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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今中外 ,爱情都是永远的主题。这倒不是人们都很浪漫,爱情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要不出意外人人都要经历,所以,人们就特别的关心,关于这个定义众说纷纭。如果说古代对女人的三从四德的定义是不堪的话,那么今天的标准也不是那么精确,甚至就没有了标准。男人要个贤惠的妻子,女人却喜欢个听话的男人。

  男人要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女人却要男人体贴爱护,既能挣钱又能持家,试想天下可有这样一对夫妻吗?

  再仔细的想起来,夫妻本是冷暖自知的事,原来就没有样板可循,又能说谁说的是对的?

  夫妻的关系以至于将来的结果,不能单纯就夫妻关系而论,要看看双方的过去,他或者她的生长环境,教养,脾气秉性和经历,这都是反映在夫妻关系中的关键因素,可惜人们就事论事,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找不到答案或者事到临头蒙了头就不奇怪了。

  六哥从小没有了爹,老娘就是他的上帝,虽然不能说言听计从,但是老娘永远都是站在他身后的影子。及至娶了媳妇,六嫂又是个刚烈的脾气,师娘虽然疼人却是个眼睛毛都是空的的人,六哥始终就生活在强势的女人之中。六哥能和六嫂走到现在应该是老娘的功劳,因为幼年的经历让他习惯了忍受女人,六哥的将来和白玲分道扬镳,其实也是老娘种下的种子,因为六哥几乎从小就总想逃出女人的罗网。

  这样说来,六哥和大群的来往就绝对不是偶然和心血来潮,谁不知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乡的道理呢?只是藏在心里深处的东西有的时候自己也不能发现。

  师娘发了火,六嫂的一句数落,二哥麻金城的讥讽,此时六哥脑袋都要气炸了。人们常说,千里长堤毁于蚁穴,重大事件的发生并不一定就有重大的原因,有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事就成了导火索。

  六哥忍耐着低头吃饭,麻金城接着说:“不是我埋怨你小六子,大哥的事就是你不对,不说你当初说话不留神这个事,就是以后为了不让师娘着急,你也得打听个水落石出啊?”

  “我怎么没打听?我为这个事,十冬腊月的跑了趟内蒙,你还要我怎么着?”六哥说。

  “你跑了十趟你找着了吗?”六嫂问。

  “人是活的,你上前门大街找个人还费劲呢,内蒙这么大地方你让我上哪找去?”六哥说。

  “我当时要是在这,我就不能半途而废,说什么也得给师娘一个交代!”麻金城喝的酒已经够了份儿,说话硬气起来。

  “二哥,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不好?你当时怎么没在?你干嘛去了?别说是大哥,就是师傅死了你在哪呢?”六哥说这话的时候脖子上都暴起了青筋。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麻金城本是个冷嘲热讽的脾气,也是不经意的酒后之言,不想六哥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麻金城想起了自己的出走,想起了和六哥的恩怨,想起了白玲和六哥走到今天的结果,也想起了自己远走他乡找了个大凤,一时心里翻开了五味瓶,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六嫂看出故事连忙说:“塞饭吧,哪那么多说的。”

  六哥怎么也忍耐不住了说:“还有你这娘们儿,动不动就拿自己的爷们儿扎筏子(出气),你以为这是逞能?让别人笑话你知道不知道?”

  六哥的积怨六嫂哪里知道,看见六哥朝自己发脾气一时也懵了头,可是白玲岂是个吃亏饶人的?听了立起眼睛说:“你干嘛冲着我来?吃错了药了吧?”

  六哥本想再说几句,想到师娘一时背后冒了凉气,又不甘心忍耐,一摔筷子站起身来说:“我今天出门儿就没看黄历。”

  说完转身出了门,走出院子开上车一溜烟的走了。

  廖素珍跟小穗儿吃了饭从西屋出来,进门没看见六哥问:“小六子呢?”

  麻金城脸色铁青不说话,六嫂抱着孩子喘气,大凤正直着眼睛看着麻金城不知所措,一屋子的人没有了一丝热乎气。

  六哥开着车走在路上,今生往事一股脑的想了起来。麻金城什么意思?显然这几句老爷们儿的评语不是为了给自己抱不平,他是了解二哥的,麻金城还是对自己跟白玲的婚姻耿耿于怀。自己的老婆也是,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总是把她摆在第一位,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从拜了师傅那天起,六哥低眉顺眼的对待所有的人,结果呢?

