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接到刘荃的报警后,立马展开调查。据内线称处于时代广场南门有一娇娇网吧,前天来一网名虎贲中郎将的男孩至今依然在线,与刘荃提供的信息十分接近。民警立即布防,并告知刘荃前来认领。刘荃来后,一看正是自己的孩子,便和警察同志商量,看能否帮助把孩子直接送往本市文武学校。警察就依了家长的要求,协助刘荃一起把朱虎送了过来。

       朱荪带着七万元钱去文武学校了。刚刚交完了款,就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儿子找到了,马上就送过来。朱荪便和学校学生处处长在大门口等了。好在文武学校就在市体育馆东侧,离时代广场和朱荪的家都不是很远。十分钟不到警车就到了。

       朱荪夫妇把朱虎送进了学校。出来时,一再感谢警察叔叔,执意邀请他们去附近的湾仔鱼人码头吃饭,警察婉言谢绝了。

       朱荪这时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听说的白泉重逢定理,便对刘荃说:当你与不良事物,多次重逢达到临界点时,你就会生病,直接导致某些细胞的死亡。不良事物施与污染的时间长度与你个人所受污染时间长度相等。

       刘荃说:“这么说,这孩子天天和我见面最多,是我给带坏了?”

       朱荪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刘荃说:“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就直接说我给带坏的呗?”

       “我说的不是你,我是说环境,父母应该给孩子提供一个良好的…..”

       “这不还是一样吗!那好,以后这孩子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吧,我也犯不上挨这个累,费力不讨好。”


       朱荪觉得这话说得越来越拧了,也就不再言语。两人默默地走回家来。

       可是,送去不到一个月,这朱虎又回来了。这次回来可是今非昔比,文武兼备了,淘气的本领大增。每日,学是坚决不上了,除了练武,就是打电脑,玩游戏。管不了,骂不得,打不动。有一天,夫妻俩想想,终于想出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干脆把房子卖了还债,于是联系了物业,找来了房屋中介,把房子卖了。到了五月,领了孩子到斗门租了一间小房,交了一个月的房费,刘荃干脆住到了单位宿舍,朱荪和孩子住了两天,给孩子留了一点钱,也不告而辞了。一个月后夫妻俩去找孩子,早已不知去向,至今不知所在。朱荪索性把公司交由他人代管,自己班也不上了,至于爱人也不去理她,自顾自的四处找孩子。

       勒杜鹃对鲜汤说:我的孩子就这样丢了,你讲讲在法国留学时的见闻呗,让我们也感受一下异国的风光水色。

       鲜汤也许受其感染,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经勒杜鹃提醒,他笑了一下说:北方鹤的重逢定里中第五条说:在生活中与你在原点相遇的频次越高,你们的关系越密切,其密切程度与重逢频率成正比。我的这段经历和这条定理十分吻合。接着,他搓了一脸,讲起了留学海外的那段令人难忘的时光。鲜汤说:“真的是难于启齿啊!”

       鲜汤在法国进修硕士时认识了同在巴黎大学留学的女孩,她的名字叫汪洋。有一天,他去了女孩住的地方。

       “你站着看什么,坐啊!”女友说。

       这是在女孩的住处,还不能说是家。鲜汤看着满屋的布置,觉得有些滑稽。首先墙上悬挂着许多东方的神兽,旁边挂着像袖珍茄子似的小树棒。在这西式的住宅里,尤其显得新颖奇特。

       鲜汤看着感到好奇,问:“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女孩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秋茄,它长在南海海滩,是红树的一种。”

       “红树?这就是秋茄?”鲜汤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说巴黎,怎么这么清洁呢?”汪洋忽然想起一个熟视无睹的问题。

       “据说这巴黎过去也很脏,那种脏乱差的程度在法国文学家的笔下都可以看到,如雨果和巴尔扎克的笔下都有过生动地描述。据我所知,有一位国王看见巴黎的零乱和肮脏,就打算下大气力治理。一天夜里,国王出去视察,走到法国大学的楼下,忽然从楼上的窗户泼下水来,浇在了国王的头上,经查实是一个夜间读书的大学生倒下来的尿。国王说,都这样晚了还在学习,这么勤奋,应该重奖。国王一面奖励了这位学生,一面通令全国,治理脏乱差。这事儿迅速传遍了全国,感动了整个法国,在全国开始注意检讨自己的生活习惯,以讲卫生为荣,结果大有成效哇。”鲜汤说。

