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在策划着见到黄晓依后如何说出他的意思。但是，他们频繁的秘密接触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生活中就是这样，要是有人谈论某个人多么好多么好，为谁办了什么善事，不会有人感到惊讶，也不会静下心来听你说。但是，如果有人议论的是些卑鄙的、可恶的或者桃色新闻，那么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竭尽全力地以最快速度将这些道听途说的故事传播开来。人们是那么津津乐道，情不自禁地参与传说中，仿佛这就是在无聊中寻找刺激，也是生活乐趣。
欧阳玉成就陷入了最令人感兴趣的事件中心，他拥有了一个风流女人，成了水城市的热门话题。甚至在旅行中也能听到有关欧阳玉成的议论，因为两个人在夜幕中上演的剧情，偶而就能让人发现。他又经常出没于高级宾馆饭店。他无论出现在那儿，人们都会调转头来悄悄注视他，一边惊奇地张着嘴，一边窃窃私语，还指指点点，当他偶而回头或侧身看时，随即便从他身后传来他们会意的嗤笑声。水城人的道德观念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能搞情人那是本事，人家是感情而不是索取和功利。不要笑话人家，有本事你也去搞一个，出出入入那才叫派。是呀，没有情人是废物。情人多了却是痛苦。
黄晓依怕什么，她现在是一个寡居的风流女人，又是刘元新的侄女，她走路都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尽管她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她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即便这些风言风语伤害了她，她也从不流露出来。欧阳玉成越是常见到她也就越对她依恋不舍。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内疚。他向她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使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黄晓依莞尔一笑，你有这个能力又怎么样？你不能控制所有人的嘴巴吧？随便人们怎么说去。只是我们应该好好思考一下将来怎么办？难道说就这样混下去？她开始要求他了。虽然她是替他着想的口吻，实际上是为她自己寻找一个理想的归宿。这是所有情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她不可能无任何代价的奉献自己。开始的爱欲也许就是以爱情的名义，但是这种爱承担各种风险，天长日久，她就要求摆在一个恰当的位置，这需要男人做出抉择，对他的情人有所交待，不然麻烦会层出不穷。何况你还想利用她。
欧阳玉成的家里，人们传说着后院起火的故事，他的妻子不可能不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齐桂玉很有修养，不去乱说乱闹，而是苦苦要求丈夫放弃那个女人。欧阳玉成绞尽脑汁想尽千方百计向齐桂玉解释，他说这样做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但是自从最后一次争吵以来，她再也不肯听他解释了。甚至小燕对欧阳玉成也是斜眼相视，在女儿眼里早就没有了以往欧阳玉成这个威风凛凛的父亲了。连他老父亲也不相信欧阳玉成说的话。他欺骗了一家人，他以为做的挺神秘，结果不是像他想象的那么完美。
关于桃色新闻起到了关键作用，这种事情总是刺激着人们的好奇心，做为一个成功的男人，有名望的企业家应该引以为戒以外，每天早晨欧阳玉成和黄晓依都问同一个问题：“你听到刘元新的消息了吗?”每天早晨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没有。”表情也是极度失望。
但是，那天早晨他和黄晓依通电话时，欧阳玉成才感觉到运气来了，是的，他也应该时来运转了。黄晓依说：“我婶婶打电话给我了。她很生气，她要我好自为之。不能拿刘家族的声誉开玩笑。黄晓依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婶婶是谁？欧阳玉成含糊地问。
刘元新叔叔离了婚的妻子呀。她的声音听起来让欧阳玉成感到惊讶。
我从不知道他结过婚，我也从没听说过她。欧阳玉成说。
这一点我没想到，她解释道，“婶毋是个残疾人。她瘫在家里多有三十多年了。她从未离开过家。你说他们还有什么夫妻感情？这也不能怪我叔叔。”
噢，怎么回事？她出什么事了？
那是婚后的第二年春天，她的双腿和臀部在一起车祸中被毁掉了。当时叔叔好奇，正开着一信用社卡车，车子翻了身，他自己被甩了出去，什么事儿也没有，可她却被卡在车子下面，为此他抱撼终生。
现在呢？人怎么样？欧阳玉成说。
他们离婚不离家。黄晓依说。
