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渡分部开张之日,章志忠与郁向阳早早地来到办公区域,忙前忙后,唯恐还有什么环节被遗漏,希望尽可能在蒋栋梁莅临之前做好一切。对于章志忠来说,他认为这是他补过的机会。人嘛,不能再抹着良心做事,他知道这是蒋栋梁的大度,不计前嫌而使他获得机会的。西渡分部对于他来说是表现的平台,他不能总让人看到他就马上会联想到黄伟亮。要彻底与黄伟亮分割开来,只有用实际行动做出成绩,才能直起自己的腰来。而郁向阳则不是这种想法,她纯粹是赌气来西渡的。既然她没资格请杨芝芳与她合作,那么她只有借助西渡这个平台,做出成绩与杨芝芳比试一下,也让蒋栋梁看看,谁才是龙泉的老辣姜。
  另起炉灶,郁向阳主动提出不让蒋栋梁支援一分钱,她说,郁向阳过去是,现在也是,她要把大家曾募捐给她丈夫的钱,挣回来,然后还给大家,她不想背这个骂名背到老死。既然章志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能薄情寡义。如果三个月没有业绩,章志忠保证自动退出,与她井水不犯河水。郁向阳爱听这句话,她觉得这是男人说的话,至少不像当初黄伟亮那种人,事情还没有开始,就让她莫名签下名字,以至让她背上黑锅,连解释权都给剥夺了。
  不过,自从知道蒋栋梁把他俩安排在一起之后,他俩就有约法三章,在任何场合不准提黄伟亮的事,不准翻旧帐,旧篇章该翻过得翻过,新的篇章现在摆在他俩面前,就得用实际行动书写人生,谁违规就惩罚谁。章志忠提议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中间人,于是,他俩把蒋栋梁拉了出来,作为他俩的裁判。
  当西渡分部正式开张,蒋栋梁得知后,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赶到现场。其实,如果蒋栋梁不是他俩的裁判,作为公司的总领导,也得前来祝贺。谁知,蒋栋梁却带了叶百合一起过来,让章志忠与郁向阳感到格外的疑惑。也许叶百合就是强草鹤整容过来的消息,至今还未传入到他俩的耳里,因此他俩的疑惑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而是觉得蒋栋梁怎么会突然带一个曾在养老院里做过的人过来?
  不过还没有等他俩开口说些什么,蒋栋梁便抢先向他俩解释了一番,叶百合就是强草鹤整容过来的,同一个人,我今天把她带过来,就是让她加入你俩的队伍,与你俩一起共同把西渡基础打好,因为这里要建造养老院基地,分部开张是为了奠定基础,扩大人员队伍。蒋栋梁说完,便把强草鹤推向章志忠与郁向阳。章志忠与郁向阳根本来不及准备,听完蒋栋梁令人吃惊的解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各自的心里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计划打破了。
  如果黄伟亮释放出来,一时找不到活干,我照样收他进来,放到西渡,你们四人搭建一个组共同把西渡工作搞好。蒋栋梁认真态度的神色,让章志忠与郁向阳猜不透他的心思。老兄,你没有发寒热吧?怎么说出来的话都像发过烧似的。章志忠用激将法,朝向蒋栋梁。而蒋栋梁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他心想,你这个老贼几斤几两打小就磅过秤了。我就要这样组合,看你们是继续团结一致挤压我,还是各存心思为我做事?
