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结束了,大家又开始了披星戴月的奔波生活,我和田佳新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下课我经常回过头和她瞎聊,她也经常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比如:你把头发留那么长干嘛,你怎么那么爱喝水,你怎么不长个啊,你的额头怎么那么高啊等等,让我对她瞪了一眼又一眼,然后她就趴在桌上咯咯地笑,引的周围同学总往这边瞅,她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因为笑的太投入,快活的小脸红扑扑的。

  不过她也会有很多让我着迷吃惊的话题,那时我们每周有两节体育课,分别是星期一和星期四的下午。我们已经连续两个星期都在学习跳马,老师分组教学,其实就是叫弹跳力好的同学连续做示范,去教那些因胆小又不会起跳的人。虽然我当时个子又小又瘦,可我的弹跳力极其的好,我跳马的时候身体超过标准的高度至少四分之一,这让老师对我刮目相看并大肆展览,每节课小结时都让我在全班六十多人面前示范两三次才肯罢休。我讨厌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疯跑运动,我不喜欢很多眼睛的注视,这让我如芒在刺,手足无措。

  星期四下午的体育课又是这样的游戏,那天我正赶上倒霉,穿的又是条浅蓝色长裤,身体的不适加之很怕在蹦跳之时丢了丑,于是就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溜回了教室,继续翻看那本《东方少年》。读的入神的时候,一双纤细的小手覆在了我正读的书上,我大吃一惊,抬起头正对上田佳新笑眯眯的双眼。

  “吓死人了,以为老师抓我来呢,真缺德!”我气急败坏的嚷着。

  “怎么,小说上瘾了?逃课了还?”她一把抓过我手中的书边说边翻看着,我抢过来,有点不耐烦的冲她说:“行啦,烦——我倒霉了,不想再做示范。”

  “哦……这样啊”她收敛了笑,在我身旁坐下来。

  “你怎不去玩?”看她没有走的意思,我有点纳闷。

  她没有说话,也不瞅我,就那么用右手的食指在课桌上来回的画道道,动作很机械,“神——经——”我骂她一句。她却抬起头看着我呵呵的笑了。

  “真神经啦?”我也笑了,伸出手照着她的肋下就开始咯吱,她笑得更欢了,一个劲的讨饶,闹累了安静下来之后,她又习惯性地用手撑着那头干燥的黄发,歪着头看我,像个小女孩似的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你呢?”她的眼里顿时掠过一丝惊喜。

  “我也是,你看我的铅笔全是绿色的。”说着她回过身,从我后面的书桌上拿过她的铅笔盒,掀开盒盖递到我的面前。

  她的绿色铁制铅笔盒里面整整齐齐的躺着四只绿色的铅笔和一只绿色的英雄钢笔,连贴在盒盖里面的课程表都是绿色的薄广告纸。

  “嘁,喜欢也不至于这么固执吧?好像一条道跑到黑。”我真是对她的执着有些不解。隐隐感到有一种病态的执拗。

  “我就是这样,我哥就说我神经质,可我就是喜欢这样,哎,告诉你,我还特别喜欢看下雨时房檐上滴落的雨珠,尤其是秋天连绵的细雨,最好是在下午,我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数着窗外屋檐上晶亮的雨珠一滴一滴接连不断的落下去,落下去,直到看地头晕晕的,有了睡意。我经常做同样的梦,梦见自己在雨地里数天上的雨珠,周围是暗淡的灰黑色,没有一个人,我被雨幕包围着,总想数清面前有多少滴雨珠,却总也数不清,我就大声的喊,却又喊不出声,然后就急醒了。这梦我觉得挺好,虽然有点孤独,可我喜欢一个人数雨。”她说到后来头轻轻的趴在桌上,声音也变得幽幽飘渺起来。

  “你要成诗人了,还是个怪诗人。”我轻笑着生怕不小心搅了她的梦呓。

  “那你现在不烦了吧?看你的笑就知道了。”她收起了刚才那副做梦的表情,笑着说。

  “你,你……你原来是想陪我?老师一会儿批你怎么办?”我既感动又担心的嚷了起来。

  “嘁,老师才懒得管,你没看见他让学生教学生啊,你不就是躲着做示范才溜回来的吗?”她不屑的表情又来了。

  “我,我,我是倒霉了才溜的,他敢管!”我不服气地说。

  “我知道。”她肯定的点点头,抱着我的肩膀笑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老师才懒得管我们呢,有了这一次的逃课,我们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们为自己寻找各种理由溜回教室,一起偷看喜欢的杂志、书籍,或者什么都不看就坐在那里山南海北的聊天,间或偷着给朱成几句微词,田佳新一点不喜欢朱成,甚至对他有点反感。她说从开学第一天的班会课就开始讨厌他了,因为那天朱成的话题是:所有有成就的人物都是沉默寡言的人。田佳新说她最恨这种绝对的论调,况且说的还这么自以为是。他对朱成的好恶最终决定了我们的分班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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