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真快,转眼间当兵两年了。按说也是老兵了,可是我们依然是新兵,因为七二年就没有征兵。这两年中队领导给我创造了很好的学习机会,两次送我外出学习。

  第一次外出学习,是71年的8月份。军区通信部在通信训练大队举办昆明军区第三期载波学习班。

  我们分队去学习的人是马双全,冯景海,杨振文,我,还有两个女兵岳平黔和郑露。

  通信训练大队在阳宗海岸边的山脚下,依山靠湖,真是风景优美。阳宗海位于云南宜良,澄江,呈贡三县交界处,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山谷中。水质清澈见底,风平浪静。有几个小村庄散落在湖边的山脚下。与训练大队隔湖相望有个镇子叫“汤池”,所以称训练大队的地址为汤池,一般也称到训练大队学习 为到汤池学习。后来我们把这次学习班戏称为“汤大”(汤池大学),学员们互相也有以同学相称的。

  我们的队长姓王,一个有着典型广西人特征的广西人。他虽然不是很魁梧,却也比一般广西人高大。给人的印象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相处以后,就会觉得外表很严肃,内心很热情,很容易和战士打成一片。

  教员是我们总站的戴技师。当时的技术干部都叫技师,也不分什么级别。戴技师也算相貌堂堂,讲话温尔文雅,戴一副近视眼镜 ,一派学者风度,也是总站的技术权威。他毕业于通信兵的最高学府“西军电”(一所当时与“哈军工”齐名的军队信息工程大学)。据说他出身在一个地主家庭,解放前参加了解放军,后来又考上了西军电。毕业后就来到通信总站 ,当年曾参加云南电视台的设计安装。他在家中已娶妻生子,可是当兵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也没见老婆来找过他。既没有离婚,也没有再谈恋爱,二十几年以军营为家。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以来,也是属于“不准乱说乱动”之列,因此每天也是宿舍,饭堂,工作室三点一线,专心工作和于学术研究,还自学了日语,徳语等几门外语,以便翻译外国的机器设备资料。由于知识渊博,讲课理论性也强。做他的学生,我觉得能学很多东西。

  后来戴技师在八十年代初期担任总站总工程师。总工程师不是技术职称,而是一种行政职务,是一个单位的技术总管,也算是单位领导。他后来在这个职务上退休,技术六级,相当于正师级。令人感叹令人唏嘘的是,戴技师要人才有人才,要学问有学问,虽然出身不好,也是参加革命二十几年的革命军人,感情和家庭方面为何要选择孤寂一生呢?他的内心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参加这次学习的人来自全区各个机务站,互相在处理业务中,也可能有过多次交集。但是在处理业务时大家报的都是工号,不知道姓名罢了。到这里以后,很快认识了许多过去只知工号,不见其人同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当兵后的第一个业务学习班就这样开始了。


  ( 二)


  通信兵被喻为“科学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也是首长的耳目,军队的神经,业务技术性较强, 担负着繁重的战备值勤任务。经过几年的文化大革命,有些人热衷于突出政治,把钻研业余说成是走“白专道路”,打击业务学习的积极性,使得一线分队出现了技术青黄不接的局面。战斗在第一线的广大指战员,迫切需要提高业务技术水平,以适应愈来愈繁重的任务要求。来学习的人员中,大部分是六九以后的兵,虽然文化程度一栏填的是初中或者是高中,其实真正的文化程度也就是高小水平,因为六六年到六九年学校基本上是不上文化课的。因此,虽然大家都有学习的强烈愿望,但是真正学起来还是比较艰难的,有的甚至觉得如同打仗攻克山头一般。也有些文化程度比较高的,学起来不算太困难,大家就取长补短,互相帮助,共克难关。整个学习班的学习气氛十分浓厚。

  我们总站来的男兵分在一个班,马双全仍然是我们的班长。马班长自称大老粗,整天喊着学不懂,学习倒是刻苦认真。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不耻问问我这个新兵,他说我比其他几个学的好。其实其他几个学的也不错。我们这个学员班里,真正是一个班的就有四个人。杨振文文化程度较高,一定是学会了,只是他从来不和我们交流学习情况。学习最刻苦的当属冯景海了,他竟然用本子把教材重新抄了一遍,有些不理解的就死记硬背,精神可嘉令人佩服。

