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省广播电视大学中文班如期毕业的学员,取得大专毕业证书,学历国家承认。

  同年九月,原来是以上代干和工人身份的本届毕业生,被地区有关部门录为国家正式干部。

  当时,小镇的干部和工人,在人们眼里,基本都是一样的。干部工作环境好一点,挣的工资少一点;工人工作环境差一点,挣的工资多一点,二者略有不同,应该说是各有所长。

  在小镇这里,人们绝对不取不义之财,相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相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道就是劳动,包括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

  被转为国家干部的这些电大毕业人员,暂时还在原岗位工作,只是身份成了国家干部而已。原来是工人身份并在工人岗位上的学员,被录为国家干部后,需要在本人同意的前提下,才会被逐步调整到干部岗位上来工作。

  在小镇这里,人选择职业,职业也在选择人。双向选择,来去自由,商量办事。

  说来也怪,那时小镇上,还真有很多干部身份的人,在工人岗位上工作,很有可能是因为有的工人岗位工资比干部岗位上的工资高。也有个别身份是干部的人去当了工人,说当干部那活太累,太费心计,太费脑子,不如干点体力劳动活好,直来直去,舒筋活骨,潇洒自如。

  后来,还是都理顺了工作关系,解决了干部和工人混岗问题。要当工人,必须辞掉干部身份。

  毕业了,转干了,下一步怎么向前走,则成了这些年轻人的一个心思。

  区领导毕业典礼大会上讲的是宏观的总体要求。

  具体的怎样工作,怎样挣钱,应该说怎样过好各自的日子,还有怎样找男女朋友,怎样持家,怎样再学习再提高等话题都摆到了这些年轻人面前。

  看到了光明,就有了希望。

  在时代的浪潮里,在追赶美好前程的大道上,大部分电大毕业人员选择了在原岗位上继续工作,边工作边深造,有人复习英语准备继续读本科,有人选择学习法律专业准备考取律师资质,有人选择文学创作,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停薪留职,自己创业,暂时保留干部身份。

  这是个收获的季节,有很多忙碌的人们已经开始上山采摘蓝莓,这蓝莓当时已有人收购。

  安心办公室里电话铃响了,是张晓辉打来的,约好下班后,老地方见。

  他们电话里说的老地方,是一个小饭店,叫长顺饭店。饭店不大,装修得很大方,饭菜很可口,价位也适当,人又熟悉,说话方便。

  晓辉提前一会儿到了长顺饭店,菜也点好了,当然少不了酱焖传丁子小鱼,这是小镇的特色菜,也是长顺饭店的拿手招牌菜,很多人都是因为这道菜,慕名而来。

  安心下班后,准时来到长顺饭店,还把一个办公室的何胜也叫了过来。烟酒不分家嘛,自从安心学会了抽烟,一有这样的活动,他们俩都互相叫一声,没有特殊情况,都能参加。

  三人坐好,让何胜坐在了里面,开始小酌唠嗑。

  “回机关当干部吧,如果再不回来,干部就白转了,废了那么多劲,三年寒窗苦就白扯了。”安心对张晓辉说。

  张晓辉笑了笑说:.那玩意就是一个名,有了文凭就是干部了,就比别人水平高了?我看,不见得。不往远说,咱俩同何大哥比,就咱俩那点水平,比何大哥差远了去了。”

  不约而同,三人举起七钱小杯,碰了一下,走了一杯。

  “好酒,好酒,我问你们两个大学生一个问题,喝酒为什么先碰杯,最原始的意思是什么?”何胜提完问题,用筷子夹了一口酱焖小鱼慢慢放入口中。

  “肯定是一种礼节,问候,沟通,交流,最原始的意思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安心看着张晓辉说。

  “我也不知道,请何大哥现场教学。”张晓辉微笑着看一眼安心后用眼睛注视着何胜。

  何胜直了直腰,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中国酒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据我知道的,喝酒碰杯的原意是,两人碰杯的一瞬间,两个杯子中的酒就会相互溅到对方的杯子里,如果酒中有毒,就会一样结果,后来才引申到你们说的意思了。”

