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汽车!”

  小文指队伍前面说,宇文云飞远远看大致揣测它应该是米国道奇卡车,可能是车没有行走的原因,人流从车两边分开走在稻田里。

  “爸爸,爸爸,我渴了,我想喝瓶水!”

  和大多数同龄孩子一样,小文这几天吃了爸爸背包里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心里自然老惦记着,隔一会儿就嚷嚷着新要求,宇文云飞这个冒牌爸爸也不觉得烦,都乐呵呵一一满足。

  “好,我们的小文要喝水!”

  宇文云飞停住脚步,从身后旅行包拿从一瓶绿茶拧开,又觉得小孩子肠胃比较弱禁不住水凉就只让小文喝了两口。

  宇文云飞这真入戏了把自己当成孩子他爸了既要要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是否还要顺带扮演一下妇人丈夫的角色?

  然后下意识转头朝少妇秀媛看去,发现年轻的遗孀正盯着自己的后背,莫非这背影和她已故的那位老公相似?

  迎面碰上了宇文云飞的目光,秀媛连忙低头,将她那张清秀标致且泛着红霞的脸庞重新掩藏于披巾之下。

  后世老妈要是知道宝贝儿子第一次居然给了个寡妇不知道会不会发火。可是孤男寡女有如干柴烈火,即便不慎引燃,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也不算事情哈……

  宇文云飞正满脑袋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老头说:“云飞,绕过前面汽车我们歇会儿?”

  想想老头和少妇的体力走这么一段路也该有些疲累了,宇文云飞答道:“行啊!”

  “爸爸,爸爸,我要下去!”宇文云飞蹲着将小文放在地上,下地之后,她自己往前小跑,然后咧开她那缺了好几颗牙的小嘴,笑着喊“汽车、汽车”。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小文回头看宇文云飞的频率加快了。

  眼看快到汽车跟前了,宇文云飞会心一笑,躬身将她抱起,自然又收获了纯挚的香吻一枚。

  碰到这个年轻强壮又好心的“年轻人”,秀媛无疑是幸福的。

  慢慢逃难的平民们有的停止前进,围在汽车周围一起议论纷纷。宇文云飞才发现公路中间有五辆米国道奇卡车,除了最后一辆车上装着货外,前面几辆车后面都拖着榴弹炮,在每一辆车旁边都站几个拿枪战士,宇文云飞抱着小文,从车后面准备走下公路时,这才看清楚拿枪战士胸前白胸章印着民族军字样。

  突然远处隐约有轰鸣声传来。让平民们脆弱的神经受到了影响,紧接着,许多平民开始四处乱跑,两边稻田被它们踩踏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一个士兵站起来手搭凉棚往后看去,嗡嗡声越来越响以后,士兵忽然僵住了。

  没等几个呆滞的年轻士兵反应过来,一旁传来大喝声:“快把车上物资转移到树林!”

  凭着直觉和理性的双重判断,宇文云飞连忙招呼上老者和秀媛,抱着小文飞快地跑向道路右侧稻田后面的树林,并且用他那蹩脚的武汉话回头朝平民们喊道:“隐蔽,注意隐蔽!”

  三四百米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在体力并不充裕的情况下,未雨绸缪地多走一段路也是需要魄力和决心的。

  尽管不明所以,“老者”和秀媛还是紧跟着宇文云飞离开了道路,可剩下的平民响应只有十几个人果断跟着他向着树林跑。

  等到他们气喘吁吁地进入树林时,军人毕竟体力好,它们扛着弹药箱也跑到树林,一个中年军人沉声喊道:“战士们,拿起来枪来,跟我去保护军用物资。”

  “什么?”宇文云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以为这场景只有电影或者电视剧里才有,毕竟要用小米加步枪去保护所谓的财产:“我去,你们,别告诉我是要和物资共存亡啊……”

  只见远处四架橄榄绿色涂装的雅克战斗机以标准的战术编队俯冲而下,那优雅灵巧的姿态就像是在进行飞行表演。

  “快跑,快啊!”

  眼看着国民军战斗机摆出了俯冲扫射的姿态,已经身处树林中的平民焦急地大声招呼扛着弹药箱往这里跑的士兵。

  可是人的两条腿怎么能够快过飞机,何况大部分人像没头苍蝇在稻田到处乱窜,航空机枪“哒哒哒”的吼叫声便当空爆裂,连贯的子弹旋即带着清晰的轨迹飞射而至。

  奔逃的平民惊声尖叫着,聪明的选择了就地趴倒的躲避方式,愚钝或是慌乱无神的仍埋头往前跑,甚至在敌人子弹的干扰下慌里慌张地跑偏了方向……

  看着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在眼前受难,宇文云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痛苦、压抑让他一双眼睛冒火。

  此时,中年军人领着战士冲出树林朝车队跑,所有人都一边跑一边步枪朝飞机射击。

  飞机甚至没有反击,嘲笑着晃动了两下,机头一低俯冲下来,然后一个利落而惊险的滑翔擦过他们头顶,朝车队飞去。

  秀媛怀里抱着行李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动,耳中一阵阵轰鸣,枪声,飞机的尖啸声她别的什么都听不到了,震动,不断的震动和巨响。

  小文将头紧紧埋在宇文云飞怀里,嘤嘤地抽泣着,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着。

  飞机并没有对车队发动攻击,而是来来回回扫射乱跑的人群,更可气的是它们甚至压低到距离地面四五米高,在如风暴般狂烈的气流,把奔跑的人一个个吹倒。

  宇文云飞身后,“老头”那张写满沧桑的脸刻着无尽的悲伤,侥幸逃过一劫的平民莫不哀伤至极。

  终于,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够了,飞机开始对车队扫射了。

  哒哒哒哒,极为快速的声响后,车顶上布篷瞬间出现了一溜整齐的弹痕,透入了一道道光,两个战士惨叫一声,一个直接摔出了车下,还有一个捂着肩膀倒在车厢里。

  外面的战斗极为激烈,飞机一直戏耍着车队,但这个车队里配备的士兵并不多,装备也不好,步枪怎么KO死飞机?

