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真来公司上班的第二天,杨芝芳就分派她整理仓库。三十平米的仓库就让她一个人来整理,按杨芝芳的说法是年轻人吃一点苦有益无害,是帮助他们成长的一种方法。仓库也是一个信息库,是企业的一个缩影,她告诉吴子真,做什么事情不可能一步登天,要一步一个脚印。

       吴子真咬紧牙关,听取杨芝芳的分配任务,硬性不让自己哭出来。在统计会员服的时候,有心地把杨芝芳交给她的会员名单输入到优盘里,并给自己布置作业,三天内一定要统计出龙泉的实际人数。

       就在第三天,梁典真来到总部问询杨芝芳一些情况,其中就是关于死亡的会员是否还能算进会员的实际人数里。吴子真在把名单输入电脑的同时,两只耳朵也竖起来听眼前两位长辈的对话。离开这个世界怎么还能算是会员呢?当然不能算。杨芝芳当然也有一肚子牢骚,一边在发展人员,一边不停地传来死人的消息,至于能否把死亡的人排在名单里,她自己也没一个准绳。先把死亡的名单排除掉再说吧。杨芝芳认为,自己队伍里的老会员年龄都已高,死亡的概率也相对大一点,想起这一阵子为生病的老人为死去的老人而奔波不停,她不再愿意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所以脱口而出这句话。

       这个好像不妥吧?吴子真停下手中的活,接着杨芝芳的话,提出了异议。死者本人不再是会员,但对于已缴纳的费用应该按规章制度处理,据我所知有三种情况。第一,会费终止,但会费可转移具有继承权的直系亲属;第二,按照会费性质应该属于会费终止,这是因为死者已享受过会员的待遇,随会员的死亡而终止;第三,会费人数会随自然死亡而有所变化,会员的实际人数应该要把死亡的人数一起算进去。

       梁典真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九零后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地翘起大拇指,豁然开朗。而站在一边的杨芝芳却有一团疑虑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心想,仅仅来了第三天,有什么权利评头论足?小吴,等到你谦虚地向老一辈多学一点东西后再有发言权。杨芝芳说。

       杨主管,难道以前死亡的会员都没有上报公司总部吗?其实统计会员人数,就像商品进货与出货一样的道理,只统计进货的数额,却不统计出货的数额,这个财务报表怎能做呢?吴子真不依不饶,让杨芝芳一时回答不上来。为了能消除眼前的尴尬,梁典真替杨芝芳回答,过去确实没听到过谁统计过,也没有谁来提出这个疑问,大概也是我第一个人吧?好了,等蒋总回来,我们确实要开个讨论会。

       从此,杨芝芳对吴子真有了很大的成见。有一次吴子真的受不了心中的委屈,悄悄地来到养老院向吴老先生诉苦。吴老先生听完吴子真的一番委屈,咬着牙说他一定会向蒋总汇报这件事。刚为老人把脉完回到房间的陈医生看到吴老先生怒气冲冲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要为他看看脸色把把脉象。当吴老先生把真相与陈医生说完之后,陈医生则不以为然地回答,A区5号房间的张伯伯腹部胀气,吃了好多种药都不见好,我就给他一个方法,熬小麦粥喝可以治腹部胀气。其实我想说的是对症下药很重要,生气管什么用?你得问问那个杨芝芳为什么会对你的孙女有成见。

       按你的说法就是把好脉然后对症下药?吴老先生疑惑地看着陈医生。不行,咱孙女不能背黑锅,她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商品要把进货与出货全算进去,才能做好财务实际报表,而公司只注重发展会员,那么发展会员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是在盲目发展会员,我差点也成为龙泉的会员,可是当时我是想动员我老婆进养老院后一起加入会员,可是今天听我孙女这么讲,我有些想法,如果我死了,难道我就不是龙泉人了吗?