  六哥觉得和六嫂结婚这几年一直就像在演戏,一切都好像只是为了观众鼓掌,自己没有为自己活着。现在,六哥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干了这行能挣钱了,有的时候一天也能挣上一百块,他们凭什么拿自己当孙子?我怎么了?站着不比谁矮,躺着不比谁短,凭什么这受气的差事都是自己的?六哥嘱咐自己,从今天开始,就要给他们个样儿瞧瞧。

  六哥越想越郁闷,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六哥开出租的时代,真正老百姓打车的还很少,不是饭店宾馆就是机场,现在,要想干活就得上这些地方,可是他没心思。

  六哥想,如果没活儿今天就回家睡觉去。一想六嫂今天让自己数落一顿未必能够完事,心里有点打鼓。转念又一想,这才下了两分钟的决心,怎么就坚持不住了呢?白玲也不是三头六臂,要想打开局面就得先从她那开刀。

  六哥调转车头往家里开去,到了家停在胡同口进了家门。二毛正在看书,抬头看见六哥。

  “这么早回来了?”二毛还很少看到六哥这么早就回家。

  “不行是怎么着,你巴不得我不回来是不是?”六哥说。

  “跟谁呀这是?”二毛说了这一句再不敢说话了。

  “大毛呢?”六哥问。

  “跟小二子遛马路去了。”二毛说。

  说着话大毛进了门,看见六哥也是这句话:“这么早?”

  苦闷的人最容易敏感,大毛和二毛的话本来是无意,在六哥听来就不是滋味说:“你们怎么都一个口气,这家我就不能回来了?”

  大毛也是一愣看了看二毛,二毛说:“刚才也是这样,我一问,说话就横着出来,丢了钱包儿了是怎么着?”

  “你吃了没呢,饭还热着呢,我们刚吃了。”大毛说。

  六哥忽然觉得,这么多年,在这家里最关心自己是大毛,觉得自己说话生硬心里不忍。

  “吃了,就是没吃饱。”六哥说。

  “那怎么吃还不吃饱了呢?我给你端去。”大毛说着转身要走。

  六哥拦住说:“不用了,吃不下去。”

  大毛给六哥沏了茶,六哥问:“小二子最近怎么样?”

  “发了,连走道都不会了。”二毛说。

  “怎么个发了法儿?”六哥问。

  “在东郊自己建了库房,现在车都十几辆了,整天仰着头走道,只看天上不看脚底下,知道的是大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鸟的呢。”二毛说。

  “你怎么那么多话?”大毛听了瞪了二毛一眼。

  “这小子还真能混,把他叫来我问问他。”六哥说。

  “这几天他正忙,他妈从湖北调回来了,单位给了一间房,这两天正忙着收拾房子呢。”大毛说。

  “这是好事呀?”六哥说。

  “起码不是孤儿了。”二毛说。

  “二毛,我撕你的嘴!”大毛说。

  六哥听了也乐了说:“二毛,你也大了,就你这样贫嘴呱舌的,将来谁要你?”

  “我干嘛非得等着谁要我呀?我要不要他还是回事儿呢?”二毛翻了一下眼睛说。

  看着俩妹妹,想到这么多年没了娘,六哥一阵心酸说:“今天我没事,我开着车咱们去西单商场,我给你们一人买一身衣服去。”

  “不年不节的干嘛?”大毛说。

  “我早就这么想的,今天正好没事。”六哥说。

  “我姐买不买的就算了,我得来一件,我没人给买呀?”二毛说。

  “胡说,嫂子前些日子没给你买?”大毛说。

  “走吧,我带着你们溜溜,穿上衣服锁门!”六哥说完带着大毛二毛出了门。

  廖素珍进门不见了六哥,又看见屋里几个人的表情问:“怎么都不说话?”

  大壮看见姥姥喊“爸爸”,廖素珍抱过大壮问:“你爸爸上哪了?”

