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章回到镇公所立即给池田打电话:“池田太君,那个马永年死活不干,您看怎么办?”

  话筒里传来池田的怒吼:“马永年是你管辖的百姓,他只是一个老板,你连一个老板都管不了,还当什么镇长?”

  王云章一听,心里犯了嘀咕,他担心池田犯了日本脾气,如果不高兴,自己这镇长立马就下野啦。想到此,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子:“太君,太君,太……”他的话没说完,池田已经挂断了。放下电话,王云章心里七上八下地在屋子里来回打转转,心说,要想得到池田的信任,就必须把马永年拿下,必须让他认头当这个会长。那么用啥办法能让马永年甘心认头呢,王云章苦苦思索,最终想出了一个办法,脸上就摆出一副笑容。

  已经是太阳西斜了,有些得意的王云章估计马永年看病也改回来了,就哼着小调再次找到马永年说:“马掌柜,病看的怎样?没大碍吧?池田说了,你不干,可以选举,选上谁谁干,你看行吗?”

  “爱选谁选谁,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干。”马永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

  从马家走出来,王云章得意地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说:“你不干,我怎么向池田交代?哼,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对策,到时候,看你干不干?”

  临近傍晚的时候,管家老佟告诉马永年:“东家,刚才镇公所来人叫您赶紧去关帝庙前广场开会。”

  马永年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王云章的花招,但心里打定主意,不管你千招万法,我就是死活不干!当他在余根儿的陪同下来到关帝庙前广场的时候,见会场已经来了很多的人,清河镇几乎所有商家和居民代表都被叫来参加选举了。王云章见马永年到了,脸上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站到高台上说:“各位乡亲,各位老板,中午接到池田太君的指示,今天召开清河镇商会会长选举大会,这也是全县第一个商会,大家一定要按照选举章程,认真选举。”然后他吩咐手下人给大家发选票,人们接到选票一看,候选人竟然只有马永年一个名字。人们用诧异的眼神四处寻找马永年。此刻,马永年也正呆呆地看着选票发愣。就听身边一个人说:“这一个人的候选人还选啥啊?直接上任不就得了,这做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马永年听了,脸上一红一白,肚子一鼓一鼓的喘粗气。会场里响起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山本大吼一声:“统统的肃静!肃静!不要乱!”

  王云章也高喊:“大家肃静!肃静!”

  会场终于静了下来。王云章咳嗽两声,接着说:“今天的选举是池田太君的意思,你们也都知道,马永年是咱清河镇名气最大德高望重的老板,也是咱清河镇的联保长,池田太君最信任他,清河镇几百家商户也都信任他,他不干谁干?大家不要瞎猜乱议论。”

  就这样,马永年以唯一候选人的方式当选清河镇商会会长。当王云章宣布选举结果的时候,马永年愤恨得心情难以控制,坐在地上,止不住的老泪无声地流淌。三三两两的人们说着闲话离开了会场。马永年不敢看人们的眼光,他知道那些眼光里肯定都是责怪、不解和埋怨。可自己怎么解释?他心里对王云章充满了怨恨,甚至是一种仇恨。余根儿见爹如此难受,就使劲儿将马永年拉起来,冲王云章说:“王镇长,你这干的啥事啊?”

  王云章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两手一摊:“这别怪我,是池田太君的意思,是清河镇众家商户选的。”他看到马永年吃了苦瓜似的脸上那双老眼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心里感觉很舒服,说了一句:“马老掌柜,马保长,马会长,就等着上任吧。”说完,得意地笑着走了。

  马永年心里暗暗发下毒誓,别看选上了,我就是死,也不顺着日本人的心思做事,绝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绝对不做对不起清河镇父老乡亲的事,不能做亏了良心的事,不能让我马家背上骂名,别看有些人不理解,但那是误会,天长日久人们就会看明白的。

  根儿陪着马永年回家,但马永年心里烦闷,脚步很慢,父子俩走着走着就来到回春堂药房,马永年叹口气说:“走,到刘万贵这儿说说话。”

  刘万贵也是刚从会场回到家,心里也很憋闷,心说,你马家已经有个马连清还不够丢人啊,你马永年还要出啥风头呢,这不明摆着一家子都为日本人干事了吗?我这个药店老板还是他们家二儿子马连玉的干爹呢,跟这样的人家有瓜葛,也跟着现眼啊。见马永年和余根儿进来,他也没让座,也没倒茶,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马永年知道刘万贵在恨自己,就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咳嗽两声,说:“刘掌柜,我特意来跟你倒倒苦水,你别不理我啊。”

  刘万贵用眼瞥一下:“你们马家现在可是日本人的红人,老子儿子都给日本人干事,多风光啊。”

  马永年叹口气:“刘掌柜,别人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我马永年是啥样人,你应该最清楚了。”

  “以前是清楚,慷慨,仗义,正直,可现在可真看不明白了,你说你马家是缺钱还是缺啥,就不顾脸面给日本人干事?”刘万贵很激动。

  “刘掌柜,你误会我了,我是死活不愿意干的,你问问根儿。”

  余根儿赶忙说:“是啊,是啊,我爹一夜都没睡觉,联保长、商会会长都是日本人硬逼的,我爹死活不干,王云章跟日本人才设了选举这么个局,把我爹给套进来了。”

  刘万贵一听:“哦,那,那还是认了啊。”

  余根儿说:“我爹认是认了,但永远不会按着日本人的心思干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刘万贵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白氏从里屋出来了,飘飘的身子,来到马永年身边,用细细的声音说:“马掌柜,你可要提防着那个王云章,王云章跟我说了,你要不跟日本人配合,就说你跟八路有瓜葛,就抓你去宪兵队,让你坐大牢。”

  马永年听着就瞪大了眼睛,刘万贵说:“王云章这个王八蛋,真他妈混蛋透顶,啥缺德事都能做出来,老哥,你还真得小心着这条狗,别让他咬着。”

  马永年点点头:“人们知道我的心就行,我问心无愧,连清已经让马家祖宗蒙羞丢脸了,我不可能再不要脸,即便坐大牢,即便被日本人弄死,我也不会给他真卖命,你们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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