  你不是在张惠面前表态了吗?从今往后跟着我干。蒋栋梁回敬章志忠。章志忠一听到张惠的名字,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威力在他面前伫立,再也没有声音。站在边上的郁向阳却再一次警觉起来,张惠?难道这个张惠真的就是比自己小十岁的同胞妹妹吗?其实她也不止一次听到章志忠提起过,但一想到当初给章志忠出挪用公款的主意,她不敢再往后面想,她更希望这个张惠不是她的同胞妹妹。
  当郁向阳战战兢兢地问蒋栋梁刚才在说什么时,蒋栋梁又一次提起张惠的名字,同时也有所警觉。他在窥视郁向阳的神色时,也道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他说,等到张惠这次回国后,我要与她好好沟通,如有可能也把她放到西渡,与你们一起干。
  蒋栋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得不为下一步做一个计划。其实,自从他有过让张惠来替代温柔的位置的闪念后,一直在构想张惠回国之后,究竟把她放在哪一块位置最合适?但自从西渡要开辟一个新天地时,这个想法有了实在的轮廓,他想争取张惠能进入龙泉,就把她介入郁向阳与章志忠行列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如果在此她俩认下同胞姐妹,他在功德碑上又可以擦亮一层。至于叶百合,纯粹是他临时决定的事。他想下一步黄伟亮释放出来,该放在哪一块呢?联想到那一张联名黜免的名单,他觉得应该让叶百合与黄伟亮放在一起,这样想着,脑子里就形成了这样的组合概念。
  郁向阳忐忑不安起来,蒋栋梁所描绘的张惠就是她的同胞妹妹。想到这些,好像往事又历历在目浮现脑里,五味杂陈的滋味涌在心头。郁向阳,你这点能耐也没有,算你白白混社会这么多年了。郁向阳在心里不停地警告自己一定要镇定,不能在蒋栋梁与章志忠面前有破绽,因为她还没有考虑好到底该不该认张惠是她的妹妹。
  听章志忠说他有自己的贸易公司,章志忠已经在你的名下,难不成他的夫人张惠也要被你俘虏过来?那么他们自己的公司怎么办?郁向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蒋栋梁,心里却在犯嘀咕,蒋栋梁你在唱哪出戏?西渡刚开张,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塞,我这里成了垃圾箱了。
  然而,蒋栋梁没有及时回答她,而是对边上的叶百合说,郁向阳郁经理你应该熟悉,她身上好多东西你可以去学,学进去了学到知识,你把叶百合变回强草鹤我也接受。然后又向郁向阳与章志忠抱拳,说,不管是强草鹤还是叶百合,请你们多关照她,章志忠看着蒋栋梁,心里也开始犯起嘀咕来,老兄啊,这个女人我与黄伟亮都玩腻了,你还把她当成宝吗?
  而蒋栋梁在准备去养老院的路上,接到张红峰的电话。张红峰说他正把新购买好的车开往上海。然后顺便购买一些上海特产带回家,对帮助过他的朋友们略表心意。张红峰说《用地许可证》批文下来了,意味龙泉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养老院。蒋栋梁得到这个消息后,像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一样,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要知道这好比是自己亲生的,想到朝阳养老院那些辛酸事,他倍感张红峰为他做这件实事,确实感到不易而不简单。用上海土特产犒劳那些有功之臣,这能算得了什么?
  红峰,到了上海,我在朝阳养老院为你接风。蒋栋梁说完,便与养老院的温柔取得联系。当得知有一支消防官兵家属的时装队在养老院里慰问演出时,蒋栋梁欣喜地回答,他马上到,如果有缘,就把这支队伍吸纳进来。等到蒋栋梁赶到养老院,吴老先生带领这支时装队迎候在大门口。吴老先生说他不能把这个功劳给温院长抢了,因为这是他引进的团队。而蒋栋梁一开始以为吴老先生在开玩笑,一个驼背的老人,怎么会带领一支花俏的时装队呢?不过,当时装队老太太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确实是吴老先生引领他们进来时,蒋栋梁方才明白,其实每一件事都不能看表面。
  吴老先生对蒋栋梁说,只要您有方法和能力阻止我老婆来这里跟我吵,我就保证把这支队伍吸纳起来,成为您手下的成员。吴老先生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眼神很认真,似乎在做一笔买卖,私下磅秤过,这一笔生意可以交易成功。