  问完了以后廖素珍说:“我也是的,屋里这么多会说话的,我偏偏问个哑巴孩子。”

  “师娘,这小六子越来脾气越大呀,不能说了,我和白玲还没说什么,撂下筷子就走了。”麻金城说。

  “甭理他,就是个倔驴。”六嫂说。

  廖素珍把大壮递给大凤说:“你给他洗洗哄他睡觉去。”

  大凤早就坐在那不自在,听了廖素珍一说,立刻抱着大壮走了。

  “到底是怎么了?”廖素珍坐下来问。

  六嫂把经过说了一遍,廖素珍说:“要说这个事情是我起的头儿,小六子今儿是高高兴兴的来的,还给我买了酱牛肉,我是看着他抱着大壮的亲热劲儿,又看见小穗儿孤苦伶仃就想起了你大哥。现在你们都回来了,就少了他我心里就受不了,你们埋怨他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不让说呀?”麻金城说。

  “说是说,得看什么时候,你们当着大凤这么说,小六子挂不住。”廖素珍说。

  “她知道个屁?”麻金城说。

  “老二,打老早我就想说你,你对你媳妇儿的态度不对。怎么就拿出大老爷们儿的范儿来欺负她?夫妻相敬如宾,面子这层窗户纸永远都不能当着人捅破了,你可倒好,我怎么看着你像花钱买了个童养媳呢?”廖素珍说。

  “我也说我二哥来着,哪有那样儿的?当面教子背地教妻吗?”六嫂说。

  “还有你,不管当着谁,拿起来就说,你当小六子是大壮呢?知道的是你不知道好歹,不知道的还好像是我逞着你,你看我跟你爸爸,什么时候像你这样?”廖素珍说。

  看着两个人不说话廖素珍接着说:“你大哥的事我并没有逼着你们立刻给我个准息儿,我只让你们别忘了他。将来我死了,你们要看顾好小穗儿。她妈不在她跟前,孩子大了会怎么想?今儿小六子买了酱牛肉她都不吃,她也是看着大壮有爹心里难受,她跟谁说去呢?”廖素珍说着难过起来。

  麻金城站起身来说:“师娘,算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埋怨小六子,您别生气了,我睡觉去了。”

  麻金城说着走出了屋子,廖素珍说:“你二哥说话本来就嘴冷,你就不能再跟着在敲锣边儿了。他心里的疙瘩你不知道?小六子会怎么想?”

  “我哪想那么多?”六嫂说。

  “就得想,过日子的事比树叶还密呢。你回去不许跟小六子翻扯,让我知道了我饶不了你,赶紧回家,家里还俩人呢。”廖素珍说。

  六嫂收拾完了屋子走出了门,她想着六哥的表现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坐车来到家,进了院子一看屋门锁着,正在纳闷小二子从屋里出来。

  “六嫂,不进屋在外边转什么腰子呢?”

  “家里没人哪?”六嫂说。

  “六哥带着大毛和二毛逛商场去了,我说跟着去二毛还不带我玩儿。”小二子说。

  六嫂听了开门进了屋心里想,小六子这是太阳打哪出来,这么多年跟自己逛商场都是有数的。怎么想起了跟着俩妹妹逛商场去了呢?

  六嫂进了门,脱了外衣顺手找了几件脏衣服准备洗,小二子跟了进来。

  “嫂子,趁着他们都不在家,咱俩商量点儿事。”小二子说。

  “好事不背人,怎么还趁着没人儿说?”六嫂说。

  “不是嫂子,我谁都不背着也得躲着你们家这二姑奶奶,就你们家这二毛,跟他妈逮着冤大头似地宰我,扭脸就挤兑我。”小二子说。

  “你说吧什么事?”六嫂说。

  “第一,我妈从湖北调回来了,他们交通部还给她分了套房子,叫我上那住去,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当然去了,谁不乐意跟妈在一块儿呢?”六嫂说。

  “可是我舍不得这个院里的人,就连二伯都算上。你别看我老跟他打架,二婶儿是个好人。”

  “你就直接说舍不得大毛不就得了,绕那么大圈子干嘛?”六嫂乐着说。

  “还有啊,我把我跟大毛的事跟我妈说了,我妈说要见见她,你让她去吗?”小二子问。

  “这是你们俩的事,我可不管,她乐意去我干嘛拦着?”六嫂说。

  “就是她不乐意去我才跟你说呢,我得求你跟她说说。我也是命苦,该管我的时候我妈走了,现在不该管了,她又回来了。”小二子叹口气说。

  “等她回来我问问她。”六嫂说。

  “嫂子,千万可别让那小妖精二毛知道,不然她能坏了我的醋。”小二子说完走了。

  六嫂洗完衣服收拾完屋子,六哥哥仨进了门。

  “你今儿怎么想着带着她们俩出去呢?”六嫂问。

  “给她们买身儿衣服。”六哥说。

  “我瞧瞧。”六嫂看着二毛说。

  二毛拿出衣服,六嫂看了看说:“比我买的好,还是你哥舍得给你们花钱。”

