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机械厂新厂建成,工程决算报告出来后竟然超出预算80%。市里给的补偿款付了工程款后剩下不足一千万,再付了设备款后就所剩无几了。孙大智有点想不通,原来算好的大几千万富余就这么灰飞烟灭了。唉——算了,也不该我管了。

  新厂的峻工典礼孙大智也没去。胡书记领着全厂干部职工往新厂搬。孙大智决定不去新厂。家属区是不拆迁的,花房在家属区内,孙大智继续和师傅他们一起在花房上班。家属区还有两间平房是曙光机械厂的,孙大智把办公桌放在那里,那两间平房成了曙光机械厂城里的联络处,孙大智是联络处主任。

  ……

  曙光机械厂开始搬迁时,港资地产商来了,来的人竟然是李胜利。原来,李胜利是这家港资地产商的股东,董事会任命李胜利为中国区总裁。也就是中国大陆的地产业务统归李胜利管。这家地产商在广州、深圳、上海、南京都有项目,其中南京的项目是规模最大的。内地这些项目一直归李胜利管,但李胜利一直没来南京。为了避嫌,南京项目李胜利没有运用任何关系和手段,完全按照商业规则操作。南京项目的出价当时来看也是相对最高的。可是,南京项目的前期时间长,三四年后工厂完成搬迁交出净地时发现,南京项目的出价是最划算的。如果现在签约,地价至少要高出30%。等于是南京项目还没开工,李胜利就为公司赚了一个多亿。公司的大老板们对李胜利在中国内地的运作更加放心且放手。

  李胜利把自己服装公司在内地的业务全部交给吕芳打理,自己全力投入到地产业务上来。

  ……

  曙光机械厂隔壁的电机厂好几年前就停了产,陈文才把这家小电机厂的厂区整体租了下来,将原有的厂房改造成家具生产车间。陈文才租这厂子租金很便宜,因为陈文才用了这个小厂60%的工人。陈文才在家具大市场拥有最好的摊位,进了大市场的大门,两边都是大大的曙光二字,让人感觉这个大市场就是卖“曙光牌”家具的。曙光机械厂生产的木工机械是国际前沿的,陈文才近水楼台先得月,设备更新换代总是领先别人一步。技术和设备有优势,产品质量好,“曙光牌”家具成了南京家具市场上的一面旗帜,年轻人结婚都以拥有一套“曙光牌”家具为荣。陈文才的事业如日中天。

  李胜利帮陈文才联系了一个香港家具展销会的摊位。陈文才参加过几届广交会,但那是个综合性的交易会,家具只是其中很小一部份。香港的家具展销会是国际性的专业展销会,陈文才很想去参加,有了李胜利的帮助和促进,陈文才加快了走向国际的步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陈文才为香港家具展准备样品时,家具厂里失了一次大火。大火是夜里从油漆车间里着起的,很快就烧遍了全厂。消防车赶到时整个工厂已经是一片熊熊大火。火扑灭后,只有钢铁的机械留了下来,所有的成品、半成品、原材料几乎全部化为灰烬。万幸的是没有死人。陈文才受到沉重打击,病倒住进了医院。

  陈文才出院前,这起纵火案告破。是陈文才的一个竞争对手买通陈文才厂里的职工放的火,是一起刑事案件。纵火犯和幕后指使人都被逮捕,竞争对手在南京郊县的一间家具厂、城里大市场的铺位和家具都被法院判给陈文才作为陪偿。陈文才却对东山再起没了兴趣。一场火,一场病,让陈文才对人生有了新的思考。十几年来离乡背井在外打拼,虽说钱挣了不少,外人看上去也算是成功人士。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老婆跟着自己颠沛流离,虽说吃的穿的不比别人差,但辛苦也吃的比别人多。孩子顾不上,从小就丢给爷爷奶奶带,和父母没有亲密感,和父母没啥话说。儿子女儿都不爱读书,儿子好歹混个大专毕业,却宁愿去舅舅的厂里打工也不愿继承祖业。女儿更是连高中也没考上整天在家里吃喝玩乐,工作也不好好干,五年换了六个工作。对象更不好好谈,三年换了四个对象。反正娘老子有钱,一辈子不工作不结婚也有吃有喝。陈文才想:这难道就是成功的生活吗?越想越灰心。

