踉踉跄跄的跑回到屋里。她嘴里不停的叨咕着:“唉呀妈呀,吓死我了。”李文他妈死了以后,赵瘸子也不见了踪影。过去了许多年,他仍然杳无音讯。巷子里的人们,偶然还会聊起他们之间的故事。只是在聊的时候,明显的表现出对李文他妈的死,抱有一种遗憾和惋惜。觉得就因为这点事儿,就寻死上吊不值得。对赵瘸子的无影无踪也感到迷惑,人们甚至希望他能回来。自从他消失了之后,街头巷尾的气氛便没有了以往的生气,显得死气沉沉的。人们自觉不自觉的怀念赵瘸子,更怀念他口若悬河,眉飞色舞讲那些黄段子时,给人们带来的快乐。那真是巷子里的人们,一段值得怀念的日子啊!

  又过了一些年,赵瘸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有人看到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如果不是他仍然拖着那只瘸腿,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原来,李文他妈死了之后,他顶不住人们鄙夷的目光,只身回了老家,过起了隐居生活。他害怕人们的冷嘲热讽,像大海里的狂风巨浪,几乎能把他淹死。这次回来,是因为他妈病重,特意回来探望。

  晚上,人们在一起闲聊时,他有时也会过来瞅瞅热闹,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口若悬河,眉飞色舞的穷白话了。人们纳闷,不是说本性难移吗?赵瘸子真的改邪归正了吗?但赵瘸子果真变了,从背影看过去,有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跟过去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后来,有人说看到他去了一次李文他妈的墓地,墓地荒草萋萋。坟冢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简单的写着冯桂花之墓。至此,我们才知道了李文他妈的真实姓名。赵瘸子在她的墓前长跪不起,痛哭流涕。看样子,他对桂花还是蛮有感情的。接下来,他的举动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竟然一头撞向墓碑,顿时鲜血直流,昏死在墓碑前。

  他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不少街坊邻居对赵瘸子的这番举动大加赞赏,并流传出各种不同版本的撞碑故事。

  赵瘸子大难不死,出院后,他带着抱病的母亲,一起回老家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外婆呢?在我的眼里,她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不过,关于赵瘸子和冯桂花的故事在巷子里至今还有人在津津乐道的讲述着,讲述着这个不老的故事。


  (七)

  关于李文,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他40岁之前。因为,从他40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个未知数。

  他妈死的时候,李文也就10多岁的样子。长得挺高,一副瘦弱的身板儿。如果单从像貌上讲,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像他爸还是像他妈。我们这些小伙伴儿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议论起这件事情。有一次,大刚神秘兮兮的说:“你们发现没,李文的鼻子和嘴像一个人。”

  “像谁?”大家疑惑不解的问。

  “像赵瘸子,不信,你们仔细想想看。”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儿一琢磨,可不,还真的有些像。小伙伴们,不由得对大刚刮目相看起来。我们又根据大刚的思路,对李文和赵瘸子相像的地方,进行了详细的评估,真的又找出了几处。

  难道李文是杂种?小伙伴们一个个皱着眉头胡乱的猜测着,却不敢乱下结论。那时候,也没有什么DNA测序设备。即使李文真的是找瘸子和李文他妈生的,证据呢?光凭长相,就说人家是杂种,是不是有点儿武断?但,这一发现,还是像迷似的隐藏在我们的心里,总想找到一种解释这种现象的密码。

  我们这些小破孩儿都能发现的问题,难道那些大人们竟然都不知道?这不可能啊!那么,怎么从来没听到那些大人们议论这件事呢?我们都有些疑惑不解。

  李文的父母先后故去,他弟弟又常年在乡下。此时的他只能是形影相吊,几乎成了孤儿。好在他离爷爷奶奶家住的不远,穿衣吃饭还不成问题。可以说,他是在爷爷奶奶的关怀下,才一点点的长大成人。

  时间倒流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李文已经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了。我比他大个4、5岁的样子,每次和我见面,总是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很有一种亲切感。

  我家的隔壁是一户姓张的人家,这家的大小子绰号叫“羊倌”。因为,他们家养了几只山羊。一是可以挤羊奶,为他有病的母亲补充营养,二是喝不完的还可以卖几个钱。那时,我已经有了孩子,羊倌经常把多余的羊奶送给我儿子喝。几次想给他一些钱,他却怎么也不肯收。一来二去的,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成了不错的哥们。