令人安慰的是，他还算保留着几许人性，我都想放弃在他身上发现这种人性的愿望了。欧阳玉成冷酷无情地说。他甚至感觉到了几分得意。
欧阳玉成，不要这么说。要善待别人的不幸。她的声音充满了责备，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婶母当时还是个年轻姑娘。这样的命运落在她身上，本身就不幸了，你还幸灾乐祸？
她跟你还说了些什么？欧阳玉成担心地问。
她希望我去看看她。她听到了有关我们的绯闻，这让她感到很不安也非常生气，她要我离开你。
你叔叔说什么了没有？他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我很想知道。
我叔叔能不生气吗？但他说他毕竟警告过你，所以只好随我去了。她这才决定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儿也不要太认真，难道说就没有一个和解的办法吗？情况就是这样。不要利用我。黄晓依说。
说什么呢？你不要去看她。让她发怒好了，她自己就够不幸的了，还想连累别人吗？欧阳玉成说。
我想我们做错了，我对你看不出有什么帮助。总之，以后我们应该更加注意，我认为还是按以前的想法交往最好。你又舍不得家庭。
我对你说过，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你应该知道，这无非是个试探罢了。我只是想试一试，极想剌激他一下，希望他难堪。不这样，他总以为你是个橡皮脑袋。欧阳玉成说。
好吧，欧阳玉成，我这就打电话告诉我婶婶，说我不去了。
我们今天在一起吃顿饭好吗？你不能因此而寻找理由拒绝我吧？欧阳玉成提醒她说。
我知道。这场游戏总有一天会让你慢慢感到厌倦的。黄晓依说。
这场游戏？你是不是有点儿误解我了？欧阳玉成说。
不说了，欧阳玉成。我们有协议的，你还记得吗？
黄晓依，现在惟一能使我感兴趣的就是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讲都无所谓。什么生意、金钱，刘元新。我都不在乎，我不能总这么狼狈地奔波了，我累了，我太累了！我要休息一段日子，我想好了，把建筑公司交给魏朋打理。
真的一切无所谓吗，欧阳玉成，你的风度呢？哦，如果你信任我，我替你打理伟绩建筑有限公司最好。怎么样？有胆略吗？她温存地问道。
哦，你真的想做，让我想想。欧阳玉成对于她突然提出的问题感到惊愕。一时，他犹豫了。不过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她。欧阳玉成以为，她能使公司正常运转，那就交给她！
不用回答，欧阳玉成。我这么说是不公平的。再见。她急切地说。线路断了，慢慢放下话筒。她不需要欧阳玉成回答这个问题。难道她害怕欧阳玉成可能说出的话吗？她很有把握，她已经很了解欧阳玉成目前的处境了。
欧阳玉成决定去土城找魏朋，两个人应该聊了聊最近的工作情况了。他本想去找黄晓依或者回家，但是，他不明白黄晓依突然提出的问题。他不得不认真想一想。
魏朋很满意，他说还得加紧努力，如果你有把握交给黄晓依也是一个缓兵之计！
欧阳玉成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水城，匆忙赶到他的伟绩公司里，刚坐在办公桌前，这时，对讲器响了，他拨了开关，李秘书大声说：“欧阳玉成经理，有个叫范程先生的要同你谈话。我怎么回答他？”
噢，请他进来，要热情招待！
欧阳玉成差不多对他失去了希望。他早该知道他妻子挺能忍耐的。这是因为在欧阳玉成见到他之后，他的话可引起了范程先生的深思，他迟疑了一下又说：“快快请他进来，”欧阳玉成说着，转身对着房门。
要不是李秘书先通报一声，欧阳玉成怎么也看不出，他就是欧阳玉成前天在土城拜访过的范程。他身着深蓝色的西装，白衬衫，系了一条紫色领带。那张脸让太阳晒得黑黝黝的，黑眼睛的眼角上爬上了细细的皱纹。人显得很干炼也很健壮，他的性格是内向型的。欧阳玉成站起身伸出了一只手。
范程的嘴角堆着和蔼的微笑：“我早就该来找你了，但是我所有的衣服都被耗子磕坏了，我买了一套新的。我不能衣冠不整地到水城，尤其来见欧阳玉成经理。”
那是，你以前很讲究生活情调的。欧阳玉成说。两个人握着手。
也就你能够记起我。他的目光慢慢地扫视了一下欧阳玉成的办公室，然后又回到他身上。他掏出一支烟，递给欧阳玉成一支，然后自己叼在嘴上。
你能来我很高兴。欧阳玉成说着为他点上烟。
范程心情愉快地说：“我们还是先看一下，如果你还保留着你给我提供的位子的话。我尽最大努力。请你相信我，我也试着做一段，不行不用你说我就走。”
范程是个讨人喜欢的很有性格的男人，一个富有人格魅力且又聪明能干的人。他身上更有着欧阳玉成喜欢的东西：他的嘴和他的下巴透露出正直的性格。即便你怠慢了他，那你也不必彻夜失眠为此担忧。欧阳玉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真的，欢迎你早日回到到水城来，这儿才是你大展宏图的用武之地。”
范程欠了欠身子，咧开嘴笑了笑：“哎呀，我的天呀。”他说一口纯正的东北方言，“你这房间可够气派。并不比刘家的会客厅差。”
