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高个子男人推了推鼻梁上滑落下来的眼镜,用带着真诚歉疚的目光环视着广场上二千多号依旧穿着红旗厂工作服的下岗工人们,心口窝里竟有一种酸酸的东西涌上来,曹副市长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叫自己太情绪化。尽量使自己平静平和下来,这才又接着说道;
工人同志们,工人兄弟姐妹们,是我们市领导没有做好工作,责任完全在我们,不在大家。同志们提的要求一点没有错,一点也不过分。是正当的是合理的。我完全支持工人同志们的合理诉求。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有我们领导吃的就有大家喝的,我们碗里有干饭,绝不会叫大家喝稀粥。市政府经济就是再困难,也要千方百计保证工人同志们每个月都能领到基本生活费。如果现阶段政府还不能叫每个同志都有岗位都有工作,我们也要千方百计想办法创造就业机会,叫每个同志都有就业机会,都有一份有尊严的工作,都能过上体面的生活,绝不会饿着一个人。绝不会叫一个家庭失去基本生活保障。请大家放心,相信政府,如果政府不能为我们政权的基础工人兄弟排忧解难。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我们就是最大的失职,对社会主义最大的背叛。请同志们推举出代表,咱们坐下来细谈。商量具体的解决方案。我现在请求大家请求同志们,撒离广场,让开交通要道。让交通恢复正常。恢复正常秩序。
曹轩辕说着又深深鞠了一个躬。
广场又是一阵沉静,红旗厂的老劳模全国三八红旗手王新喜师父,找了一些老工人,大家聚到一起,商量了一会,大家就推举王新喜跟市长回话。王新喜师父就走到曹轩辕面前,说:曹市长,我们相信你说的话,相信党和政府。我们推举了十六名代表,想和市领导谈谈我们的想法,反映一些情况,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我们现在就叫大家伙回家。
没等王师父话音落地,曹轩辕又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工人同志们的理解和支持,我们一定会很好倾听代表们的意见。一定会解决好同志们的实际困难,尽到政府应尽的责任。
然而,曹轩辕却万万没有料到,市长书记当夜就飞回了三江,并连夜召开几个主要领导碰头会,严厉批评了常务副市长没有把工作做好,不该叫一位党外人士去处理如此重大的事件,姑息纵容了一些别有用人的坏人,煽动广大不明真相的群众闹事。严重地破坏了三江市已有的大好的稳定局面,破坏了三江市的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是一起严重的违法事件。必需进行针锋相对地严肃处理。不能让一小掇别有用心的人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当夜就进行了紧急部署,王新喜等十六名带头闹事的别有用心分子,被荷枪实弹的警察从家中带走。第二天,红旗电机厂厂区和周围的街道,就布满了全付武装的巡警和公安人员。发现有三二个人在一起说话,就立即被劝走或强行遗散。
所以三江市很快又恢复了大好的稳定局面和大好的繁荣形势。特别是十六名别有用心带头闹事的不法分子,被执行一至三年不同年限的劳动教养后,极大地震摄了其它的不法分子。从此就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群众集会和群体性事件。上上下下无不佩服高明书记的魄力胆识和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的作风。三江市又处处呈现出欣欣向荣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插曲,给三江市的大好形势越来越好的形势,稍稍抹了一点点黑,就是曾经的全国劳模三八红旗手王新喜,在看守所里用自己的裤带吊死在窄窄的铁窗棂子上。家中八十九岁高龄的老娘一头从火炕头上栽下来,口吐鲜血和白沫,气绝身亡。剩下一个因公伤断了一条腿的老婆, 和一个先天智障的傻儿子。
听到此噩耗,高明书记十分悲痛,下令厚莽王新喜师父母子两人,加倍发给未亡人抚恤金。又把自己刚刚发的工资,一分不留叫人全部送给了孤儿寡母。并责令民政局。将娘儿俩纳入他们的抚贫对象,常年顾照。王师父的婆娘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呼社会主义好共产党好。一辈子不忘书记的大恩大德。祈愿书记大好人,万寿无疆永远健康!
可是,曹轩辕曹副市长却不买账,气冲冲地跑到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兴师问罪,大张挞伐。满嘴喷着唾沫星子质问书记。为什么要把那十六名代表从家中抓走,又判处劳教?是他曹轩辕叫他们推举代表,准备跟市领导谈话的。他们不是坏人,如果有责任,责任在他曹轩辕,而不在那些代表。要抓人你抓我曹轩辕。和那些工人代表无关。
曹轩辕脸红脖子粗地跟书记大吼大叫,一旁的秘书和秘书长,都很是气愤不过,义愤填膺,欲上前拦阻,上前质问,上前保护书记,却都被高明书记用严厉的眼色制止。书记自始至终笑脸相迎,不怒不愠,亲自端荼送水,和蔼可亲,和风细雨,娓娓而谈,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稳定压倒一切,没有稳定就没有改革开放,没有社会主义大好局面大好形势大好经济大好政治大好文化,到稳定是和谐社会的根本保障,是高速增长高速发展人民生活大大提高的前提和必要条件。没有稳定就没有我们的无产阶级政权,就没有我们千秋万代的江山社稷。就会被一小摄别有用心的人颠复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子孙我们的未来。
曹轩辕曹副市长的气一下子消了,一下子哑口无言,心悦诚服了。可是当他被高明书记伸出大手,握住他细瘦的手指,握了三握,摇了三摇,亲自送出办公室门口,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亲自送上电梯。曹副市长曹轩辕教授,却在电梯里骂了一句粗话,一句市长和教授不该骂不该骂出口的脏话。狗屁!并把这句脏话写在了他当天的日记里。半年以后,当曹副市长得知高书记调任省政协副主席,却没有到任,很快全家就移居美利坚合众国时,又在那句粗话和脏话的后头加了两句更粗更脏的脏话。
混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