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5
我不曾料想，她用这种方式与我见面。“乔哥，我不想和你争执什么，更不想让你承担什么责任？”
说了半天，你让韦晓莉约我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我斜视着她。
不，开始我没想，只是想让你心理平衡一下，因为你给肖建仁下跪了，我想陪你再上一次床，那样你不就感到心里平衡了吗？
荒唐，我不需要！再说你们不是协议离婚了吗？
只是刚刚磋商，具体条件还没行成文字，一旦双方签字，他答应给我五十万，我们彼此没有任何瓜葛了。
为什么才醒悟？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儿滑稽吗?
不，我必须走这个过程，安抚肖建仁，我认为他没有变，而且他谋财的手段我也不知道他贩毒，他那是拿生命开玩笑。我不能跟他走下去。他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达到了目的。
哦，明白了，但我希望你从此放我一马，让我平静地生活好吗?
好，但你必须满足我的一些基本条件?
条件？我愣住了。我一时不知所措。沉默良久，“你说，你要什么条件？”
不能间断的爱，我需要你的爱，你是出类拔萃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需要你吗！我讨厌。
那我不管，我需要没有人拒绝我，我是为需要而活着的人。
我愕然了，我的脑袋突然间胀大了，我失望极了，失望的痛不欲生。愕然之后，我笑了笑，我有点儿恨自己，总是抱有一种错觉，你爱过欧阳美丽，而且依然为她动情。其实，这一切是由一种虚荣构成的，倾慕她的美貌，今天她并不美了。
我决心不再阅读她，可她是一本俗艳的小说，能够在你深感孤独与寂寞时为你消愁解闷，阅读她也是一种外在环境的无奈所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我的话被欧阳美丽打断了。
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你也知道肖建仁目前的状况，他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我再跟他凑和下去，我会被他毁了，现在协议离婚，要他付钱，他可以答应我的，目的达到了，我觉得我是生活的强者。
你当初和他私奔想过钱吗?
当时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有了现在的设想，我必须离开他，不然，我会受牵连的。我为什么要做他的陪葬品呢？要知道人的思想是随着欲望的强弱变化而变化的。
你这么做，他能同意吗？他手下有打手，他是蛮横不讲理的!
再蛮横的男人也怕女人，因为我知道他的底细。你说，我能不知道他的底细吗？乔哥，我从没有怪你，也没有理由怪你，关于我你怎么理解都可以，我堕落，我甘心做情妇，我是妓女。一切污秽之词你都可以向我发泄。可是，我告诉你，我是万般无奈呀！倘若嫁给你，我能得到几十万吗？不能，的确不能。你不明白，你也有万般无奈的时候？真正让我屈服的不是金钱，而是肖建仁手里的海洛因。他利用请我渴咖啡时放入了毒品，你也看见肖建仁折磨兰娟了，其实我比她更惨，以前我休学一年中我没敢告诉你，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吸毒了。
你向我掩盖了你的罪恶?
