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贤的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终于有一件能让他高兴的事。看着自己亲手装修的房子,那感觉如同抱着曦榆。他也已经好久没有抱抱曦榆了,小曦榆在爷爷奶奶家过的也并不快乐。斯贤买的最好家具和装修材料,他想早点把曦榆接到自己身边来,正好让爸妈也来住上一段时间。他爸妈已经知道他和林溪分居的事情了,他们心里向着自己的儿子,却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他们能做的,就是把曦榆照顾好,他们相信斯贤能处理好一切。

  斯贤在这个城市呆了七年了,他爸妈除了在送他上大学和他结婚、曦榆出生的时候来过几次这个城市,但从来没有长时间住下过,他们还是喜欢那个安静的小县城,不过等房子装修好了,他们想过去陪陪儿子,他们知道,斯贤这段时间在那个喧闹的城市里,太孤单了。

  斯贤在开始装修这个房子的时候就写了一个欠条邮寄给林溪,这个房子是他们两家一家一半的首付买的,贷款是用斯贤的公积金还的。斯贤暂时没有钱把这个一半的首付还给林溪,只能写了一个欠条,承诺五年还清。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斯贤翻腾了好久才在一堆材料里面找到手机,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在犹豫接不接的时候电话挂断了。是林溪来的电话,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正如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电话又响起了,“也许,是林溪打电话催促去办离婚手续的。”他回来之后除了去了她父母家把曦榆接走的时候见了林溪一面,再也就没见过她,也没有与她办离婚手续。斯贤接了电话,却沉默不语,林溪在电话那头也没说话,他们就在这无色无声的信号里,沉默着。林溪打破了沉默:“还好吗?”

  “嗯……有事吗?是要去办离婚手续吗?”

  “不……我想把曦榆接回来,我爸妈想她了……”

  “等再过两个月她就会回来,到时候让她去姥姥家过住几天。”

  林溪没再说什么,她挂了电话。她已经离开了遇见的那个他,就在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每天都在爱情带给她激情、斯贤带给她的愧疚以及曦榆带给她的想念中度过。她无法摆脱这几种情绪的断层纠缠。她会喜极而泣,她会悲从中来,她会看着桌子发呆,她会深夜无眠。她觉着自己有些神经质了,她觉着自己的生活被自己亲手摧毁了。

  她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会想起斯贤,想起与斯贤雨后躲雨的屋檐,会想起那把她想扔掉却被斯贤捡起打了很久的花边伞,会想起他们一起做过的火车座位上的缺角。她不知道自己是爱上了眼前这个改变了她生活轨迹的男人,还是继续爱着那个一直给他铺设轨道的斯贤。

  她还是离开了他,但她也没有回到斯贤身边。她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来摆脱这个感情的漩涡。最抑制不住的是对曦榆的思念,以前这个小家伙天天在她身边晃悠的时候,她还觉着她有些烦人,可当她被斯贤抱走的第二天,她对曦榆的思念甚至超过了她对这两段感情的困扰。

  她第一次感到深深的迷茫,这种迷茫像雾霾一样,遮住了她的眼睛,阻塞了她的呼吸。她没法驱散这些雾霾,她只能低着头前行,她不知道雾霾开外的地方是鼻子宽阔的马路,还是坚韧陡峭的悬崖。

  斯贤开完庭后感到浑身疲乏,长期的久坐让他的脖子和背部强硬难忍。他是一个热爱运动的人,但再当上法官和爸爸之后,运动几乎隔离了他。他收拾卷宗出门的时候遇见了风芯。风芯冲他笑了笑,他总觉得风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转念一想,自己在这段时间给别人的感觉也是如此吧,也许可以把他们的这种变化称为成熟。而这种成熟,他们也许都不喜欢。斯贤想问问风芯新的恋情怎么样了,可又怕触动到她。“你涂的这个黑色指甲油,这个,好丑啊。”斯贤这句慢吞吞的玩笑真把风芯惹笑了,“我就愿意,严法官,你管的可真宽啊。”

  “嗯,我是怕你的指甲影响了我们法官光辉伟岸的形象。”

  “去你的,姐要开庭了,你还不退下?”

  他们又像以前一样开着玩笑,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时心境非彼时。严斯贤回到办公室又开始梳理赵毓芬的案情,他没有听从木声的警告,他费尽千辛万苦把那个鉴定人约出来灌醉了之后,得知向他们领导打招呼改变鉴定的人,竟然是他自己的领导郑德一。他之前的判断完全错误,他的疑问也在一一解开,对于赵毓芬的死,郑德一比胡保国有更大的嫌疑,只是他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他还在继续翻阅着赵毓芬的卷宗,却突然想明白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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