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深感疑虑，曹副市长为什么要去爬那么高的高楼，又怎么会坠楼身亡？我记得很清楚，就在几天以前，他还打电话让我安排他和白小丽书记见面。他说他要亲自向白书记汇报工作。
当时接到曹副市长的电话，我有些意外，因为在我这里曹轩辕不仅是市领导，更是我尊敬的老师，是我这个文学和红学爱好者崇拜的学者专家。所以当我听到曹副市长报出他的名字，说，你好，多秘书，我是曹轩辕。我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立起来。赶紧说；您好，曹副市长！您有什么吩咐？
不不！多秘书。我打扰了吧？曹教授却赶紧不安地说，我想请你帮我约一下白书记。我想亲自向她汇报一下工作。是的，我知道，白书记刚到任，日理万机，事情一定非常多。我本不该这个时候……
曹副市长曹轩辕语气里深含着抱歉之意，也是很怕我拒绝他的请求，不肯给他安排会见的机会。因为市领导们都知道。刚刚到任一个多月的白书记，要处理的事物，无计其数。除了全市的全局工作，还要配合省纪检委工作组对几个案子的调查取证工作。还要亲自抓招商引资，千方百计扭转三江市千疮百孔的经济乱局。真可以说是日理万机。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我当然要考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来找书记，即使认为此人可以来见书记，一般情况下也应该先行请示一下秘书长再安排会见时间。但是对于曹副市长曹教授的请求，我却一点没有想要去请示谁，当即就答应说；曹副市长曹老师，我马上就去向白书记报告。今天恐怕来为及了，白书记一会儿要和省调查组碰头，明天……
我思忖着，明天好象没有特殊安排。白书记上午在办公室，就擅自决定说：曹副市长，明天上午，好象白书记没有什么别的安排，有一些文件要批阅。不知曹副市长明天上午是不是有时间？
有有，有。曹副市长一连说了三个有。显然他是迫不及待要见白小丽书记。
就这样，我跟白书记报告后，白书记思忖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说，好吧。那就让他来吧。早晚也得有这一回。
当时我没有听明白白书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早晚也得有这一回。是因为曹副市长在前任书记行贿的事情上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早晚得跟新书记说清楚作一个检讨，还是白书记迟早都得找这位心里有负担的民主党派副市长谈一回心？还是其它的什么意思？
这时我不由想起，白书记刚到任的第二天，与市里四大斑子的领导们，有一个小型的见面会，是在市委的小会议室里进行的。四大斑子（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的领导们，先一步来到小会议室。白小丽书记由王力进市长陪同，走进小会议室时，大家都站立起来，鼓掌欢迎。白书记却先向大家鞠了一个躬。连声说谢谢谢谢。就由王市长一一介绍和大家认识一一握手问候。
可是当白小丽书记走到曹副市长面前时，白书记竟不由自主呀地惊叫了一声，虽然那一声惊叫只是停留她的喉咙里，她马上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又旋即叫自己恢复了常态，但那时站在小会议室门旁的我，因为一直不错眼珠跟随着白书记的行动。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变化，都在我的视线和关注之内，所以对于她当时的表情和一刹那间的震惊，我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我还同时发现，当白小丽书记走到曹副市长面前时，曹副市长曹轩辕也非常震惊，身子好象往后仰了一下，要不是脚后跟随之往后倒退了几步，曹副市长当时很可能站立不住，摔倒在旁边的桌子上。
我不知道其他人发没发现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两个人几乎同时惊叫了一声。虽然那惊叫声没有股口而出，但我却似乎听到了他们两个人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强烈的声音。那声音应该是在极度震惊之后发出的。当他们四目相对时，那四只眼睛，都像有一道火光一闪而过。那倾刻燃烧起来的火光，同时刺涌了两个人的眼球。两个人眼睛中的白眼仁，都一下变得血红。曹副市长终于还是倒退到圆桌旁，身子依靠着桌子，不自觉偏过脸去，似乎不敢再看对面的那张面孔。而白小丽书记却已经压制住自己内心翻滚的波澜，很快叫自己恢复了常态，她迅速地和曹轩辕握了一下手，就快步走了过去，又和下一位领导问好握手了。
自那以后好多天，那一瞬间的一幕，时不时就会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不知道是我的过敏还是当时眼睛发花，出现了幻像。总觉那情景不可思议。白书记不是三江人，此前也没在三江工作过。两个人不像早就认识。如果是熟人或者曾经见过面，也不会是这样一种表情和神态。所以我报告说曹副市长请求跟她谈一谈，白书记当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思忖一会，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有心里准备的。也就是说，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待到曹轩辕曹副市长来到书记办公室，我领他走进白书记办公的里间时，他迈进门里的一只脚，又好象要退回来。扭回头来瞥了我一眼，犹豫着，该不该把另一只脚迈进去，这时听到白书记说了一声“请进！”，曹轩辕才稍微镇定了一下，才把另一只放在门外的脚抬起来，迈进门里。
我顺手把门关上，又退回到外间屋我自己的办公桌前，耳朵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不听里面的声音。却又听不清楚，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短句子。和一些单个的词。却猜不出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两个人一直谈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快中午了，才看见曹副市长从里间屋走出来，白书记一直把他送出门，又送到电梯旁，直到曹轩辕上了电梯，回过头来招了一下手，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拜拜，电梯门呀一声地关上，电梯哧溜一声下降下去，白书记却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我在她身后轻轻喊了一声白书记。她才好象回过神来。我看见她的眼圈有些发红，眼角边上似乎挂有一滴细小的泪珠儿。我却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很久以后的后来，我终于答应了赵梦绮的一些本来无法答应的条件，我才终于看到了曹轩辕遗留下来的一本日记，才得以获知了其中的一些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