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芯来到斯贤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碰了壁,她问了旁边办公室的同事才知道斯贤已经请假了一个20天的长假。自从木声离开之后,她对院里人和事的观察就变得迟钝起来,迟钝到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斯贤不在院里。唯一不迟钝的就是对郑德一,这个在漩涡里旋转了一阵又到达岸边的郑院长,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了对她的骚扰。他每隔几天就会把她叫上去聊聊工作、生活。风芯看到郑德一的眼神的时候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不过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应付着,她不想去得罪一个领导,她在院里的日子已经够不好过的了。

  从斯贤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从窗外往楼下看了看,徐秉承正站在一辆稍旧的高尔夫车旁边往门口张望,他的JEEP牧马人已经被卖掉。他只在看守所呆了七天就被放出来了。而他爸爸徐锦麟已经不在是办公室主任,加上临近退休年龄,徐锦麟出入法院的时间倒是没有他儿子频繁了。风芯慢条斯理的收拾她的东西,下了楼,上了徐秉承的车。  

  “小芯,今天想吃什么?”徐秉承从看守所出来后,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那一场暴风雪般的心灵洗礼,他在那里度过了失去自由的七天生活,他在那里好好反思了他虚度的二十多年岁月。他出来之后主动提出把自己的车卖了赔偿给被害人,不是因为家里缺这几十万,而是他觉得应该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一样,自己为了以后的生活打拼,不能在依靠父母的肩膀生活。他因为这次犯罪而丢掉了以前在银行行政岗位清闲的工作,他重新找了一个外企的IT岗位,今天来接风芯,是他加了好几个班完成项目,挤出来的时间。

  “随便吧。”风芯试着和徐秉承在一起,这个犯了错丢了工作进过监狱的年轻人,不再是那个轻浮随便的官二代,仔细想想,他在她面前还算腼腆老实。从风芯进到这个法院,他就开始追求她。而风芯却一直没有给他什么回应。现在木声走了,徐秉承变了一个人,她觉得应该给他们两人一个机会,一个相互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我们去吃火锅?”

  “嗯。”

  风芯对他的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不过徐秉承不在乎,他知道风芯还没有从木声的感情中走出来,他相信自己能够挽回风芯的心,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前提是两个人得先在一起。

  木声看着外面的阴雨绵绵,已经好几天没有晴天了。木声有些厌烦了这雨声,抛弃了刚刚下雨的那丝欣喜。他把卧室的门关上,把窗帘拉上,屋里立刻就暗了下来。他靠这种方法缩短了这无聊的白天。上床睡觉,这样的阴雨天,他哪里都不想去,甚至连方便面都懒得去泡。

  木声盖上了潮乎乎的被子,躺在床上。他把自己当做一颗种子,在湿润的被子下慢慢萌芽,这样,他的人生是不是可以重新再来?这样,他是不是可以在恰好的时间遇见风芯?这样,是不是可以在这个雨天不用窝在床上睡觉,而是和风芯找一个街边的咖啡店待上一下午?木声有些后悔,在陪着风芯的那段时间,只是紧张在他们的周边会不会出现认识的人,而忽略了去细致端视风芯的脸庞。他们犹如黑暗中的萤火虫,害怕靠的太近被青蛙发现后吃掉。木声只能在街角的转弯,把住风芯的胳膊让她注意来回的车辆;只能在拥挤的电梯,慢慢地挪靠闻一闻她的发香;只能在幽暗的过街地道,轻轻地勾住她甩过来的小指瞬时再放开。

  木声睡了一觉,竖起耳朵听听外面似乎没有了雨声。他拉开窗帘向外望了望,他看到了夕阳西下的太阳,而天色将晚,再久违的太阳也要落山,再美好的回忆也终究是回忆。木声就端坐在夕阳照射的窗口,看着阳光在他的手臂上一点一点的褪去,他又发呆,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肚子咕咕的叫声提醒了他,他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一年365天,我们有很多很在意的日子,有些日子我们需要强迫自己记住,有些日子发生了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些强迫自己记住的日子是为别人,而那些忘不掉的日子是为自己。当那逝去的日子,离你的生活越来越远的时候,你反而能更清晰的回忆起即使是在当时也不会在意的细节,比如她头发的发梢停留在睫毛的第几根上,她脸上的痘痘长在脸颊的什么位置上。

  当那些对你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再次到来时,你可能还穿着那时候的衣服,你可能还在走过那时候的路,你还在欣赏那个季节一样的风景。那些微小的细节,像变幻的电影画面,一遍一遍地从你脑海走过。你仿佛有了神通,又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隧道。那些熟悉的留在骨髓和血红蛋白里的感觉,重新附在你身上。让你再一次感受当时的触碰与拥抱,让你再一次倾听那些快乐和忧愁。你唯一知道的是,那只是以前的感觉,那只是虚幻的记忆,那些日子已经不会再回来。

  当木声再次进入那熟悉的饭馆的时候,就觉着风芯挽着胳膊在他身边,他可以绅士的为她拉开座椅,请她入座,他可以在对面欣赏她的眉宇,猜测她的想法。服务员的到来让他知道,他只能点他一个人吃的食物。木声安静地吃完晚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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