       爷爷,我学过公司法,公司法其中有一条是公司活动原则对外和对内的关系,公司登记条例也包括对登记会员们实际人数的要求。吴子真擦干眼眶里的泪水,向吴老先生与陈医生说。

       孙女,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我会向你们的蒋总汇报的。不过没等吴老先生找到蒋栋梁,温柔又回到了养老院来当院长。吴老先生一看到温柔,便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向她说起商品进货与出货的财务报表来。温柔听了半天终于听出一条线索来,于是,不真不假地问吴老先生,是否背上黑锅了?吴老先生一听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话,一定要温柔评评理。温柔则说,杨芝芳这样做是对的,但您的孙女这样说也是对的,只不过没有用好自己的语言与对方沟通,沟通是一座桥梁。

       吴老先生越听越糊涂,他不明白温柔到底听清楚他的陈述与否。他想他的孙女和他一样已经背上黑锅,曾在会议上提出“让贤”与他年龄相仿的人怎么会这样对待他的孙女?吴老先生对温柔很失望,怎么一个转身重返回养老院,说话做事就与过去不一样了呢?他留念起死去马晓青的好,甚至认为韦琴在他眼里也不再是讨厌的人,至少韦琴会实事求是回答他一句“我只是前台职工,做好本职工作是我的责任”的话,让他也无话可说。不过话说回来,温柔反差那样大也让他反省自己,背黑锅是命的安排,反省之余,他劝吴子真要经得住考验,毕竟杨芝芳是奶奶的辈份,从尊重方面去考虑,她让贤,作为小辈也要谦虚学习。

       就在吴老先生转悠的时候,许风萍因突然脑梗塞导致丧失语言功能,并右侧身体瘫痪而被送进养老院。吴老先生一步一步看着许风萍被轮椅车推到全护理房间,在把她从轮椅车上抱到床上的那一刻,吴老先生好奇地问全护理房间的护理工小沈,这个人我认识,是龙泉里的人,年纪轻轻的难道以后要你们帮她洗澡喂饭吗?当小沈正要回答吴老先生时,只听见外面传来祁老伯的一阵“我要强院长帮我洗澡”的叫声。

       世事难料啊,一个这么能说会道的人从今以后也要像祁老伯那样的人了。吴老先生不等小沈回答,就转身去寻找又回养老院当院长的温柔。温柔在任老太太的房间,耐心地与她商量能否走出门弹曲子。望着任老太太呆呆地坐在钢琴边上不吭声,温柔便把季波折的名字提了上来,并告诉她,是季波折相信姨一定能走出门为大家弹奏钢琴曲的。

       吴老先生喜出望外,竟然忘记来寻找温柔的最终目的,来不及敲门就这样走进任老太太的房间,补充说明,他的时装队下个月的月初要到市里比赛,如果任老太太愿意为时装队伴奏,现在练习还来得及。温柔听到吴老先生的声音,转过身,发现门正敞开着,准备走过去关上,却意外听到门外的走廊上祁老伯越来越近要强院长洗澡的声音。

       温院长,刚才的门是敞开着的,我没有敲门就进来肯定是我的错,现在我向你检讨,但我真的有事来找你。吴老先生看到温柔准备关门的同时,也听到走廊上祁老伯的一阵阵叫声,方才想起还有一系列问题要与院长汇报。温院长,你知道龙泉公司里的许风萍因脑梗塞丧失语言功能并半边瘫而今天被护送到养老院的事吗?还有,今天我才发现全护理的男女浴室只隔一层板,护理工会不会将一层板卸下,男女混合一起洗澡?

       许风萍?温柔很是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按理养老院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应该向院长通报才是,她觉得她这次回养老院当院长并没有引起重视,否则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没人告诉她是谁把许风萍送来的,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去追问这件事。安抚完任老太太之后,温柔准备拨打季波折的手机时,吴老先生有点按捺不住了,连忙问,温院长,护理工会不会将一层板卸下,男女混合一起洗澡呢?