       “看来环境卫生是可以治理的。”汪洋说。

       “主要应该把政府管制和教育公民提高素质结合起来。”鲜汤说。

       “环境对人的才智具有直接的影响。比如德国,是将环境纯净与思想深刻结合得较好国家。这种良好环境产生的思辨哲学,不但深刻,还孕育出影响世界文明进程的几代思想家,像马克思和恩格斯,还有近代的莱布尼茨、康德、叔本华、黑格尔、尼采、马克思·韦伯、荷尔德林、海德格尔、哈贝马斯、迦达默尔等一批人类的超级大师,都是这一神奇的土壤中涌现出来的。”汪洋也来了精神,一口气说下来,如高山流水,啾啾溅溅,圆润如歌。

       鲜汤也如数家珍似的说出一系列的世界级艺术界人物,仿佛在一桌丰盛的宴席上,大快朵颐,余香绕颈,他说:“我是学艺术的,我对艺术人才就更加青睐,如歌德、席勒、巴赫、亨德尔、贝多芬、门德尔松、瓦格纳那样的文豪、乐圣,他们开世界文学、歌剧、音乐之先河,这我们不能不想到这些人物的生长环境。”

       汪洋闪了一下眼睛,痛快淋漓地说:“洁净的水、清新的空气和宁静的城市,还有辽阔的乡野,体现了政府一种‘对子孙后代负责’的理念。在我国素来有地灵人杰的说法,优美的环境必出优秀的人才,可见环境该多么重要。”

       “作为一个国家在考虑自己目标的时候可能有多种选择,但是必须把子孙后代的事情放在首位。这就是环境文化建设,必须让它代代相传。”鲜汤说完,眼睛里闪动着不尽期冀。

       “利用江河排污,实际上就是把江河当成了下水道,把湖泊海洋变成了化粪池,这种习惯是该改改了。”汪洋感慨地说。

       “应该这样说,‘对子孙后代负责’是积极的保障未来环境的政策。这不仅是政府 积极行动,而且要有经济界和消费者都具有环保理念。把政府责任与公民参与二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比如,在全国范围内普遍推行一种绿色生产、绿色购买。”鲜汤说。

       “什么叫绿色购买?”汪洋问道。

       “所谓绿色购买就是选购不污染环境或者没有被污染的商品。在现代生活中,每个人都是作为消费群体而存在的,我们消费行为每时每刻都影响着地

球环境。我们通过选购绿色产品,就可以抵制那些非绿色商品的销售,让它积压在库房里,商家自然就不会再去生产,我们也就参与了环保。”鲜汤说。

       “这就是说,人们纸醉金迷也好,花天酒地也好,酒绿灯红也好,但是有一点,就是在环境保护上一点也不能迷糊。”汪洋说。

       汪洋从心底非常喜欢鲜汤的率真和博学,因此也十分愿意和鲜汤在一起探讨一些问题。有时谈到环境,有时也谈论人生,也谈红树林。

       鲜汤说,去年回国探亲的时候,在电视里我看过一段有关红树林的报道,这种植物真神奇,居然不怕海水浸泡和冲荡。 

       “我听我的老师在讲课的时候说过,红树林生长在温热带的海边,对海岸防护海风袭击很有用,还能净化海洋和海岸滩涂的环境呢!”汪洋说。

       “具体红树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挺喜欢的。”鲜汤坐在书桌上,垂向地面的两条腿一边摇晃着,一边认认真真地说。

       “我来巴黎学习海洋生物,最初的想法,就是因为红树林呢,等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细说吧。” 汪洋一脸天真地说。

       “也好,等有时间你给我好好讲讲。”鲜汤说。

       汪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说,我要是和你一样是个男孩多好。”

       鲜汤说:“你要是个男的,我就和你做最好的兄弟,可是造物已经让你是个女的了,我想我们在一生中不离不弃,不也是很好吗?”

