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玉没有直接回清河支队,而是去了清河镇,他要回家看看娘,娘俩说了很多的话,回到自己屋里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天亮时分,马连玉还在睡梦中,就听外面有人说话,仔细一听,是王云章的声音,他爬起来,隐身在门后,就听王云章嘬着牙花对马连堂说:“马掌柜,池田来电话,眼下日军军粮吃紧,要把清河镇所有酒坊、醋坊、酱坊的粮食一律征调为专供日军的军粮,老百姓家里的粮食也要上缴,你说怎么办呢?”

  马连堂听说要把酿酒的粮食作为军粮征调,立马就急眼了:“那怎么行,都征走了,老百姓吃啥?酒坊怎么办?停工停产吗?日本人这样做,还让不让人活啦?”

  王云章也是愁眉苦脸:“池田让协助日军在清河镇设立的‘新民会’、‘富源栈’、‘南当铺’抓紧收购粮食,我也没办法,咱这是给日本人当狗啊,人家让咱汪汪,咱就得叫啊,不听是不行的,马掌柜你还接着带头吧,别惹翻了山本啊。”

  马连堂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就让我赶上这种年月啊。”没办法,他只好召集大家开会,让大家想办法,马连玉也正好在家,就主动要求参加。他思谋半天,站起来,凑到马连堂身边说:“三弟,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敢不敢去做。”

  马连堂眼睛一亮:“啥主意?快说给我听。”

  马连玉用手掩口,悄悄地说:“咱把一半交出去,应付日本鬼子,把另一半粮食藏起来,另外,在天津的粮食库抓紧转移。”

  马连堂咬着牙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尽可能多剩,留下的粮食就是不做酒,也不能给日本鬼子做军粮,不能让他们吃饱了祸害咱中国人,还有……”说着就把嘴凑到马连玉耳边,压低声音说:“日本鬼子不是人,不能让他们把粮食弄走,回头你去把手枪队找来,瞅机会把日本粮食库烧喽,你说行吗?”

  马连玉点点头:“你是老百姓,就只把想法告诉手枪队,就别直接参合了。”

  过了不多天,人们就在日本鬼子的威逼下,忍痛把命根子一般的粮食交了出去。池田给天津驻屯军司令部的松井打电话报告说:“粮食征集比较顺利,目前已经征集了30多万斤,集中在清河镇东码头外火神庙内。”松井在电话里表扬了池田,池田很高兴,当面表扬了山本和王云章,还让王云章转告马连堂,说马家烧锅带头交粮是对帝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最大的支持。

  就在池田等人高兴的时候,马连玉已经把日本鬼子收缴粮食并临时存在火神庙的消息报告了胡群,还把火烧火神庙的想法提了出来。胡群非常赞赏,决定就按马连玉的提议办,并派出精干人员,先摸清情况,然后在鬼子运走之前把粮仓烧掉。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手枪队在大清河南岸走小路,穿庄稼地,黄昏时分到达清河镇东码头附近。在河边一处看水的小土屋里稍事休息,然后派三名队员化装成“打八叉”的,来到火神庙前,准备进行实地侦察。他们在火神庙大门东侧远距离观察那座有十几米高的炮楼。炮楼顶上的日本旗子招摇地挂着,垛口里架着机关枪,荷枪实弹的哨兵不住地向四下瞭望。周围高墙上还有一米多高的电网,墙外环绕有两米多宽的深沟。火神庙前后只有两个出口,也都有端着枪的日本兵把守。外围情况基本摸清后,胡群让马连玉带几个人侦察火神庙内部情况。马连玉正在思索着如何进去侦察的办法,忽然看见前面有两辆运粮的马车在泥路上陷住了,他灵机一动,便把两个车把式出身的手枪队队员叫到跟前,低声说:“你们去,帮助运粮的农民把车赶出来,然后跟着混进去。”这两个队员帮助农民将大车赶出了泥沟,还在农民的掩护下顺利地混进了火神庙。他们一边帮着卸粮,一边装作尿急的样子,在仓库院里四处跑着找厕所,借机把库房和粮垛的位置,出进的通道和哨兵的岗位等,都暗记在心里。然后坐在空车上,堂而皇之地出了大门。马连玉急忙迎上前来,按他们说的方位勾画出一张草图,然后兴冲冲地回到住处。马连玉向胡群介绍了侦察结果。经过大家研究,制定了一个作战方案。队员们求战心切,胡群当即决定:今晚就干。

  当晚,手枪队队员们趁着漆黑的夜色,沿着河堤,急速来到敌粮库外的隐蔽位置。等到深夜十二点钟,趁着敌哨兵换岗之机,两位队员猛地冲上前去,出其不意地活捉了两个日军岗哨,将他们嘴里堵上毛巾,关进门房。马连玉把手一挥,队员们飞快地冲进院里,在最初混进去侦查情况的三名队员的引导下,兵分三路,把带来的煤油泼洒在一排排的粮垛上、一座座的粮囤上和一栋栋库房的门窗上。前面的队员洒油,后面的队员点火,不大的工夫火势便蔓延开来。刹那间大火熊熊、黑烟滚滚,伴随着粮垛的倒塌声、粮食的爆裂声,整个火神庙就像个巨大的火炉,照红了清河镇夜空。鬼子伪军发觉后,慌忙取水救火,可是已经晚了,赶来救火的日伪军只好眼巴巴地望着越烧越旺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把日军强行收来的30万斤军粮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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