       那怎么可能呢?这些护理工是当时张惠送过来的,很有责任心。温柔一边回答吴老先生的话,一边拨打季波折的手机,她觉得曾经与季波折承诺过的事一定要做到,她确实希望任老太太能在她再次任院长之际恢复记忆。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防微杜渐总不会有错的。吴老先生有些不高兴了,转身就朝外走,看见走廊上来回走动的祁老伯,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声,都变了,都变了,只有祁老伯要强院长洗澡的声音没有变。等到吴老先生回自己的房间后,只见陈医生正坐在书桌前,戴着他的老花眼镜用酒精棉花擦银针。吴老先生很快想到陈医生肯定是为许风萍针灸而做准备工作,所以不等陈医生向他打招呼,先嚷开了,陈医生,到时候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许风萍有儿子,在她儿子没有准许下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我知道,这些话我女儿也在电话里经常与我提醒过。我主要是来养老的,擦针灸是因为我近来便秘,想给自己扎上几针。陈医生回答。

       你女儿又来电话了?我和你在一个房间里怎么我一点也不知情呢?吴老先生想除非自己在外转悠的时候,陈医生的女儿来过电话。他不知道龙泉的小说陈然然是否开始动笔。如果动笔,他要把能说会道的许风萍突然脑梗塞而被送进养老院,以及他孙女吴子真进公司开始从整理仓库做起等等一些事,全部要向陈然然汇报,否则他觉得这个故事没法展开下去。

       你这个人一点也不讲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事,我女儿与我通话为什么每次要告诉你呢?陈医生想起女儿曾关照过他,养老院是养老的场所,公司里的事不是老人们所关心的范围,劝他千万别搅和进去。陈医生劝吴老先生,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要分得清,别说全护理男女浴室只隔一层板,就是卸下这层板,那有什么关系?全护理房间里的老人都是脑子不好使的。

       吴老先生觉得陈医生不可理喻,为了不让事故在他预测中发生,他悄悄地来到许风萍那间全护理房间探个究竟,只见温柔正与一位小伙子说明情况。吴老先生猜测眼前这位小伙子一定是许风萍的儿子。

       温院长,我妈是龙泉的会员,在你来龙泉之前,我妈就与蒋总共事。她出事的那天还在为龙泉做事,虽然是龙泉的志愿者们把她送到养老院里来的,但作为龙泉的最高领导蒋总至今还没有出现,你怎么向我解释?许风萍的儿子小钱问道。

       温柔望着眼前曾经是蒋利的男友小钱,心里确实在想着一个问题,蒋利有眼光,当初能果断地与他分手,否则后患无穷。只要给你妈安顿好不让你妈受委屈就好,至于谁来护送重要吗?我不知道要向你解释什么?你肯定比我还要清楚,蒋总东奔西忙,天空是他的客栈。温柔只能这样回答。

       你当着我的面拨打蒋总的手机,或者打他女儿的手机也行,我要亲耳听到他现在究竟在什么方位?毕竟我妈现在是一个不但失去语言功能,而且右侧也瘫痪的完全不能自理的人。小钱固执而又傲慢地非要温柔打这个电话。当看到温柔并没有想要打电话给蒋栋梁的意思,小钱向温柔进一步威胁道,你们这个公司是非法集资的公司,这个问题先靠一靠暂且不说,就对会员们这个词社会上就有争议,你们所缴付的2800元到底是会费还是原始股呢?

       吴老先生突然想起吴子真为这件事而与他诉说过委屈。尽管如此,吴老先生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属无休止地与温院长争论这件事。于是,他又忘记了一切,走进许风萍的房间,替温柔回答,这里是养老院,你所问的问题不是院长回答的范围。

       这个老人是谁?难道你们不分男女房间吗?小钱发现驼背吴老先生突然出现,又将一个新问题扔给温柔。说时迟那时快,温柔连忙把吴老先生与小钱一起往外赶,并向小钱承诺,晚上她一定会向蒋总汇报详细的经过,最晚后天向他交代。

       当天晚上温柔整理好思路,然后拨通了蒋栋梁的手机号码。蒋栋梁接温柔这个电话时,正好在伊春与张红峰一起迎着大雪,走访垂钓馆施工现场。垂钓馆是永绪养老院里的一块区域,是张红峰精心设计出来的,当然这与蒋栋梁的投资分不开。为了能在新年开春竣工,蒋栋梁独自一人来到伊春,与张红峰碰头。蒋栋梁一边接听温柔的电话,一边在与边上张红峰计算垂钓馆到目前为止投下去的钱,与将来如何收回成本的账目。

       蒋总,你还是先接听电话吧,所投资的项目与核算成本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张红峰看着蒋栋梁拿着手机接听电话,却在与他说如何收回成本的账目,总觉得不是一种处事的方法,当然也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他知道蒋栋梁这次冒着严寒来伊春,并不是简单来视察垂钓馆施工的进展。早听说有人在蒋栋梁耳边吹风,这么偏僻的东北,有多少南方人会去那儿旅居?盲目地投资,难道可以放心他一个人操作吗?