  当蒋栋梁进一步听完吴老先生为什么会独自一人进养老院养老的过程,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暗想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笑过之余,不免把目光转移到温柔身上,好像在问她,作为院长,怎么没有方法帮吴老先生解决夫妻之间矛盾的事,非要吴老先生要与我蒋栋梁协商量这件事呢?而温柔不是没有领会蒋栋梁的眼神,她觉得过分解释反而显得自己不大方,该汇报的事她过去全部与他汇报了,她不能因为他当时没有听进去,而在这里反驳他。
  吴老先生发现蒋栋梁的眼神朝向温柔,以为是蒋栋梁要与温柔商量这件事的认可与否,于是,马上对蒋栋梁说,老板,温院长也希望时装队能够融入龙泉,让龙泉的文化提升一个台阶。这支时装队的成员是消防官兵的家属,都有一定的水准。说完,吴老先生暗示温柔为他鼓掌,这一可爱的神情让蒋栋梁又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就这样,说着笑着,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张红峰的手机铃声让蒋栋梁的思路重新回到那个点上。红峰,我已在养老院,一切见面后再说。蒋栋梁挂断张红峰的电话后,欣喜地拍了拍吴老先生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我会在这支时装队身上投资的,也会让你的夫人不来养老院与你吵架。吴老先生听到这句话,拍手叫好,并让时装队每位成员用掌声致谢。
  后来在与张红峰一起吃饭的时候,蒋栋梁也许喝了点酒的原因,话自然多了些,从时装队开始讲起,讲到了龙泉不仅需要自己的养老院,也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文化团队。蒋栋梁在描绘那些场景的时候,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他向张红峰说出实情,他年轻时喜欢写诗,只是踏上生意的征程之后,再也没有碰触过诗。但他骨子里还是热爱诗,从时装队一举一止、一颦一笑,他感觉诗的激情在召唤他。
  我姑姑张晶英会写古体诗,她爱唐诗宋词。张红峰望着蒋栋梁那充满激情的神态,情不自禁地把远在他乡的姑姑拉了出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他姑姑在伊春审计局工作,这次建造龙泉永绪养老院的《建设项目规划用地许可证》和《建设项目工程许可证》都是他姑姑一手操办的。
  龙泉为什么不能有一支诗歌团体组织呢?蒋栋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张红峰。突然,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桌面,人几乎跳起来,让正在伸筷子的张红峰吃惊不小,连忙把手缩了回去,问蒋栋梁干嘛?蒋栋梁欣喜地说,张惠温柔她们都是诗的爱好者,我怎么会刚刚想起她们来呢?多亏时装队激发了我的诗性。蒋栋梁说着,忆起了一些事来。
  那年他喝章志忠的喜酒的时候,听到张惠朗诵过舒婷的《致橡树》。蒋栋梁想到这些情节时,更加兴奋不已。他在描述这些情节时,自然穿插了他那些陈年往日的故事。他告诉张红峰,其实他认识张惠要比章志忠认识张惠的时间还要早。蒋栋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说给张红峰听?只是感觉心里堵得不自在,既然今天有人陪他喝酒,并提到有关文化事宜,顺便讲讲就讲讲吧。蒋栋梁在职的时候,张惠做过他们半年时间的厂校老师。蒋栋梁清楚记得有一次考试临近到交卷的时间,是张惠偷偷拿了几个答案给他,而使他勉强过了其关。也就这么一次,让蒋栋梁铭记在心。后来有了各自的事业,张惠也与他提到过用文化包装企业的建议,但他走进“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怪圈里,哪有脑子再装得下浪漫情怀的诗韵?而知道温柔会涂几笔是听曲汇河在喝酒兴奋时说起的,那次老将军在崇明书画展览时,据说温柔为老将军写过一首诗。不管别人谦虚与否,蒋栋梁既然想到了一件充满正能量的事,必须要去做,并且要做强大。
  想到这些,连忙打电话给温柔,说,如果养老院里的事可以停一停,就来马路对面的一家饭店,他有事要与她商量。等到温柔从养老院里出来,出现在蒋栋梁身边,问他有什么事时,蒋栋梁倒说不出什么来,只让她先坐下,然后才把他与张红峰认识的经过告诉了她。温柔觉得奇怪,难道打电话说有事,就是为了讲他怎么会与张红峰认识经过这件事吗?