  羊倌有一个特殊的嗜好,那就是好喝酒。而且,特别能喝。可能都是矿工的子弟吧,他们大部分继承了父辈的衣钵。尤其是喝酒,比起他们的父辈,有过之而无不及。羊倌喝酒用的是口杯,他是早上一杯,中午两杯,晚上两杯。如此算来,他每天得喝一斤多酒。他的格言是:没有酒吃不下去饭。

  羊倌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爱交友。他交友不分贫富贵贱,三教九流各式人等都能入流。尽管他家里邋里邋遢的,甚至有些脏兮兮的,但每天从早到晚不断人。

  李文和羊倌有一个共同的嗜好,那就是嗜酒如命,而且喝酒从来不挑菜。小葱蘸酱,一块咸菜疙瘩,都可下酒。

  那天,我正和羊倌唠嗑,李文来了。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揣的什么东西,笑嘻嘻的和我及羊倌打着招呼。此时,已是晚饭时分。羊倌在厨房里忙着呢,李文猥琐地挨着火墙跟儿蹲下。其实炕上有地方,他偏要蹲在那儿,一副受气的样子。

  我说:“炕上有都是对方,你非得蹲那干啥?”

  “蹲着得劲儿。”说着,掀开棉衣,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瓶子,里面装着大半瓶酒。酒瓶上没有商标,所以,不知道他喝的是瓶装酒,还是散白酒。又不紧不慢地的掏出一个咸鸭蛋。然后,冲着外屋喊道:“羊倌,给我拿双筷子。”

  住平房就这样好,串门方便。而且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子一辈父一辈的,有点儿啥事谁也不装假。这不,羊倌从厨房里应声而出,递给李文一双筷子。

  李文小心翼翼地拧开酒瓶子,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地上摔碎了似的。他倒不会心痛那个酒瓶子,更关心的是酒瓶子里的酒。他把咸鸭蛋在火墙的水泥台上轻轻地磕了一下,扒开上面的一层皮。就这么喝一口酒,用筷子掘出点儿鸭蛋。看着他喝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差点把我的酒虫勾出来。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李文是赵瘸子的私生子。但李文能说会道,巧舌如簧这些特征,和赵瘸子颇有些相似。这不,李文喝到兴头上,他那张嘴像赵瘸子似的,又开始穷白话了。

  “不是我吹,到现在处两个对象了,虽然一个没成,但咱也没赔着。”

  “咋回事儿啊,你给咱们讲一讲。”羊倌催促道。

  “咱搞对象,向来都是女的倒贴。”李文呷了一口酒,闭着一只眼睛朝咸鸭蛋的里面瞄了一眼,可能是想看一看里面还有多少鸭蛋吧。然后,把筷子伸进去,又掘出一小块儿放到嘴里。

  “看咱这咸鸭蛋,往外直冒油。”他得意洋洋的说。

  “你他妈的赶紧讲,就知道吃。”羊倌不耐烦的呵斥道。

  “我处两个呢,谁知道你爱听哪一个。”李文有点儿埋怨羊倌。

  “那还用说,两个都讲,从头说,磨磨唧唧地。”羊倌耷拉着脸,没好气的说。

  “好、好、好,我现在就讲,看把你急的那个熊样。”李文故意气羊倌,谁让他跟我牛逼哄哄的。

  “俺处的第一个对象是郊区的。喂,你可别瞧不起农村的。她家在当地是有名的万元户,还养了一台拖拉机呢。她家门前的囤子装了两万多斤苞米呢。我是在公共汽车上认识她的,当时车上人多,人挨人的。她的高跟鞋一下子踩我脚上了,把我疼的脸上直冒虚汗,她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咱怎么也是一个大老爷们,看人家这么诚恳的道歉,还能说啥呀,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八)

  李文长得有点儿像他妈,白白净净的,1米70左右的个头。这在当年,小伙儿走在大街上,也是挺招人儿的。一般的女人在李文巧舌如簧的嘴面前,一般都会败下阵来。更何况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农村姑娘。按家庭条件来讲,那姑娘家的条件,不知要比李文家强多少。如果两人好好处对象,也算得上是一段美满姻缘。

  “我每次去她家,都是好酒好菜招待。人家那酒、那菜,真他妈讲究。我是去一次喝一次,喝一次高一次,临走还得给我带些酒、菜。她爸动不动的还给我点儿零花钱。”说到兴奋处,那动作,那表情,还真有点儿赵瘸子的风范。