  竞争对手在南京郊县的那间家具厂虽然规模不大,但土地是从县工业开发区出让所得,厂房也是自己的。这样有完全产权的工厂比陈文才在城里租地租房开的工厂更有价值。陈文才既然不想干了,就想把那小工厂卖了,还了银行贷款应该还有些富余,把大市场里的家具卖了也有不少钱,大市场里的三间铺面都是二十年租期,转租出去收入也不少。总之一句话,将资产全部变现,带着老婆回老家安度晚年。

  韩大贵听说大姐夫这个计划后表示反对,劝陈文才不要放弃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事业,完全可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陈文才说:大贵啊,我都快六十的人了,重整旗鼓东山再起至少还得三五年吧,我什么时候才能享受人生呢?这样,你要舍不得放弃就把这些资产接过去,这点东西对你的旭日集团来说是小菜一碟。我反正是要告老还乡了。

  韩大贵把周解放和王跃进找来商量。

  周解放说:我们现在要接他的厂子不成了趁火打劫了?明天我去找老陈,厂子还是他的,银行的钱我们替他还,算我们借给他的。

  韩大贵说:我大姐夫就是不想干了才卖厂子,他又没欠银行多少钱,还那点钱根本用不着卖厂,把大市场里那些家具卖了就差不多了。

  王跃进说:那个郊县小工厂也卖不了多少钱。当然,大姐夫本来的厂是租电机厂的土地和厂房,除了设备更没啥价值。大姐夫最大的价值是他创建的“曙光牌”。但这种无形资产在转让时很难定价。所以,我也反对大姐夫卖厂,厂卖了就等于把“曙光牌”这个无形资产扔掉了。如果大姐夫真不想干了我同意我们旭日集团把他的工厂和铺面接过来。

  周解放说:老七,这样不好。这个时候买老陈的厂会让人骂的。

  王跃进说:大姐夫自己干最好,我同意咱们借钱给他。如果他决意要卖最好是卖给我们,卖给别人可能不认他的无形资产,我们可以认啊。让不让人骂关键是出什么价钱买。

  韩大贵说:我同意老七意见。如果我姐夫一定要卖我们就买过来,不能卖给别人。我可以命令我大外甥过来,找个人带带,将来把这厂子交给我大外甥管,也算对大姐和大姐夫有个交待。

  王跃进笑笑:要说带小陈,二哥是最合适的人。二嫂一直在大姐夫那里管财务,对大姐夫公司的情况很熟悉。二哥只要往厂里一坐,小陈跟着二哥不要两年就能当厂长了。

  韩大贵说:对!这个主意好。我姐夫可以和我姐回老家安度晚年,他父母也老了,要人照顾。厂子在我们手上,又能把他儿子带出来。就是不知道二哥同意不同意。

  周解放说:这样吧,我明天找老陈谈谈再说。

  ……

  周解放和陈文才商谈的结果是:曙光家具公司转让70%股份给旭日集团,陈文才保留30%股份。回家乡投资办新厂,新厂投产后买掉南京郊县小厂。公司依然注册在南京的家具大市场内,公司事务及销售工作由旭日集团经营管理,继续聘任储慧为财务总监并负责公司日常事务。陈文才任厂长负责生产,把儿子带出来后退休。

  ……

  陈文才去电机厂退租约。电机厂要求陈文才把烧坏的厂房修复。陈文才说我租金交到年底,半年的租金都不要了怎么还要我修房子?电机厂说:你一把火把我们好多厂房都烧坏了,你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这些坏房子怎么对外租呢?半年租金可以退给你,但你要把烧坏的房子修好才能走。陈文才觉得电机厂说的也有理,但要自己修房子实在有点冤。陈文才找孙大智商量,李胜利正好也在。

  李胜利说:老陈你别管了,明天我来和电机厂谈。

  陈文才说:我还有些设备和没烧坏的材料在厂里,不谈好他们不让我拿走。

  等几天,最多一个礼拜。

  原来,李胜利一直惦记着电机厂这块地。电机厂虽然不大,但地块是在曙光机械厂的一大块地上切了一个角。设计单位的几套方案都让李胜利觉得,如果电机厂这块地也是我的,方案就能做得漂亮多了。曙光机械厂开始搬迁时李胜利回南京,一回来李胜利就跟有关部门谈电机厂这块地。电机厂已由市国资委托管,李胜利谈这块地电机厂并不知道。这两天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谈妥后向厂里一宣布,还修什么房子,下面的工作就是拆房子了。

  李胜利果然把电机厂的土地买了下来,将两个厂的土地并在一起做方案,余地大多了。

  旭日集团又多了个家具行业,真正像个多种经营的集团公司样子了。周解放做起了大老板,小雯真的成了周解放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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