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林蓝懊恼不已,连李主任拉她出去参加庆功宴她都没有心思,在一大群人的溢美之词的轰炸中,她失魂落魄了一般,敷衍应付着,然后借口说自己头晕不舒服而早早落荒而逃。李主任后来还打来电话问询她可好了些,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她说没事,只是没排练比较累没休息好而已。

  在北京待了三天后,她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回到了单位,却怎么都不敢走进何乐的办公室,很是害怕碰到他,她设想过千万遍他收到这条短信时的表情,也设想过再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令她难堪的情形。她想,自己要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还像从前那样跟他开心地微笑着打招呼,但真正到要面对他的时候,她却又心虚万分,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地浮现他抽屉里那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那个女孩似乎在嘲笑她,“你是谁?你配得上何乐吗?我才是他的女朋友!”一想到这里,她就心乱如麻,连案卷也没心思看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她前排的李樱对她说,“何科打你电话没人接,所以打给我了,他叫你现在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她窘得很,心下不停叫苦,“啊,惨了,惨了……”

  李樱不知她神色为何如此难看,“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憔悴?”

  “啊,没有,没事,没事……”她忙不迭地声辩,然后强行给李樱挤出一个笑来,但在李樱看来,她的这个笑还真是勉强得可以。

  她极不情愿、极其紧张地下楼去,临到何乐办公室门口时,她心里差点有种逃跑的冲动,但何乐已经看到她并叫她进来了。

  她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抠着指甲,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等着挨家长训斥,她预料他一定会教训自己的。

  可是两三分钟过去了,他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抽烟并吐出一个个烟圈。她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发现他正盯着她若有所思,嘴角浮现出一丝很难察觉的温和的笑意,她心想,“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这笑意背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我还不知道你的臭脾气,这笑是你的烟雾弹,你心里一定在冷冷地耻笑我!”

  她终于忍不住好奇,麻着胆子用蚊子一般的声音瑟瑟地问了一句,“何科,您笑啥啊?”

  “没啥,你表现得很好!”何乐弹了弹烟灰,顿了顿,“短信我也受到了,非常荣幸能成为你第一个通知的人!科里准备给你开个小型庆功会,再让政治处给你在单位的内网上发个表彰,你看咋样?”

  “不不不……不用了,何科,我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尽我自己的一点能力,争取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我不是什么楷模偶像,我不想这样宣传,怕别人笑话我!”林蓝低着头喃喃说,她的声音虽小,但语气却是强硬的。

  “那好吧,那我以私人的名义请你吃顿便饭,你今晚有空吧!”何乐一向不容置疑的语气是那么地熟悉。

  林蓝心想,这人表面上是用商量的语气跟你说话,可是你仔细听就知道他压根没有跟你商量的意思,哎,没办法。

  她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没空吧,是拂了领导的好意,说有空吧,又显得自己爱贪小便宜。

  何乐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这样吧,今晚我带你去城市广场吃内蒙古的小肥羊,是从我家乡运过来的小肥羊!就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晚上六点去你宿舍楼下接你!”

  林蓝暗暗叫苦,正想开口说自己不喜欢吃羊肉,可是何乐却已经打开一本书埋头看了起来,这摆明了就是下逐客令。哎,这人啊,就是这个改不掉的坏毛病,他掌握着所有的主动权,从来不由得他人发表意见,即使他征询你的意见,那也并不意味着他真的需要你的意见,所以你的意见发表与不发表都是一个样。

  林蓝深知他的个性,所以只能心下忐忑叫苦,还不知道今晚又会发生什么惨剧呢,她脑海里蓦地浮现他请她吃水煮鱼那天的悲惨情景。哎,跟他在一块总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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