       “可是?”汪洋忽然又不说话了。

                             

       就在他们这样想着的时候,连鲜汤和他的女友都不曾想到,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园子里,竟然有一对老人始终在关注着他们。这对老夫老妻,就住在离女友不远的一家私人别墅里。一天约请他们去家中做客,他们也就去了。谁也没想到老人一定要收养汪洋做自己的女儿,女友欣然接受了这对老人的意见。这也无可非议。接着,发生的事情就让鲜汤难以承受了。

       在认老人为父母一周之后,鲜汤去看汪洋,一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汪洋尽管还叫汪洋,可是她变成了一个翩翩少男。老人告诉他,他们用的是世界最先进的变性术,这种技术是他们夫妇的毕生研究成果,绝对无痛苦感、无烦恼感。而且无论是谁,一经变性,终生无恨无悔,从此进入人生的最高境界,至于男女之间的私爱再也不用为它烦恼了。他已经不再有性,当然也就不再有性的欲望。用你们东方哲学的话说:汪洋已经进入涅磐果位,直成正果,既轻松又快捷,这也省去许多修为的繁杂过程。

       “可是我痛苦啊!好端端的女孩没了,以后我们怎么称呼啊?”鲜汤问。

       “小你两岁,你以后就叫我弟弟吧,我们不是说好的嘛,我要是个男的,我们就做最好的兄弟吗?”汪洋快乐地说。

       “可是?汪洋你错了,你这算是什么呀!你好端端的被骗了,这是误入歧途呀!我们本来说好的,学成之后,一起回国为祖国的环保事业尽力的呀!我们可以终生相伴的呀!可是,可是!你把自己都丢了,还上哪去寻找自己的心性,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呀!”鲜汤开始流泪了,一个童真男孩的泪水,足可以动感天地、悲泣鬼神。可是他却没有打动这两个为他们所谓的技术而献身的老人。


       那个老妇人接过鲜汤的话说:“不要紧。你如果想和他生活在一起也可以,可以对你实行男变女技术。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博爱就像阳光一样,照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样的,你放心,保证没有一点痛苦。”

       “让你们的博爱见鬼去吧!休想!我限你们在两小时内,把汪洋给我变回来。”鲜汤声嘶力竭地喊着。

       “很遗憾。这种技术是不可逆的,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次。对于你的要求,我们无能为力,你这个要求,真的让我们很为难。”老男人说。

       “那我不管,赶快给我变回来,变回来!我要去上诉,我要到联合国控告你们!”鲜汤疯狂到极点。

       “鲜汤,冷静,冷静点;理智,要理智些。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可能心是狠了点,我还是希望你能谅解和支持。”汪洋的语音十分平静,态度也十分谦和。

       记得曾经有一道著名的世界学术难题,柏拉图说:知者不必探究,因为他已知道;不知者不必探究,因为他们不知道探究什么。对于一个初释人生步履的年轻人鲜汤来说,他的确两为其难了。他无法理解汪洋的做法,他也想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最后,他终于从庄子的雨田里找到一滴甘露: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不过,这也有点牵强,也不能完全解释这件事情。

       有一点,鲜汤终于明白过来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晚了,太晚了,所有的争取已经无济于事。他回到自己住处,把自己关在屋里,月余未曾出门。他写了一首诗:

 

       《女孩》

 

       你掉进了深渊,红树林铺挂最初的曙光。

       我无法从宿命里逃出,

       你到底去了哪里?

       可你的笑声紧紧拥抱过我,

       你和你怎么一夜间分道扬镳。

       心中的痛苦从今以后向谁倾诉?

       眼中的泪水多么苦涩。

       这滴滴冷雨,淋痛酸苦的面颊。


       我的心正在一点点变冷,

       采集你留在我脊背上的指痕。

       你断代分年史, 

       深藏下我的足音,将如何翻阅?

       我终于学会看着恋人在自己眼前涅磐。

       桌上满是褶皱的画布,

       谁来为它烫熨,你在哪里?

 

       他反复吟咏,后来他甚至把这首诗谱了曲,反复吟唱。“你在哪里?”这一句,在乐感处理上,它采取了反复G大调慢旋律的钝化表现技法,有一种低昂、悲悯、顾念的效果,尽管心情恣搓、悲叹,可是当他反复把这句话唱过十遍之后,他的心情反而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