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建民看看表,起身和本家洪建省握了握手,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洪建省说:“大哥,再见。”
“有时间我还得和你一起去看望老家的亲人呢,你先打个招呼。”
“好!一定的,大哥,你慢走。”
四人,一起离开了白骨壤大酒店。走到大门口,洪建民回转身,看见洪建省还在看着他们,他就挥挥手和小本家致意。转回身和南珠儿、鲜汤、朱荪沿原路走来。他们一边走,一边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
朱荪回头看见洪建省正从那边跑过来,说:“北方鹤,洪建省跑来了,是不是有话要 和你说。”
洪建民马上停住了脚步,和南珠儿一起转过身来。
“大哥,我刚才和我二大爷通了电话,他说春节时他可能回老家过年,让你不要急于回东北,让你过了春节再回去。”洪建省气喘吁吁地说。
“好。我原打算也是过了春节再走,这样我就定下来了,过了春节再走了。”洪建民说。
他们复又握了握手,告别离去。
洪建民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把江河溪流变成下水道的做法必须改变,把海洋变成粪池藏污纳垢的做法也必须得改变,不然,再过数年,我们就会看到江河湖海死去的情景,到那时我们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鲜汤搓搓脸说:“这个话题对全人类,不只是对我们中国,都是一个划时代的话题。”
洪建民咳了一声,接着说:“其实我们寻找红树林的最后目的,是想不仅要找到我们关爱着的红树林,还要找到对红树林的关爱,尽管是从寻找红树开始的,我们的着眼点放在人类赖以生存的大环境背景下,从后数码时代的社会性征出发,来考量当代人的情感,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南珠儿也变得忧郁起来,说:“情感和肉体是不可分割的,但有时又是可分的。比如当人们众口一声的重复一个谬论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它是错的,可是你反对了,可能就会千夫所指,甚至牺牲生命,如哥白尼、伽利略、苏格拉底,以及我国的志士仁人,他们宁肯不要肉体,也要保留自己对真理忠贞不渝的情感。”
洪建民看了看南珠儿,说:“我就佩服南珠儿总能一针见血,这入木三分、鞭辟入里的见解,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南珠儿忽然笑出声来,说:“我这也是近朱者赤。”
这些时代的骄子,走在寻找红树林路上,心情宛如他们长途行走的步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恰如洪建民所说,开始他们的目的的确也很单纯,他们想看看传说中的红树林,感受一下红树的美妙和神奇。可是当听到传说中的红树林,有的已经不在了,才变得凝重起来。洪建民想,利用这个契机,整理一下自己思想的渊源脉络,并由此求索人类生存空间的实在性、永久性、可靠性。他疑虑重重。
洪建民不厌其烦地说,现在他又开始说了:“我们在建一座房子,这栋房子像宫殿一样辉煌,像梦境一样舒适,始终像春天一样温暖,像闺房一样清馨。可是当建好后,发现房子周围的河流都因这所房子自身的问题,而成为死水、死河,河里的一切生物都因为污染,死掉了,灭绝了。房子周围一点生气都没有了,你这房子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南珠儿想起了白泉重逢定理,听洪建民一说完,马上接着说:“白泉老师说过,溪流江河湖泊海洋也和人一样,它们一旦死去,就不会复活,而人工再造江河湖泊海洋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它的死亡是连河床、海床的土壤一齐死掉的,还有那些无以计数的各种水生植物、动物及其它生物都死了,你怎么再造?一旦变成死海,任何人都是无法救治的,也是无法再造的。”
洪建民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人们只有从源头做起,让每处排水都是清洁的,任何污水都不能让它进入溪流江河湖泊海洋,也不能让他们深入土壤。”
勒杜鹃想起了前几天听说的一件事,说:“前段时间我看过一个报道,说的是某个国家老师发现,学生上课的时候,当天讲的课,第二天全忘了,所有的学生都是这样,经查原来这个国家的一家药厂排污时把大量的稀有元素排放掉,污染了地下水,其实好多成年人也得了健忘症,但都以为年龄大了,记忆差了,熟不知是它在作崇,可是想把土壤里的污染元素清理掉,是很难的。在整个地球村,保护我们环境的天然条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破坏了,它悄悄的走来,它悄悄的住下,然后,再悄悄的杀戮。”
南珠儿又研究起站在面前的洪建民了。这个人粗看傻乎乎的,还有点笨,细看有几分深邃,再看似乎又很博大。心想,怎么这人还有点奇了呢?过去看小说,说女孩身上会有种香味,可是这洪建民身上也有淡淡地香。在东大河水库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始终没说,那天在红茄冬宾馆也闻到了,可是始终没问,今天她又闻到了,细品之下,像从春天樟树林边小溪流出的,淡淡的、缓缓的,四处弥散着。南珠儿独自看着、想着、研究着。
忽然鲜汤说:“那年我在家上小学时,看到我家门前干涸的江底,流着臭水,我还写首诗发表在报上呢。”
南珠儿说:“快给我们念念。”
鲜汤模仿南珠儿的口气说:“听好了,出发喽!”
《风景》
辽阔的江水 流向远方
早熄了弯弯的渔火
对着横陈的堤岸
已成 干涸的相思
我终于明白 你已远去
人 有时是何等的渺小
守候上苍赐予的美
都没有足够的火焰
“忧江忧水,可见一斑。”南珠儿笑着,煞有介事的说:“不过,你不能把我的开头语窃为己有哇,那是我的呀,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大,就给用上了,这不行!”
“对不起了,南姐,下次注意,谢谢南姐。”鲜汤有点不好意思了。
南珠儿说:“我和你开玩笑的,别介意,我关心的是你的诗,冷峻中那种神奇的力量,真的让我震撼。”
洪建民看见南珠儿满面笑容的在和鲜汤说话,忽然想到了白泉老师。心里说:这南珠儿走出校门这么多年,这种爽朗的品格一点都没变,总能给人一种健康向上的力量。白泉老师真是慧眼识才呀!可是老师你现在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