  蒋栋梁的舌头有些硬,说起话来不利索。他两眼望着张红峰,却问温柔,二三十年同学怎么会碰到一起的?我得让章志忠这个老贼也来寻找四十年已未见的老同学,他路比我广,一定有办法找到。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要拨打章志忠的手机号,却被张红峰止住。张红峰说,你是老板,老板的形象很要紧,我不希望让公司里任何一个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温柔听到红张峰这句话,很尴尬,其实她也不想看到老板一副醉态的模样,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养老院听任老太太弹奏《致爱丽丝》曲子,或者看祁老伯用碗与调羹敲打作为伴奏的动作,或者就索性听吴老先生讲他背驼的故事……她想转身离开,但还是被蒋栋梁喊叫住。蒋栋梁卷着不太利索的舌头,对她说,他真有事要与她商量。没有等温柔反应过来,蒋栋梁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他感叹章志忠打小比他会耍小聪明,比他会多一个心眼,同学们的联系方式他都会留下来,当时他还嘲讽他娘娘腔,现在想来他才是细致周到的人,只不过这个人没有选择好朋友,将小聪明用错地方。
  老板,这些话你应该对张惠说,张惠和章志忠又不在场。温柔憋得实在受不了,提醒蒋栋梁。而蒋栋梁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而是一句话与一句话之间分几个段落,很不连贯。我真的有事要找你。你知道吗,郁向阳与张惠其实是同胞姐妹,应该说郁向阳早已知道,但我不能告诉张惠,怕张惠知道章志忠挪用公款的主意是郁向阳出的会受不了。蒋栋梁说完这句话之后,把酒杯朝张红峰的酒杯上碰。张红峰真实性举起杯子,对蒋栋梁说,好吧,既然想喝,就痛痛快快地喝,也不要藏着掖着了,老板,你不像上海人,像东北人。
  好,就以你这句美言,我得想说,我们得需要打造一个文化的企业和有品牌文化的企业,诗,只是文化艺术的一部分,我想专门设置一个文化部门,或者是设置一个像老年大学一样的园地。蒋栋梁突然舌头不打卷了,一口气说完,心中积压的东西好似所有释放出来。他再次向张红峰干杯,却对温柔说,你可以回养老院了,接下来是我与张红峰之间的事。温柔好奇地看了看蒋栋梁之后,便离开养老院了。
  温柔离席后,蒋栋梁举起酒杯,想一口而尽,却被张红峰阻止,老板你不能再喝了。蒋栋梁虽然酒杯被张红峰夺下了,但话匣子却怎么也收不住。他突然问张红峰,叶百合是否认识?张红峰回答,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是你的情人?蒋栋梁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她是黄伟亮相好的,原来名字叫强草鹤,去了韩国整容后,便变成叶百合了。蒋栋梁趁张红峰听得入神之际,便拎起桌上的酒杯,往自己的嘴上送。
  张红峰这次没有去抢蒋栋梁的酒杯,他知道,蒋栋梁能够在他面前唠叨关于女人的故事,肯定蒋栋梁自己内心有故事。他想听下去,至少想知道这种没有质量的女人,为什么会让身为一个龙泉的老总所牵挂?