当我被他控制之后，我唯一的选择便是卖身投靠了。从而想到了金钱！不，他给我打过针，药力很厉害的！不堪回首呀！怎么跟你说你都体会不到，只有一个办法，让你吃点儿鸦片，那样你才体会得砭骨入髓。
我望着欧阳美丽说：“你从没想过要告发他？”
用不着我告发他，告发他，他被枪毙了，我一分钱也捞不到！当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再告发他，我不能让他残害那些善良的姑娘了，金钱已经使他心理变态，他在折磨女人，以此满足他的心理变态。
看来你的目的就是捞钱？
钱，谁不喜欢，谁能离了钱呢！一个经理为企业赚了钱，他就能成为优秀企业家；一个演员不走穴，他就不会有百万家私，尽管有些人自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金钱能使君子变成小人，使卑贱者变得尊贵。难道目前的事实不说明了这一切吗？爱钱并没有罪过，爱钱是人人共同的心理。因为钱能满足人的需要，能够……
好好，好！感谢你说了实话。至少你不虚伪了！
你呢，你明明很爱我还要我主动，你那点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这样下去只有痛苦没有心情舒畅的时候。欧阳美丽说。
现在，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再对她说一句，我都觉得脸红，心绪麻乱。我知道，沉默往往是对他人的极大蔑视，我瞧不起她，她的确跟妓女没有什么区别了，她并不感到有什么对我不起的地方。反而觉得活得很有意义，真是不可思议。
乔哥，我依然爱你，但你太穷，我是务实的人，你太沉溺幻想了。
难道你让韦晓莉约我来，就是灌输你的堕落哲学？亏你说的出口，假装正经地跟我说话。
乔哥，你骂我婊子又怎样？说我妓女又如何？你骂吧，还有多少脏话都倒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度的男人是如何的卑微？请你相信我，我来的主要目的，想给你一种安慰！至于我怎么生活你用不着惋惜、遗憾，我自己都不遗憾，你又惋惜什么呢？心理安慰、你能安慰我？请跟我上楼，有这个勇气吗？如果你还算个男人的话，就不怕
别说了。我一挥手打断了欧阳美丽的话。
只记住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就足够了。妓女和嫖客超脱一回，真的，不收费用的。
我对她的表现感到十分意外，倘若她以前的堕落行为是传说、是谣言，使我半信半疑，如今我亲眼目睹，我无话可说，我有一种心疼欲裂的感觉。我是清醒的，我什么都不敢做，我不能强迫自己一本正经，我终归不能和她一起堕落的。我很难过，为她，也为自己，如果我是个流氓成性的男人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不希望她在我面前显露原形，让我保持着过去良好的形像多好呀！
一个女人，不，从前的恋人，今天仍然为你无条件地献身，并且鼓励我当一回嫖客，我觉得玷污了我跟欧阳美方的爱情。她也应该感到 对不起她的妹妹。昨天的情爱与今天的情爱不同，心神凄迷，一种苦涩涌上了心头。我哭了，不知为什么我会哭呢！
我很厌恶她这样对待我，不，我的确有过幻想，那只能是幻想而已，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如饥似渴的付之行动，从道义上讲不过去，不，像是我的心在流血。
很难说，这么拖延时间不会激怒欧阳美丽，我渴望与你同居，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而是过去。过去因为有爱情、有一种互相爱慕的真情，那样做起来我心安理得，不会像今天此时此刻的我，像丢失了灵魂。
欧阳美丽一身热气，浑身闪烁着晶莹的水珠，用浴巾围住她的黑发，俨然加高了身材，一时挺健美。但是，她的美已经变质了，虽然我不希望如此，但我无法改变她了。
欧阳美丽见我唯唯诺诺的：“你走吧？我不会强迫你，你不懂得女人。”她说的理直气壮。
我永远不懂，你不尊重我，至少你得自尊吧！
你个伪君子，你跟韦晓莉兰娟通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骗了我妹妹欧阳美方，你还说我？我不管她说什么，我只管抓过衣服给她穿上，她夺过衣服摔在了地上，“你难道真的不想报复，你就那么怕肖建仁，知道不，报复他的最好办法就是睡他的老婆，我希望你来做！”
别逼我，求求你了?
不，我是真心的，你为了兰娟可以给他下跪，我敬佩你，所以我要你满足我一次。我失去了正常的性爱生活，肖建仁身边有很多妓女的。他恨不能我早点离开，我从未放弃对你的呼唤，我在心底呼唤你呀!
你有那么多事干，你为什么要选择做妓女?