       所以蒋栋梁一到伊春,张红峰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账目本交到蒋栋梁的手里,并向他解释每一账目的用途。蒋栋梁建议还是先到垂钓馆施工现场走一走,然后再回来核对账目。温柔这个电话的内容张红峰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他觉得一个企业的经济建设固然重要,但营造和谐的人际关系更重要,如果一直处在互相排挤互相猜疑的状态下,企业的经济发展一定会受到阻力。当蒋栋梁回答温柔,他一回到上海会与许风萍的儿子有交代时,张红峰也向蒋栋梁开诚布公谈出了他的想法。

       马云卸任阿里巴巴CEO前的最后一次公开演讲中说,以前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要讲究的是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对于上海公司总部的人怀疑我,很理解。换位思考,我也同样会去怀疑别人,怀疑这个词按我的理解恰恰是一种信任的表现。然而,龙泉走到现在这个阶段,开始要倡导理性发展,不能什么都往龙泉的土壤里添加。

       嗨!兄弟,你也知道我的初衷。蒋栋梁不无感慨地回答张红峰,打造候鸟养老服务是我要做,而且要一直做下去的事。我知道,船大难调头……不等蒋栋梁说完,张红峰情绪激昂地将之打断,说,所以我接下来想对你提建议,一定要有上层建筑的管理,做业务的人并不一定懂管理,如何提高管理人员的素质更是摆在我们面前当务之急的事。

       其实我什么都明白,我的同学冯时峻也和我提出过这些问题,可是甩手掌柜好做,纸上谈兵也不费力,曾经我纸上谈兵,想象上海朝阳养老院拿到手,就可以做我想要做的事,结果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说到此,蒋栋梁再一次拍了拍张红峰的肩,说他当然会采纳他的建议,同时也重复他刚才的一句话,疑人要用,用人也要疑,否则真没法继续前进。

       蒋栋梁这天没有与张红峰喝酒吃饭,他说不敢再喝,怕情绪失控后,会把简单的事想得更复杂,而他现在迫切需要自己把复杂的事情想得越简单越好。当天晚上回到宾馆,蒋栋梁打电话给曲汇河,说这几天与许风萍的儿子交谈一次,许风萍当初投资到龙泉这件事是蒋利办理的,但他不想把蒋利牵扯进来,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他知道许风萍的儿子是一个难缠的人,他相信曲汇河一定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蒋栋梁说完,停顿片刻,连忙补充一句,这件事你要小心处理,上次小钱去养老院纠缠温柔好半天。

       蒋栋梁挂断曲汇河的电话,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到新疆的女儿。自从与苗木结婚之后,还没有与她坐下来好好地吃上一顿饭。听苗祥和说蒋利有五个月的身孕,也听广西的卫红说,广西那边让她兄弟管理着,她去新疆准备看看女儿,如她愿意就把她接回广西住一阵。蒋栋梁劝卫红别来回折腾了,他去新疆办事的时候会顺便把蒋利送回到广西。此时的蒋栋梁眼睛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想想自己是在怜香惜玉吗?这么多年已过去,有什么怨恨割舍不掉的呢?只怕是亲情早已淹没了所有的怨情。

       蒋栋梁拿着手机,反反复复地在蒋利的手机号码中琢磨,最后还是打消了拨打电话的念头。收起所有的思绪,次日一早,与张红峰告别准备去新疆时,接到了曲汇河的电话。他说等到处理完许风萍之事,他要求去如皋基地工作,冷不丁的一句请求,着实让蒋栋梁不知道如何回答。然而边上的张红峰却及时替他回答,船大虽然难调头,但是也必须要想办法调头,要完成30家养老基地的指标,就得先考虑30家养老服务工作人员的素质和人员的跟进,远水怎能救近火?说完之后又补充一句,他的姑姑张晶英被调往三亚度假村工作,这是一家之主的老总对她的信任,原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是家在伊春却要在三亚工作,这好比是远水去救近火,时间一长难免要出现弊端。