  蒋栋梁一干而尽后,好似得到了一时的满足欲望,舔舔嘴,继续津津乐道地说,原来我也不知道强草鹤就是叶百合,是黄伟亮被抓进监狱之后,她跪在我面前说出真相的,我还记得她是在会龙寺门口跪下的。蒋栋梁说到此,停了下来,望着张红峰,问他在寺庙门口下跪意味着什么?张红峰回答,你不解释我怎么知道,但有一点凭他直觉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劝蒋栋梁离她远一点。
  我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如果她不跪地求饶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不也被她的容貌所迷惑吗?蒋栋梁告诉张红峰,他扔了钱让她回老家为她父母治病,谁知过了没久,一个名叫马晓青的女公安为了救在马路上玩轮滑车的小男孩而自己不幸被车碾断了双腿。这个被救下的小男孩就是叶百合的儿子。而那个叫马晓青的女公安就是温柔学生时代的同学,如今要求来龙泉当志愿者。蒋栋梁说到此,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朝张红峰的酒杯碰去,说,你不为我碰杯,我自己干了。
  张红峰这次还是没有劝酒,只是看着蒋栋梁,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借酒和我绕这么大的圈子,到底想表达什么?比如你为了希望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养老院,你不惜钱财去投资,当然,我感谢你相信我去实施这件事,从中我看见你的目标与志向。但是你刚才陈述的这件事,我却没有看到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蒋栋梁被张红峰这么一问,似乎脑子有所清醒,情绪也有些高丈起来,他拍了一下桌子,激动地说,我与她没有任何瓜葛,现在她被我分配到西渡,与章志忠放在一起了。等到黄伟亮释放出来,我还打算把他们三个人放在一起呢。
  别人不理解你蒋老板这种做法,我理解。不过,但愿如此,仅此而已。张红峰一边说着,一边把蒋栋梁的酒杯向他这边移,意思在告诉他,酒后该吐的话也差不多吐完了,适可而止为好。蒋栋梁回答张红峰,他还没有吐完心声。他向张红峰又透露出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他说别看他做过房地产,现在全国打造养老基地,可他连自己一个窝都没有。张红峰说没有窝你睡在哪里?总不能天天住宾馆吧?再说了,一年四季的衣服总不能跟着你东跑西走吧?你在吓唬谁?蒋栋梁觉得张红峰认为他在说疯话,可他觉得自己句句在说清醒的话。当蒋栋梁提出要带他去西渡看一看时,张红峰用手指了指自己与他,问,喝了这么多酒,还能开车吗?
  有驾驶员。蒋栋梁说。张红峰向蒋栋梁伸出一个大拇指,意思夸他脑子还算清醒。车子也买了,公司也逐步走向正规化,那么你难道没有想过在上海增加一个车队和一个旅游部吗?张红峰以试探的口吻提醒蒋栋梁。蒋栋梁被张红峰这么一提醒,脑子又清晰了很多。他自言自语地说,打造一个候鸟式的养老机构,不开设旅游部怎么行?开设旅游部的同时不建立一个车队又成什么体统呢?说着,他掏出手机,打通驾驶员小秦的手机号后,非要张红峰听他的,择日不如撞日,让他跟着他去西渡一次。无奈张红峰顺从了蒋栋梁。在车子上,蒋栋梁又向张红峰夸起小秦。他夸小秦年轻不怕吃苦,他走到哪,他就驾车到哪儿,有一次从上海驾车到广西,全程二千公里,几乎开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舍不得年轻人啊,可是曲汇河现在与他的老婆关系搞得这样僵硬,我怎么放心让他帮我驾车呢?张红峰问,就是刚才那个温柔院长吗?蒋栋梁一边应答着,一边已沉睡过去。
  再说到温柔离席回到养老院后,只见吴老先生被他的妻子追逐着,问他为什么要呆在养老院?驼背的吴老先生理了理鼻梁上的眼镜框架,说,你去问我们的院长,我为什么会来养老院?别看吴老先生是驼背,但身子轻,一股烟似地便躲到温柔的身后,让疑难杂症交给温柔来处理。而温柔面对眼前咄咄逼人的吴老夫人,只能打电话给他们俩的子女。吴老夫人问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的儿女们?温柔说,不与监护人联系那又如何呢?