  虽然大家是来学习的,学员来自不同的单位,但是训练队的管理还是很正规的。例如作息制度,内务卫生,军容风纪等方面和正规连队没有什么区别,好像时刻提醒我们,除了学员这身份,最基本的还是一名军人。

  刚到训练大队那一个多月,每天都在下雨,有时候一下就是一整天。烟雨蒙蒙的湖面,云遮雾罩的山峰,沙沙作响的风雨声,宛若置身仙境。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有要修炼成仙的感觉。

  在九月份,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九?一三事件”。“永远健康”的林付统帅驾机外逃摔死在温都尔汗。这一事件,标志着林彪反党集团的覆灭,也从客观上反映了文化大革命的失败,也结束了林彪对军队的领导,开展了多年的“四好连队,五好战士”活动也随之结束。

  由于是重大事件,后来传达学习了好多天,这里就不多说了。


  (三)


  除了紧张的学习,有两件事是值得说一下的。

  第一件事是紧急集合。部队搞紧急集合,有两种情况:一是突发紧急情况,需要紧急集合部队,以便处置情况。二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而进行的紧急集合训练。紧急集合训练即通常所说的紧急集合,我们部队一般在早操时间进行。

  一天早上,起床哨声短促而有力,大家立刻意识到“紧急集合”,便迅速按要求打好背包,带好装备,在宿舍外站好队,马班长发现少了一人。马班长询问情况,大家面面相觑。这时,只见那位战士从厕所方向迅速跑过来,边跑边喊,你们快走我马上就来。班长招呼大家帮他收拾好装备,一起跑到操场,队伍早就走了。出了大门,望见大队人马早已跑的快没影了,我们急忙追了过去。谈何容易,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也还是望影兴叹。我们大家唱着毛主席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咬牙坚持追上了队伍。很凑巧,刚刚追上队伍,队长就下达了“立定”的口令。我们也不算掉队吧。接着进行了防核辐射的训练,就是听到命令后,各自选择有利地形,隐蔽起来,并用白床单遮挡全身。

  早操结束后,队长不但没有批评我们,反而表扬我们不甘落后,奋起直追的好作风。

  部队解散以后,那个学员讲述了原委。原来,快到起床的时,他突然肚子疼,便提前起床解手去了。还没有解好,就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急忙结束“战斗”,已为时已晚矣。本来可以请假的,他没有这样做。

  我跟马班长说,因祸得福啊!马班长圆眼一瞪说到,开玩笑。喻意深刻的三个字。

  第二件事是进行了一次野营拉练。野营拉练也是部队的常规训练项目之一,是提高部队野战能力和单兵素质的有效方法。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星期天,吃过早饭,打起背包,带上应带的装备,我们就出发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拉练,心里很高兴。整天坐在教室里学习,也出去放松放松了。部队在大路上以行进速度前进着。这可不比出早操,何况又是负重,走着走着就觉出累了。我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没有参加过拉练,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半天下来,两腿如灌铅般的沉重,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腿了,只是机械的跟着队伍行进。男兵还好,女兵的情况更糟糕。她们脚上都起了泡,还是坚持不掉队。那些很乐意帮助女兵的男兵们 ,争着要帮她们背背包,都被拒绝了。

  中午饭在路边一山坡上野炊。野地里的饭菜比食堂里好吃。

  稍事休息以后,继续前进。下午来到了草甸坝子尽头的一个山村。

  在路上走的时候,有的战士調侃说,云南农村远看青山绿水,近看牛屎成堆。其实远看近看都是青山绿水,路上牛屎是有,既不成堆,也不是很多。一个充满生机,风景优美的山村。

  村里可能很少有解放军来。我们的到来,几乎是引起了轰动。干部和社员们热烈欢迎我们的到来。他们提茶送水,邀请我们去家里做客。我们有的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有的打扫街道卫生。一派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一家亲的景象。

  有几个小朋友怯生生的看着我们。有胆大的跑过来,要我们讲打仗的故事。好像我们都打过仗一样。说真的,打仗的故事,我们也是在电影里和书上见到过,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多少。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于是就讲起书来。

  晚上举办了军民联欢晚会。

  这真是一台别具一格的晚会。台上台下热情洋溢,掌声与欢呼声连续不断。我们演出的这些节目,根本就没有排练过,也就是上台前几个人对一对就行了。你还别说,文化大革命期间,文艺演出盛行,真还锻炼了一批文艺骨干。学习班里藏龙卧虎,仓促上阵还演的很成功。

  一次终身难忘的拉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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