没有人真心爱我了，夜里我无法入睡，我只能在穿衣镜面前欣赏自己，我幻想你卧在我的身边，你即使挨着我不做什么，我也感到幸福。乔哥，你狠心抛下我吗？她流着泪，而且走过来抱住我的头吻着，没命地吻着：“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呀！”
我木纳地望着一个富有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强烈地要求我爱她呢？我不是不了解女人，我对她失去了兴趣？再也没有那种爱怜与激昂的情绪了，我理智地望着她。突然，欧阳美丽抱住我，一下子咬住了我的肩膀，我一阵钻心地疼痛，本能地抽了她一个嘴巴。
你疯了，你放开我。
我就咬你，我恨你，我恨你就咬你。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的血肉不能光给欧阳美方，我受不了，我不能没有你呀！
欧阳美丽瘫在了地上。我不愿瞅她，曾几何时，我抚摸着她湿润如玉的身子，我们那么放松，坦然、毫无羞涩怯懦感，她让我想到许多许多。我怅然若失，我觉得她不会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我面临的处境，我是她妹夫呀！在她眼里；我仿佛永远是没有女人的男人。
我不理解欧阳美丽为何玩世不恭。她不是忍让欧阳美方，而是不屑一顾！女人离开男人一样生活呀，男人离开女人活着就痛苦了。她怎么变得让我感到如此陌生？我厌恶透了她！
6
最近面临的问题太多，欧阳美方情绪异常，她开始讨厌我靠近她，尤其我从医院把她拉了回来，她还一直坚持堕胎。的确因为妊娠反应使她吃不下睡不好，想法去堕胎，虽然反复跟我商量，但她意不在此，她是怪我，也想使自己更加潇洒起来。我不同意，我说那样好吗？这可是一个绝对聪明的孩子！你再忍忍吧，女人都这样。
因为堕胎的问题，我们之间有了分岐，甚至影响丁情绪和情爱。我不能让她随心所欲扼杀我的骨肉，我有一种企盼安静甚至庸常的想法，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我怕孤独，我孤独的心性需要女人的安慰。
我怀疑，为什么欧阳美方三番五次地诱惑我同意她去堕胎呢？她什么也不说，只说这一件事。我难受，我不能正常工作，我失去了往日形象，我怕，最主要的是怕……
欧阳美方说的怕，那她到底怕什么呢？我摇晃着她：“你说心里话，有我在你身边，你说呀？我就怕你拐弯抹角。”
怕失去你，为了孩子我疏远了你，为了你我们暂时不要孩子好吗？你是容易动感情的人，我真担心美丽不放过你呀！欧阳美方说。
我感叹，愕然了。欧阳美方是爱我的，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她最担心的还是美丽的纠缠。尤其我跟美丽的接触，欧阳美方就像一个影子，随时都跟随着我，监视着我，我的行踪受她的控制和盯梢，她对我和美丽的约会了如指掌。
我一直怀疑韦晓莉告的密，抑或她无意识地透露给了欧阳美方，所以欧阳美方才和我怄气，而且用一种十分巧妙的办法，指桑骂槐，恨我不说，说去堕胎。韦晓莉不该出卖我。我想，韦晓莉没理由出卖我，她也和我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呀，欧阳美方若知道了，她能不生气?
我弄清了欧阳美方的真实心理后，我叹气地说：“同意，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受罪。”我的同意经过了反复思考。最后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欧阳美方说：“不，为了你还是留下吧，不然你会责怪我一辈子的。”
我明白了，通过与女人的接触，就男女相比较而言，女人更具排她性、嫉恨心，尤其是性的问题，这是大家都比较敏感的事情。
人的命运之旅不会一帆风顺，因为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谁要任性谁就难免吃苦，你想避开痛苦，而痛苦仿佛具有灵性，总是让你去体验，仿佛人的影子永远不会与人分离。
今天，我甚至有点儿懊悔，不接触欧阳家族的人多好，不如以前那么单一，只面对创作，把创作视为情妇，面对孤独，让孤独伴我积极进取，一生只有一个追求。有些难处是守不住孤独造成的，自己选择的生活沼泽自己必须有足够的耐力走出去，荒野漫漫，长夜漫漫。只有你自己，你必须走，一旦泄气，你将面临灭顶之灾，走过去前面是另一番天地。
我一般不相信命运，但是经历过之后，你对无法解释的难处以及遭遇的不幸，你只能用命运二字敷衍，认命也含有顺其自然的意思。应该承认命运但不能轻率地屈服于命运。
啊命运！何为命运？ 命运就是旅程，就是个人情感历程，爱欲历程，思想历程上的大大小小的挫折和坎坷，以及痛苦和不幸的磨励、幸福与得志的突然降临。男人为命，女人为运，男女相爱结伴而行就构成了命运！
在欧阳美方妊娠反应极重的情况下，欧阳美方仍然热衷于她的事业，她好像很性急，我只是干着急，看着她受罪，我发现她比一般女人要特殊，特遭罪，吃啥吐啥，面黄肌瘦，就这么一个欧阳美方让我赶上了。
我们很少光顾自己的家，每日里在仙人居里同吃同住。这里方便，不用自己动手，主要是为了方便她个人的工作，欧阳美方总是插着后腰，小心翼翼地走路，一副娇情媚态让我心里感到酸溜溜的!