  后来,有一次去姑娘家时,他又有些喝高了,他斜倚在炕上的被垛歇息。不知怎的,他的手想伸进被垛里暖和一会儿。突然,他的手摸到了什么东西。他激灵了一下,看看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就顺手摸了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手帕,里面包着一沓钱,有500 多块。他想了想,还是把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这500多元钱,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忐忑地左右瞅了瞅,见没有人发现,就假装睡着了。

  人家姑娘又不是傻子,后来发现钱没了,心里早就明白了七八分,只是嘴里没有声张罢了。这件事可把姑娘他爸气坏了:“你说咱家也没亏待他,他怎么能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呢?这要是跟他结了婚,让人知道他有这毛病,还不丢死人了。”

  老头告诉他姑娘,赶紧跟他黄了,丢不起这人。姑娘劝她爸她妈原谅他一回,老头说死也不同意。为了这事儿,姑娘暗地里偷着哭了好几回。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李文,但一想到父母的话也有道理。这样的人品,能对他托付终身吗?

  李文的第一次搞对象,就这样黄了。不过,人家并没有管他要那500元钱,要不,他怎么说自己搞对象没赔本呢。他,没有撒谎。

  酒,已经喝了一大半儿,李文有点儿微醺。真是喝酒的人,酒喝得没多少了,咸鸭蛋还剩了一多半儿。这叫以酒为主,以菜为辅。天下之大,什么鸟都有。

  李文仍旧蹲在火墙跟那儿,换个人腿早麻了。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从棉袄兜里摸出一盒烟来,美滋滋的掏出一根点上。他自顾自的抽着,从充满酒味儿的嘴里喷出一串烟圈。从他熟练的动作来看,他也算得上是一个老烟民了。我真佩服他,佩服他对这样的生活,总是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

  “你还讲不讲?不讲拉倒。”羊倌斜乜他一眼,意思是你有话赶紧说,有屁赶紧放,别鸡巴磨磨唧唧地。

  其实,李文心里在想,怎么才能在故事真实性的基础上,添油加醋地把故事情节讲得更生动,更引人入胜。他顿了顿,咳了一下嗓子,不紧不慢的讲了起来。

  “俺处的第二个对象,是咱们一个单位的。”李文嘴里又吐出一串烟圈。

  原来,李文在一家街道办的集体企业上班,这个单位的特点是老弱病残多,女同志多。在厂子里面,李文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人物了。

  厂子里有一个女电工叫凤梅,人长得挺漂亮。鸭蛋型的脸蛋,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尤其是,她的眼睫毛又黑又长,微胖的身材,白白的皮肤。唯一的缺憾是她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病。正因为如此,她凭借在街道当主任的父亲的权势儿,被安排到这家企业当了一名电工。

  搞对象这件事儿,靠的也是一种机遇。比如说李文在公共汽车上的那一幕,如果没有机遇,就他那德行,谁会跟他?

  第一个对象黄了之后,厂子里的人都说,李文和凤梅很般配。凤梅他爸又是街道干部,配李文是绰绰有余。

  如果李文是那种安心过日子的人,和凤梅结婚,再加上凤梅她爸在街道有些权势,生活一般来讲,错不到哪去。可李文总是好高骛远,凤梅对他还是挺满意的,主要是看他家里就一个人,没什么负担,人长得也算可以。可看到李文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心想,我一个大姑娘,差啥啊?难道还得我追你不成?她心里很不平衡。尽管如此,凤梅仍然很惦记李文。早晨带饭时,总是多带些,中午给李文送过去。

  李文何等的聪明,而且他有过处对象的经验,早就看出了凤梅的心思。他想,如果和她处对象自己能得到什么呢?钱?物?人?他在脑子里反复的思考着利弊。最终,他选择了钱。

  李文每个月的工资也就30多元钱。这点钱对李文来说,那叫捉襟见肘。凤梅家能容得下这种抽烟、喝酒,还时不时的小赌一把的人吗?李文心里画了一个魂儿。想到这里,他决定找时间和凤梅谈一谈。