  救得了自己,救得了秀媛这一家三口,却救不了更多无辜的平民。宇文云飞咬着嘴唇,心里在痛苦挣扎。

  片刻之后,宇文云飞默默把怀里的小文交秀媛,然后又把肩膀上背包放在地下时,秀媛睁着眼惊恐眼睛看着他不知所措。

  不等她反应过来,宇文云飞向着卡车正向死亡飞奔过去。

  “起,起得来吗?”宇文云飞努力的呼吸着,把小战士从车厢里扶起来。

  “额,不行咧……”轰鸣声中,小战士的声音是那么绝望凄惨。

  “没,没事。”宇文云飞咬牙想把小战士撑起来扛下车,这才看见他头耷拉下断气了……

  这混乱的场面什么情况都无法让宇文云飞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在他看到第一个死在自己怀里的战士的瞬间第二轮攻击就下来了,哒哒哒几声脆响,激起了他身边的箱子上一层烟土,他甚至能感觉身边的箱子被打穿了,然后转眼又一个人扑倒在旁边,他的头狠狠的磕在木箱的边角上,头破血流的往这边滚过来,然后晃了一晃,他摔了出去。

  又是一串子弹,直直的打进来,就打在正上方一个正在打飞机战士身体上,宇文云飞眼睁睁看着战士身体被打出一片血雾,然后血液潺潺而下。

  车下却是一片尸体,有晕头跑过来避难的老百姓,也有士兵,那个中年军人双眼怒睁倒在车门边,在他的脚旁边有两个箱子被摔开,分别露出轻机枪和弹夹。

  跳车后宇文云飞抓住车下的伤员,“能行吗?”

  伤员艰难说,机枪,然后缓缓把手里弹夹递给他,宇文云飞明白他的意思,接过弹夹迅速操起机枪装上弹夹上膛,又从箱子拿了几个弹夹装入口袋。

  天上飞机还在骚扰着车队,战斗还在继续,正好有一架飞机正低着头俯冲过来,宇文云飞操起机枪冷不丁一串子弹飞上了天。

  飞机驾驶员也是技术过硬,硬是在关键时刻一打方向让飞机偏了一点儿方向躲过了那串要命的子弹。

  不过,他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下一秒钟这架飞机刚飞过宇文云飞头顶,就被换上新弹夹子弹组成的虚线从屁股把左发动机打冒烟了!

  这货左躲右闪,一个没躲利索就被子弹给咬上了。“当当当当!”飞机翅膀上另外一个发动机被打出了一排子弹眼。一股黑烟冒出来,紧跟着发动机窜出了通红的火苗!

  打中了!身后车下伤员话刚说完就闭上眼睛。受了战友的鼓励,宇文云飞手里机枪打得更欢了,子弹像长了眼睛一般,成排成串的奔着另外飞机就去了。

  被击中天上那架倒霉的飞机。终于,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道亮光闪过,飞机被打了个空中解体,碎成了无数片漫天撒落,另外两架飞机已经吓破胆掉头就跑。

  宇文云飞长长透出口气,扔掉枪缓缓靠在车头坐下。打得好!宇文云飞扭头看见一个年轻军人半躺在车头,满鼻子的血腥味,胸前的血已经把自己快浸透了。

  “你,你怎么样?”

  “咳!”他震动了一下说,“不……”。

  宇文云飞连忙往他跟前挪了两步。

  “……冷……”失血过多了!

  “你放手,我帮你看看伤口。”

  那人一动,宇文云飞看见他伤在胸前靠上接近肩胛骨位置,这人迟早失血而死,他扶起伤员用手压着他胸前伤口上,扭头四处的看着。

  发现一些难民往这里走来,应该是好心来帮助伤员。

  “爸爸,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哗啦哗啦的,几乎一人高的稻田在前方被快速拨动,一路过来,紧接着在看到秀媛把小文推上公路后,大松了一口气。

  小文看到爸爸和几乎成了血人的伤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尖叫一声:“妈妈!是爸爸!”

  秀媛一个趔趄……

  宇文云飞看见秀媛过来喊道:“秀媛,快把我包里铁盒拿出来。”

  秀媛连忙爬上公路,快走两步来到宇文云飞身旁。

  宇文云飞连忙提醒道:“在外面那个小包里。”

  秀媛闻言,拉开包拉链拿出铁盒,宇文云飞又说:“你帮我压着他伤口我来给他包扎。”

  他先对伤者胸前用止血喷剂进行及时止血,发现伤者背后也在流血,他这才知道是贯通伤。人被飞机重机枪打着,必定是贯通伤这一点宇文云飞刚才没注意到。

  他先把半瓶云南白药倒在伤者伤口放止血棉,然后把伤者扶坐起来对秀媛说:“你压着止血棉我给他后背上止血上药。”

  等两个人给伤者包扎完毕,秀媛看见伤者双目紧闭小声说:“他不会死了吧。”

  宇文云飞看了一眼伤者说:“没事,他只是流血过多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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