共同生活了一段之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犹如云烟弥漫在我们中间，她始终向我散发着呼唤信号，干扰我的创作思维，我的情绪有点儿烦躁，仿佛那种激情总是倾向于欧阳美丽，她这么要求我并不过分，无法不适当地去安慰她。她生活的并不十分愉快。
当然，我和韦晓莉的频繁接触，欧阳美方也是存有戒心的，她让我跟韦晓莉去龙凤山考察是有意识地考验我们吧？别看她不动声色，但我意识到了。
韦晓莉让我放心的是，她从不要求我什么，只承担两个人有共同情爱之时的交流，你渴时你就喝，不渴时你就自己流。她说我是一股清泉，尤其对于你。
爱，是个很复杂的感情问题，一方面面临着欧阳美丽的无理纠缠，一方面又面对着欧阳美方的病态般的反应。我真累呀！我也真恨我自己！
我们虽然是同居，但不睡一张床，我的床头都是一些包罗万象的书籍，她的床上都是小人书，还有名人传记，供欧阳美方消遣，当然她也喜欢文学名著《复活》。
自从她怀孕以来，她除了短暂地管理开会内容以外，就是躺在床上看书，我不喜欢她静下来，应该加强锻炼，不然，久而久之成了废物，对胎儿对自己都是不利的，为了你们母子的健康，你应该多活动活动，多呼吸新鲜空气。
我的话欧阳美方说并不科学，我不是动，而是静，我吃不下一口饭，喝不下一滴水，整天价吐黄水，我再锻炼，我就活不成了。
欧阳美方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她比任何一个女人怀孕后的胎气反应都重，她被折磨的每天都在祈祷，“儿子，你体贴一下妈妈吧，这样下去，你不是要妈妈的命吗？”欧阳美方见了白医生就哭：“妈，我害怕，我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了”。
白医生说：“瞎说，你不要紧张，是女人都有这一关，但不至于惊恐万状，多吃水果、蔬菜，时常活动活动，别太娇气，我反对你经常卧床，你应该感到骄傲，知道吗？当你生下孩子，做了母亲是世界最幸福的事了。你要好好珍惜。”
欧阳美方说：“我这么痛苦不堪，我骄傲不起来。”
我想，她应该知道满足了，身体不舒服，有个很关心她的母亲当医生，我像个太监，日夜围着她转，她痛苦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牵连周围的人为她捏着一把汗。
我的确不忍看她副憔悴流泪的样子，尽管做母亲是很骄傲的，但对于欧阳美方简直是残酷了。她不能吃，不能喝，人都变了形，我心里麻乱，揪心，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我决定动员她去堕胎，我承认我爱你给我生个孩子，也许我太自私了，没料到你会如此痛苦不堪，让你受委屈，吃了苦！我向你道歉，欧阳美方，堕胎吧，你还有事业。
有你这句话我就觉得值了。欧阳美方含着热泪笑了，“我考虑考虑再说，有些事不能急，有些事可以急的，因为这是爱，这个爱来之不易，仿佛上帝帮助了我，我能够得到你，我就不奢求什么了？冷静之后，我才意识到，我不能丢掉事业。也不能丢弃爱、更不能因为爱把你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