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军万马卯足力气冲刺独木桥的时候,我却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毫无征兆的得了失眠症。

  我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眠,有时,眯了十分钟,就突然的惊醒,睡意就像夏日的风,无影无踪。在学校熬了三天,我不得不回家休息。

  田佳新和文君送我出了学校的大门,文君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看着我。田佳新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直到分别时才抬起头来,对我说:“你会没事的,高考其实就是升级嘛,升级你还有问题啊?”

  我的头昏昏沉沉,眼睛发酸发涩,我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却想不到挤出了满眼的泪,索性就趴在田佳新的肩膀上呜呜的哭,高考的压力一时揪扯着我们的心,我们真的找不到适当的发泄方式,哭,是最好的缓解办法,我哭,田佳新也哭,文君也哭,我们三人就站在大太阳底下,被六月中旬的骄阳烘烤着,蒸发着呜呜哭出的泪水,即使行人经过,也无所顾忌。

  那大概就是考前综合症吧,那个时候还没有心理医生,更没有考前心理辅导,我们农村的家长们对高考也毫无意识,更别说关注,一切只能由自己承受。当高考的步子越来越紧密,时间越来越逼近的时刻,所有的恐惧、担忧、渴望、失落、挣扎,一起袭来,让我们无所适从,无以发泄。

  田佳新和文君就这样流着泪,站在大太阳底下,一手抹着泪水,一手向我挥手道别。

  再相见是两个星期后的考场。

  第一天,我的语文答的基本顺利。田佳新和文君也没有遗憾。

  第二天,我的数学答得一塌糊涂,三角函数所有的公式全部忘掉,连一道简单的化简,我都慌慌张张的算错了,整场考试,我几乎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手脚发软,心跳加速,全身汗透。

  而田佳新更是犯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错误,她鬼使神差的做完第一页,就直接略过第二页,从第三页开做,直至临终考只剩五分钟的时间才愕然发现,但什么都不能挽回了。

  田佳新就那么张着干燥的嘴唇,站在我们约定会面的地方,看着我,脸色苍白。

  “见鬼了你,惊吓成这样。我一道题恐怕都不对。”我心情烦躁,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我……整整第二页的题……全都漏掉了……”她的声音干涩而低哑。

  啊?

  文君和我同时惊骇的天塌地陷。

  怎么会这样呢?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所有劝慰的语言都只是苍白的隔靴搔痒。

  田佳新终于流泪,她一边默默地哭,一边摇头说:“没有希望了……明天的英语,会比数学更惨……没有希望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七科当中,佳新最得意的还就算是数学,英语是她最怵头也是最糟糕的一科,七加一都等于零,何况现在,她最得意的一科也变成了“一”,“七加二”又该等于什么?恐怕只有等于淘汰出局。

  第三天的考试可想而知,我和田佳新的英语又是一场惨败,平时对朱成的不满和小恨注定了我们这场战争的失败,只是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等一切都明白了,已然是昨夜黄花。

  高考,终于在残酷的争竞和遗憾中结束。

  然后,估分,填报志愿。

  在只有我和文君的教室里,我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抬起我虔诚的眼睛,遥望窗外的一角蓝天,喃喃自语:求神灵,让我和文君考上同一所学校,让我们学同一个专业,考上,考上。

  文君戏谑地看着我笑:“又搞怪,你这样心不诚、时不对的瞎叨叨,看惹恼了神灵,让咱俩名落孙山,你去哪哭?”

  很不幸,文君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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