  那是一个静谧的傍晚,下班后,李文把凤梅邀请出来。凤梅心里挺纳闷,李文今天怎么心血来潮,约我出来干什么?她心里有些忐忑,但精神上还是挺兴奋的。

  两个人走在林荫路下,柳树垂下的柔润的枝条,轻轻地拂着他们的面颊。淡淡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肩头,凉爽的风掠过他们的身旁,这是一个令人惬意的傍晚。两人并肩走着,凤梅顺手摘下垂挂在眼前的柳叶,在手里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她忽闪着大眼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凤梅,我思考了很久,咱们俩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李文终于耐不住寂寞,首先开了腔。

  “你想怎么办?”凤梅一时没理解李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反问了一句。

  李文听到凤梅一问,略微怔了一下。“我这个人身上毛病挺多的,抽烟、喝酒,打牌。挣的钱都不够自己花的,若是咱们结婚了,我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也怕影响了你。”

  李文说的是真心话,但李文的毛病,凤梅能不知道吗?。他尤其不能容忍的是李文赌博这一点,这不是败家吗?

  “李文,男人有几个不抽烟、不喝酒的。只是赌博这一点能戒掉就好啦。我们家里人也特反对这一点,你能改吗?”凤梅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文惊愕地看了凤梅一眼说:“多少年形成的习惯,恐怕很难改掉。”

  “你只要有决心就好。”凤梅对他充满了期待和信任。

  在后来的日子里,厂子里发生了一件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使李文和凤梅的恋爱戛然而止。

  那是初秋的一个下午,厂子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爆炸事故。原来,一台设备的电路出现故障。凤梅在检修时,因操作不慎,引起设备的电路产生火花。火花溅到附近的油桶上,初秋的阳光仍然炙热,烘烤着油桶。加上飞溅的火花,引发了油桶爆炸,并引发了火灾事故。凤梅在事故中严重受伤,加上平时的心脏病,连惊带吓,在医院不长时间竟然不治身亡。

  出事儿那天,李文正要上厕所,亲眼目睹了爆炸时的情景,可把他吓坏了。油桶燃烧着,蹦起老高,又重重地落在地上,火苗子和浓烟窜起10 多米高。市里来了好几辆消防车,好不容易才把火扑灭。事故现场一片狼藉,人们看着救护车把凤梅和另外两个工友送到医院。尽管现代医疗技术已经十分发达,但还是没有挽回凤梅的性命。李文其实已经动了和凤梅相处的念头,没想到一场意外的事故,使他和凤梅就这样阴阳两隔。这让李文伤心和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这是他真心实意的一次恋爱。厂子里的工人师傅们,也为他们感到惋惜。

  我和羊倌,凝神屏气的听完李文讲的故事,也不免为他的遭遇唏嘘不已。


  (九)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文和凤梅之间的事情,已经逐渐被人们所淡忘。一晃这件事就过去了好几年,李文此时已经年近而立之年。

  有人说,他最近又处了一个对象。这个女的,是我们邻居老韩家的老姑娘。这个姑娘说不上怎么漂亮,但也拿得出手。因为是邻居,所以我们和李文早就认识她,而且还比较熟悉。毕竟大家都是在这片地方长大的,彼此之间也都知根知底。不过,李文和她搞对象这是我们谁也没想到的。

  那姑娘小名叫小琴,因为她在家里是老丫头,所以,邻居们都叫她老琴。这种叫法对于她来说有点儿不公平,人家毕竟是个黄花大姑娘,冷不丁的这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老似的。她并不介意别人这么叫她,从小到大都叫惯了,她反而觉得这么叫还挺亲切的。

  他们俩搞对象,也是邻居们的撮合,一波三折的才走到了一起。

  老琴双眼皮儿,大眼睛,长得细皮嫩肉的。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干,虽然在家里是老丫头,却从来没有被娇生惯养的毛病。每年打煤坯时,她两个哥哥和煤泥,都供不上她,可见她打煤坯的速度之快。三吨煤泥,他们哥仨一上午就能搞定。真能干,这是邻居们的一致看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两个人处了大半年,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新房仍然是李文家的那间老屋,屋里布置的简朴而喜庆。一张大红的双喜字,贴在地桌上方的玻璃镜子上。邻居们帮着做了崭新的被褥。老琴满脸的阳光,宛如桃花般的鲜艳,他们俩都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

  如果李文改邪归正,诚心诚意的过日子,他们的生活会过得平静而温馨。

  然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到半年,他旧病复发,又开始了赌博。但架不住总输不赢,有限的工资,使他在牌桌上捉襟见肘。

  此时,老琴已经身怀六甲,看到李文变成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也曾经多次劝他不要再赌了,但李文走火入魔般,根本听不进去。

  一天晚上,老琴炒了几个菜,想等李文回来跟他好好唠唠。可左等右等,菜凉了热,热了再凉,直到9点多才无精打采的回来。看到他这副样子,老琴心里明白,肯定是又输了。老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催促他赶紧吃饭。

  李文盘腿坐在炕桌前,端起酒盅,“嗞、嗞”地喝着。他心里有些纳闷:“这娘们怎么了,炒了这么些菜?”