  “果然高明,有道理,有道理,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现在人喝酒,也碰杯,但更多的是一种尊重,一种接触,平碰是平辈,高低碰是长幼大小碰。”张晓辉接过话说。

  “班门弄斧,班门弄斧,其实学习呀,特别是高等教育,学到的知识应该是这样的,并不一定马上就用得上,得经过消化吸收积累,先藏在大脑库存里,慢慢地,需要时才能拿出来,用得上。”何胜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我没有上过大学,连个电视大学也没读过,就算我是班门弄斧吧,我敬你们一杯。”

  “大哥说得对,知识在于积累,运用在于组合,成功在于技巧,我们汉字常用字只有三千多个,但是你要为了说明一件事情,把它排列组合好,并不容易。”张晓辉接着何胜的话说。

  “是的,是的,自古以来,文的没有第一,武的没有第二,就看领导喜欢什么口味的。”安心接着说,来吧,再来一杯。”

  “我还有个故事,就是文凭是文凭,水平是水平,两者不是一回事,听说一名在国外苦读了若干年书的年轻人,终于拿到了博士毕业证书,打出租车去朋友那,非常高兴地对出租车司机说,我终于拿到了博士毕业证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司机问他是哪所大学毕业的,然后,司机告诉他,他也是那所大学毕业的博士,还比他早毕业了二十年,年轻人听了,木然在那里,心想,这位司机大哥,你要当司机,还读博士干什么?年轻人在问大哥也在问自己。”何胜讲得有板有眼。

  张晓辉说:“所以说,文凭不代表水平,我呢,不能回机关上班,机关就靠那个钟点我就受不了,况且我眼下的收入还可以。”

  “何大哥说得对,故事离我们并不远,我们要清醒,更要振作,要理论联系实际,踏实做人。对了,那么晓辉你到底这几年收入怎么样?”安心问张晓辉。张晓辉笑而不答。只说是商业秘密。

  “你是个外行,看来,这事不能问,和女孩年龄一样。”何胜举杯对着安心说。

  “对了,晓辉你和那个护士有什么进展,说来听听。”安心接过话。

  “怎么说呢,基本是没怎么联系,一是我的时间比较紧,经常不在松林,有时在松林也是忙乎生意上的事情或者忙于电大学习,说实在的,我的心思也没在这上,而是在经商挣钱和学习上,谁知道经商挣钱还这么有瘾,和捞鱼一样,捞鱼红眼,一旦有鱼可捞,人就会上瘾,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张饶辉越说越来劲,滔滔不绝地继续说,“有个别时候也想想朋友,想想儿女私情,想想挣钱为了什么,我发现,钱是挣不完的,我还发现比挣钱更重要的一个事情,就是花钱,挣的钱如果不花出去,那就是纸,花出去了,那才是钱。”

  “那也不行啊,一是转干了,回不回机关当干部,二是你总不能老是扔一把笤帚,占一个碾子吧,白白耽误人家少女青春嘛,这两件事需要你快点抉择,当机立断。”安心说。

  “哎,当干部我是不干了,我已经适应不了定点上班下班了,还挣那么点钱,关于个人问题,还是放一放吧。再一个,我的身体还有点问题,可能上次那个病,没有去根。”张晓辉解释说。

  “不要瞎说,不要找借口。”安心否定张晓辉的话。

  何胜接过话微笑着说:“你们俩呀,都应该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了,都多大了,虽然国家提倡晚婚。”

  “实际上,我存在一个经济问题,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本人又挣那么点工资,人首先要解决衣食住问题,才能从事其他的事物。”安心说。

  “人啊,一辈子,就是从衣食住到衣食住,很简单,但要真正安排好衣食住就不简单了。”何胜解释说。

  “那么,对社会呢,应该做点什么,毕竟应该贡献点什么,应该留下点什么吧,不管咋样,都应该为国为民为小镇做点什么,最起码要对得起工资吧。”安心说着自己的感想。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是规矩,也是生命准则.我们都应遵守。”何胜继续说,“时间不早了,我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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