  温柔越来越觉得身心疲乏,她不知道解决了吴老先生与他夫人之间的矛盾之后,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问题要她解决?其实眼前马晓青就是一个问题,一天,马晓青带着一份好心情,坐在轮椅上被季波折的推动下来到养老院,说是来看望自己的姨任老太太,其实是正式加入龙泉行列,从养老院开始入手。当她见到温柔时,开门见山地说,我没有预先与你招呼就来了,只是不想让你犹豫不决。
  温柔始终没有领会马晓青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她不经意地朝季波折看了一眼,心里情不自禁地飘过一些东西,她不知道究竟是马晓青疯了,还是自己要努力去自作多情?当马晓青再次把这个话题放在她面前时,温柔突然醒过来,这种事不是她这类人能做的。而她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如何调整好马晓青那些无规则的思绪。
  季老师,任老太太目前状况很好,她不仅会弹奏《致爱丽丝》,现在还会与人聊天呢。你放心好啦,现在又有马晓青在我身边,还等着派她大用场。温柔转了一个话题,向季波折汇报了任老太太的目前身体状况,同时也避免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尴尬。不过,当她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后悔了。因为她原本是要打算离开养老院,但是表达出这句话,不是分明意味着自己还想继续呆下去吗?只见季波折频频点头,连连致谢,他仿佛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方法表达了。
  马晓青就这样来到养老院当志愿者。有一天许风萍带一批人来养老院参观,马晓青正好被季波折推着轮椅与老人们在聊天。许风萍记性过人,一眼看见季波折的时候便能回忆起有一次他送温柔到地铁2号线的这件事,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张开一张涂满鲜艳的口红的嘴,说,把温院长送到2号地铁口的肯定是你吧?真是一表人才,与我们的温院长很般配。今天是不是特意来看望温院长来的?
  前台韦琴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便走向许风萍,心里还在嘀咕,养老院是老人的养老的地方,为老人工作是我们的职责,你们三天两头来养老院,不仅带一张吃饭的嘴,而且带一张说三道四的嘴,增加我们劳动力不算,还要增加我们的心理负担。因为心里有嘀咕,所以流露出的神色也有些难看了。你在瞎说什么,坐在轮椅上的是温院长的同学马老师,来养老院当志愿者,推轮椅的是马老师的爱人,他俩都是公安战士,请你积一点口德。
  啊?原来是这样的。可那一天我确实看见了……许风萍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还想继续描述那天的情景,却被轮椅上的马晓青阻止。这位大姐,你说的应该是事实。不过那天是我让我的丈夫送温院长到2号线地铁站的。至于你说我丈夫与温院长很般配,我肯定赞同你的说法。看我现在的模样,横竖也与我丈夫对不上号。其实我早想让温院长能够走近我丈夫,可他俩死活不肯。马晓青不作任何掩饰,坦坦荡荡地对许风萍说,许风萍被马晓青这么一说,反而哑口无言,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比她还要厉害,什么话都敢讲,什么事都敢做。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把自己的丈夫往其他女人身上推。
  看到许风萍甘拜下风,韦琴有点幸灾乐祸了,她做了一个“请”字的姿势,对许风萍说,这里应该没有你的事了,食堂里应该开饭了,你可以带你这些人吃饭去。说着,转过身,朝前台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没有一天清静的,今天不是这个事明天就是那个事,还让人活不活了?
  还让人活不活?温柔觉得这句话应该由她来说才是。她知道许风萍是不会甘拜下风的,原本没有什么事,但一到她嘴里全是事了。事实上也是如此。那天许风萍把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将微信发送给曲汇河,曲汇河正好与蒋栋梁沟通什么时候与乔敦见面的事宜。听说乔敦准备带一帮人加入龙泉,蒋栋梁自然高兴,但高兴之余,也不得不提醒曲汇河,什么彩旗飘飘的事最好别带进龙泉。曲汇河正想向蒋栋梁解释一些什么时,却让许风萍这么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微信给搅乱心情。他不仅回答蒋栋梁,男人彩旗飘飘怕什么,怕的是女人把自己的男人推出门外,支持男人彩旗飘飘,而且调侃他们都已经过时赶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蒋栋梁疑惑地看着曲汇河,狠狠地骂了一句,女人嚼舌头根的话你也爱听?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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