  他正想着呢,老琴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李文,你看我都怀孕半年多了,干活越来越不方便,你就别玩啦。没事儿早点回来,也照顾照顾这个家啊!”

  李文抬头看了老琴一眼,又瞅了瞅她越来越大的肚子,耷拉下眼皮没吱声,又“嗞、嗞”的喝了起来。

  他心里盘算着:“我说啥呀?我他妈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说改就改吗?就算我想改,那帮哥们总找我,我也不能不去啊?总不能让那帮哥们笑话我怕老婆吧。”李文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想到这里,他瞄了老琴一眼,不耐烦地说:“我的事情你少管。”

  老琴怎么劝他,求他,他就是不吱声。气得老琴坐在炕沿上,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文竟然如此冥顽不化。

  后来,李文是变本加厉,经常夜不归宿。那时,也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把老琴急的是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等到再次见到李文,老琴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这日子还能过不,不过就散。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老爷们,成天除了抽烟喝酒就是打麻将,你到底想咋的?”

  看到老琴怒发冲冠的样子,李文吓他一跳,没想到这老娘们敢跟他大吼大叫。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不紧不慢的说:“用得着生这么大气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他不打算进一步刺激老琴,用他的话说,这叫好男不和女斗。

  过了不久,老琴生下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这几天,李文倒是尽心尽力的守候着老琴,仿佛从此就改邪归正了似的。

  儿子长的白白胖胖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招人喜欢,许是儿子继承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吧。

  可当老琴刚满月,李文又不是他了。三天两头的看不见人影,气得老琴两眼冒金星,奶水也日益减少,她只得不时地为儿子喂一些奶粉和米粥。

  这样的日子,又维持了3年多的时间,老琴默默的忍受着这种难熬的日子。生活困难的时候,她父母不时的接济她一下,日子过的很勉强。邻居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少人劝她离婚。可他看到已经满地跑的可爱的孩子,总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李文呢,不但工资不交家,还不时地管老琴要,不给就大吵大闹。老琴没办法,只得给他一些。只要有了钱,他肯定三天之内不会回家。回来时必定囊空如洗,老琴气得总是唉声叹气,又没有办法制止他。

  李文非但入不敷出,还欠了一屁股债。有一阵子,上门讨债的人几乎挤破了门槛。有的甚至放出狠话,如果再不还钱,就剁去李文的一只手,,把老琴吓得抱着孩子,蜷缩在墙角不敢出大气。

  有一天,老琴和孩子正在吃饭,屋里进来一男一女,催促他们娘俩搬家,说李文已经把房子卖给他们了。说着,拿出房票给她看。

  老琴顿时傻了眼,心里不断地骂李文:“这个混蛋王八蛋,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说卖就卖了,以后让我们娘俩上哪住去?”但她在这对儿男女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失控的情绪。

  原来,李文欠的外债太多,实在没法还了,这才动了卖房子还债的心思。那个年代,只要房票上是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买卖,没有现在这么些说道。

  过了几天,她真的和李文办理了离婚手续,暂时搬到了父母家里。

  从卖了房子以后,李文就像失踪了似的,再也没了消息。

  老琴呢?听说搬回父母家不久,她为了养活孩子,搬到了离家很远的一个地方,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吧,她受不了有些人对她的白眼。后来,听说她把孩子送人了,也有人说她把孩子卖了。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她身边没有了孩子,这倒是确凿的事实。

  多少年之后,有人看到老琴回来过一次。说她在南方的一座城市当上了一家房地产的老板,回来是把父母接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李文呢?从他和老琴离婚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再见到过他。

  其实,从心里讲,多少还是有点儿想他们。想着李文他妈和赵瘸子,以及李文和老琴她们身上发生的那些故事。想着那个年代,那个年代的那些人,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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