       蒋栋梁忽然明白了张红峰说的意思,他连忙回答曲汇河,你说我能答应吗?温柔在上海,你却要求到如皋基地,如果要去的人选也应该是乔敦或者其他人,唯独你不能去。不等商量,蒋栋梁就挂断了曲汇河的电话,然后关闭手机。在登上飞机那一刻,蒋栋梁脑子里出现中国的版图,以及版图上密密麻麻的人,这些密密麻麻的人有的与龙泉有千丝万缕的瓜葛,有的与龙泉擦肩而过。然而这些幻觉在起飞滑跑随离开地面而一下子消失。

       飞机穿越云层,扰动着气流,突然感觉有一阵颠簸,空姐用柔美的声音提醒旅客系好安全带,蒋栋梁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机舱舷窗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又不是头一次坐飞机,竟然能让目光被窗外诱惑过去。蓝天白云再也不能想象的景象却让蒋栋梁浮想联翩,如果哪一天我也能化作一朵白云自由穿梭,蓝天还能容不下区区30家养老基地吗?

       白云依然在天空上,飞机开始慢慢着落地面,当蒋栋梁离开检票出口,刚打开手机,就看到显示屏上一个又一个来自全国各地未接听的电话号码。在快速浏览中,发现其中一个号码是陌生的,于是他在陌生的号码一栏中拨回过去,只听到一位老者的声音,自报家门后,蒋栋梁才得知是朝阳养老院里的吴老先生打来的。当吴老先生听到身为龙泉一家之主的蒋栋梁能回复给他,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蒋总,谢谢您能回复我的电话,我只是想向您汇报一声,这次我带队的时装队参加全国中老年才艺比赛获得第一名。

       祝贺!等我回沪后一定要为你们开一个庆功会。蒋栋梁因有些激动,情不自禁地向吴老先生发出承诺。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蒋栋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心中吟起唐代边塞诗人高适的诗来,在如此苍茫而又清澈的边塞上,不知哪座戌楼里吹起了羌笛。

       蒋总,我想要补充的是公安战士季波折的姨任老太太这次为时装队钢琴伴奏,我们获得第一名离不开她的精彩一笔。吴老先生听到蒋栋梁要为他们开庆功会,想到任老太太为他们伴奏这件事必须要向蒋栋梁汇报,否则他要背上虚报实情的黑锅。而蒋栋梁听到吴老先生进一步补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从养老院里出来的人与故事,怎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情渗透于他的骨子里呢?蒋栋梁认为这一定又是在天堂里的老母亲感应他。

       那一天夜晚,蒋栋梁又梦见自己的母亲从天堂来到人世间,正在为他张罗龙泉六周年庆祝活动的事宜。老太太逢人就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五年过去,她因为羡慕人间的生活,所以凑热闹来栋梁身边看看。随后老太太又来到黄伟亮的母亲身边,无不嫉妒地说,你真幸福,在养老院里无忧无愁生活着,却不需要管儿子一辈人的战争,开始的时候我担心栋梁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然而五年过去,他并没有让我这个老太太失望,没有把养老院当成一只烫山芋扔来扔去。

       老太太一说到自己的儿子蒋栋梁,眉开眼笑,无不感到自豪,当那些曾经在她家吃过饭或在她家屋顶上过夜的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她面前时,老太太有超人的记忆,对蒋栋梁说,这个是会玩耍心眼的章志忠,那个是爱学习守规矩的冯时峻……她一会儿摸摸这个人的头,一会儿又拍拍那个人的肩,神秘兮兮地说,别看你们现在都是小不点,人啊,都会老,老得总有一天迈不开步子的时候,趁现在还年轻,要学会互相搭台互相帮助,不要互相掐互相贬低,这样让人家过不好日子,自己的日子也过不好。

       老太太说完这些,插上翅膀朝天堂方向飞,然而目光到处寻找蒋栋梁的身影。当她终于寻找到蒋栋梁的身影时,语重心长地发出一句话,人生的步伐不在于走得快,而是要走得稳,儿子,我会在天堂一直关注着你。蒋栋梁伸出手想抓母亲的手,却突然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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