他们握手坚定有力。从他们握手的这一刻起，欧阳玉成知道他们会成为朋友。他相信他也有同感。所谓一见如故，彼此有心性相通的地方。交谈轻松，观点惊人的相似，这就是素质相等的人的缘份，也有着共同的善良的美好愿望。
请你原谅，我还想知道你的真正目的？
其实，我对你的为人处事，早就有所耳闻，因为我一直没机会找你。
哦。现在该轮到让他吃惊了。他望着欧阳玉成，只是笑，并没有再问什么。
欧阳玉成拨了下对讲机的开关。李秘书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她依然娇声娇气地问道：“什么事儿，我亲爱的欧阳玉成老板，您说呀？”
我分付的事儿都准备好了吗？他问。
都按照您的意思办妥了，老板。从她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是在得意地笑。
欧阳玉成示意他跟他走。他走进过道，来到他办公室隔壁一个房间。欧阳玉成在高良先前的办公室前站下来，等范程赶上他。他用手指了指那道门。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然后向欧阳玉成转过身来，困惑奇怪地问道：“这上面怎么是我的名字？你提前想好了，一定知道我会来的？”
欧阳玉成点点头，然后笑着说：“我那次从你那儿回来后就打电话让秘书把它写上了。我相信我们不但能够合作成功，而且还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不管将来谁当经理，这间办公室陪伴你到退休。不管谁干，你都是一个了不起的工程师！”
但是你从何处得知我会来呢？范程不解地问。
欧阳玉成笑了：“我开始是有一点儿担忧，这办公室看上去还不错吧。我是多么想在我们共同奋斗成功之前，你能来看一看这个办公室。你将成为伟绩建筑公司的股东之一。”
为什么这样高的待遇给我？欧阳玉成经理，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范程有点受宠若惊地望着他。
我需要你的支持。欧阳玉成认真地瞅着他。
我的支持？他探询似地扬起了脸问道：“会有那么严重吗？”
欧阳玉成给他打开了门，边说边带他走进办公室：“相当严重，我们的那位刘老板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每一次竞争，他都算得上一把好手。可是他太阴险了，竟耍小人伎俩。”
范程绕过办公桌坐了下来。欧阳玉成见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净亮的桌面。这种抚摸流露出他对这儿的喜爱：“希望你在楼下车里等着，”他说，“我带着一大堆有关刘元新和建筑联合企业的材料。我想，也许很有用的。”
好吧，我让我的人下去取来。欧阳玉成得意地说。
范程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情。欧阳玉成马上就注意到了：“那我打电话给我的车库，”欧阳玉成补充道，“我先给你一点时间，熟悉一下这儿的环境，饭后举行一次见面会，你可以同大伙儿认识一下。然后我们俩再坐下来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范程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子，严肃地说：“多谢了，我对这儿的事儿一无所知。但我希望，凭我的能力助你一臂之力。我的特长是投标一流的工程，达到一流的质量，创建名牌企业，建立诚信，赢得市场。不涉及人际关系以及个人隐私。”
欧阳玉成惊喜地说：“你能到这里来，本身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呀，范程老兄，你见过大雪天又有多少人心甘情愿地给别人送煤碳的吗？不能说没有，但是，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哦，锦上添花的人也是为了谋取某种利益。
是的，你很善良，跟我当初在这儿混一样，总是善良地对对待每一个人。所以才上了刘元新的当。
你有什么吩咐，我是跟你来工作的。
哦，你请坐，我想你会干得很出色的。你一定不甘心那么消沉下去，你是一个血性男人！
你能理解我，我也看重你的为人。
那你准备好了，第二次上当受骗吧？欧阳玉成幽默地说。
怎么可能呢？范程笑了。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共同利益把我们结合在一起，也许因为利益会让我们分道扬镖。
你不可能像刘元新那样，他是心理变态。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与人交往。
心理变态，有意思。
说着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开怀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