  大毛听了觉得六嫂这样说一定是怕她们姐俩觉得六嫂买的衣服不好,赶紧说:“二毛自己张罗买的,我哥还嫌贵呢。”

  “买干嘛不买自己喜欢的?我也没老叫我哥买呀?”二毛说。

  “都洗洗睡觉去,别花子拾了金似地。”六哥说。

  姐俩去了自己的小屋,六嫂说:“我想给大毛买块手表呢,这些日子就穷忙,大毛挣了钱都交家,上了好几年班连快表都没有,你要是得着功夫你给她买一块儿。”

  “我知道了。”六哥现在唯恐六嫂找后账,说话越少越好。

  “别跟二哥治气,你走了妈说了他半天呢。”六嫂说。

  “我跟谁治气?我敢跟谁治气?”六哥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是心有怨气。

  两个人洗了洗上了床,躺在那六嫂说:“我现在单位里太忙,把她们姐俩扔在家里,有时候想着也心里闹得慌。”

  “她们这个岁数就饿不死了,也不用背着抱着了,天养呗!”六哥说。

  六嫂听了心里一阵发堵,想不到自己不找六哥的事,他倒来了劲了,想反驳一想到母亲的话又把话咽了回去。

  邮差在门口喊了一声“信!”,小穗儿就跑出去拿了回来,廖素珍知道,这是袁青来的信。自从小穗儿上学以来,廖素珍总是鼓励小穗儿在妈妈不在的时候写信给她,廖素珍虽然粗通文墨,但是信还是要小穗儿给她读。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桌子跟前坐着廖素珍、大凤和大壮。

  小穗儿拿进信来看了一遍,廖素珍说:“先吃饭,完了告诉我。”

  吃了饭,廖素珍一边哄着大壮一边等着小穗儿给她念信,小穗儿却和以往不一样,吃了饭去西屋做作业,廖素珍知道,信里一定有让小穗儿不高兴的事情,耐心等待着收拾完屋子,叫大凤哄着大壮,自己走到了西屋。

  小穗儿已经写完作业,爬在床上看电视,廖素珍说:“你妈来信说什么?”

  “这信是给您写的,没我什么事儿。”小穗儿看着电视说。

  “那也得给我念念哪?”廖素珍拿过放在桌子上的信说。

  小穗儿说:“您自己看吧。”

  廖素珍听了说:“我要是能自己看,我叫你念什么?快给姥姥念念。”

  “她说她要结婚,想跟你商量在哪办事。”小穗儿说。

  廖素珍这才知道小穗儿为什么不念信的原因说:“这怎么叫没你什么事呢,她是谁?”

  小穗儿听了不言语。

  廖素珍知道,再让小穗儿念这封信是难为她,自己就着灯光眯起眼睛看着:

  妈:

  您身体好吧?

  最近岳超跟我商量要结婚,我也犹豫,因为心里总是不踏实,可是我想也只好如此了,本来我想回家再跟您商量,可是一时忙的走不开。

  如果您没什么意见,这个国庆节我们就把事儿办了,我的想法是回家去办,让大家都在一起热闹热闹,您的意思呢?

  您看完了以后,叫小穗儿赶紧给我回信,把您的意思告诉我。

  您别太劳累了,注意身体。

  女儿。

  廖素珍拿着这封信心里七上八下,问题并不复杂,可是廖素珍第一个感觉就是心里难受,这就是说,老大和小穗妈真就这样化上句号了?再有,结婚办事是应该在婆家,答应他们到北京来办事,婆家会怎么想?

  如果在杭州办完了再来,这也顺理成章,可是小穗儿妈干嘛要问这件事呢?其实就是想让小穗儿参加妈妈的婚礼,也是让小穗儿彻底的认可这件事。

  “穗儿,你看怎么办呢?”廖素珍问。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小穗儿说。

  “你妈这信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这怎么跟你没关系呢?”

  “看我什么态度?我没有态度。”小穗儿说。

  “你妈的事你也不关心?”廖素珍问。

  “除了您以外,我谁也不关心。”小穗儿说。

  “这是混话,咱们家没有六亲不认的人。”廖素珍说。

  小穗儿听了姥姥的话里有些生气又不言语了。

  “姥姥有个主意,无论让你三爹他们谁送你去一趟杭州找你妈,参加她的婚礼,然后在那住几天你再回来成不成呢?”廖素珍说。

  “那您去吗?”小穗儿说。

  “姥姥岁数大了,那么远我去不了。”廖素珍说。

  “那您也别叫我去,她要结婚就结呗?”小穗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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