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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群和张秃子分了手匆忙的往家里走,路过菜市场买了一只三黄鸡,到了胡同口拎进饭馆。

  “把这只鸡给我炖了,要清炖的主要是喝汤。再炒俩菜盛两碗饭给我端家里去。”大群对掌柜的说。

  “干嘛二姐,你要坐月子?”掌柜的开玩笑地说。

  “放屁!对了,我问你,今天有人来吃饭没有?”

  “没人吃饭我这饭馆不得黄了?”掌柜的说。

  “我问你那天跟我在这吵嘴的人来没来吃饭?”大群说。

  “没有啊?”掌柜的说。

  “那就算了,要是吃过我把饭钱给你,不管他哪天来吃你都别找他要钱。”大群说完走出了饭馆。

  “这怎么还打出交情来了?”掌柜的看着大群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

  大群进了家门,六哥躺在床上睡觉还没醒,大群摇醒了六哥。

  “你中午怎么不吃饭?”大群问。

  “我不饿。”

  “你伤成这样不吃饭什么时候好呢?”

  六哥坐起身来看了看窗外说:“几点了?”

  “快九点了。”

  大群打了水叫六哥:“你坐那我给你擦擦身子,你自己一只手擦不了。”

  “不用,我自己能行。”六哥站那不动说。

  “宁丧种的玩意儿,快坐这,擦完了我也洗洗咱们就吃饭,一会有人给送来。”

  大群按着六哥给他擦了擦身上,六哥昏睡了一天,让大群这么一擦感到浑身清爽。

  大群倒了脏水自己换了水,脱了衣服也洗了起来,六哥看着走出了门,大群在后面说:“假模三道的,跑什么?”

  “我看不了你那光着屁股在屋里头晃悠的样儿。”六哥说。

  大群洗完了正出来倒水,小伙计端着饭菜鸡汤走了进来,大群调开桌椅说:“放在桌子上吧。”

  “一共是四块五毛钱。”小伙计站在那说。

  “给你五块。”大群递过钱去。

  “我没零钱找您,您等着我回去拿。”伙计说。

  “不要了你去吧!”大群说。

  “谢谢您哪!”小伙计咧着嘴走出了门。

  一盘葱白炒肉片,一盘肉丝炒青椒,一盆飘着一层黄油的炖鸡汤,六哥一天没吃饭,香味叫他直想流口水。

  “愣着干什么,等着我喂你呢!”大群说。

  六哥真的饿了,坐下来低头吃了起来,大群说:“今天我看见张秃子了。”

  “他又上那去了?”六哥问。

  “嗯,小丫挺的,想敲诈我,我警告他了,再来劲我就找人敲折了他的腿!”

  “等我好了我收拾他。”六哥想起自己这顿打还是耿耿于怀。

  “对了,你说怪不怪,今天我还碰见俩人,叫我纳闷了半天。”大群把碰见小二子和大毛的事说了一遍。

  六哥听了心里一愣,打听了长相心里明白了是谁。

  “他们一定认识你,那小伙子还说呢,要是你知道他是谁我还得倒找他钱,他们是谁呢?”大群问。

  小二子和大毛知道了未必马上告诉六嫂,这点六哥有把握,可是必定是纸里包不住火,早晚是要露相的,想起来六哥担心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

  “男孩儿是我们院的街坊,那女孩子是我大妹妹。”六哥说。

  “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哪知道?”六哥已经心不在焉了。

  “这么说不是张秃子要去那找你了,看来有人会有一天找我了?”大群说。

  六哥站起身点了一颗烟走到院子里。大群的话叫六哥没法回答,他只觉得怎么这件事弄得越来越乱。抬头看了看天,漫天的星斗。

  六嫂跟母亲和嫂子待到第二天下午,抱着大壮回家。

  临走的时候廖素珍嘱咐六嫂说:“回家要是小六子回来,你叫他上我这来一趟,不说别的,就说房子该修理了,你也别瞎疑惑,没凭没据的说出来就伤和气。”

  “真要是那样你就告诉我跟师娘,我们也不会饶了他!”袁青说。

  六嫂回到家里,大毛和二毛都吃了饭,大毛今天晚上倒夜班正要睡觉,看见六嫂进来抱过大壮,拿出皮球给了他。

  “你睡你的觉别管孩子。”六嫂说。

  “头一个夜班不困,躺下也睡不着,我跟他玩会儿。”

  鬼使神差一般,六嫂从母亲那回来就再也放不下六哥的事,一个人坐在床边发愣,大毛看在眼里觉得嫂子有点反常。

  “嫂子,家里有事?”大毛问。

  “没有,小穗儿她妈回来了。”

  “哦,小穗儿该上学了吧?”

  “今年就上,可惜了他爸爸看不见了。”六嫂难过的说。

  大毛以为六嫂是为了这个难过不好说什么,过了一会六嫂说:“说起来小穗儿可怜,我光看着她可怜了,大壮也可怜,他有爹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你哥哥不是跟没有一样吗?”

  说到六哥一下子动了大毛的神经,她看着六嫂,好像是打算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你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是不是呢?”

  “他老不回家你干嘛不说他?这要是妈在早就不干了。”大毛说。

  提起了老娘,六嫂觉得,虽然她对自己没什么疼人的地方,可要是家里真有个老人,自己也不至于东挡西杀的。

  “我顾得过来吗?”六嫂说。

  “你现在就叫他回来。”大毛说。

  “他说跟着三白到外地跑买卖去了,昨天刚走的。”

  二毛听了立起眼睛说:“瞧他跟的这个人儿,那三白就是个不着调的玩意儿。”

  “问问三白他们上了哪,嫂子,你不能大撒把!”大毛说。

  任何事情无论是好坏都是有缘由的,小二子如果不是想着给大毛买衣服他也不会去秀水街,也就看不见六哥,大毛也就不会知道。大毛不知道怎么能提醒六嫂去问三白,六嫂不去问三白这事情就不会败露,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偶然的,仔细想起来是有根源的。大毛的话提醒了六嫂,其实想知道六哥去了哪只要给三白打个电话一问便知。接着往后的事更是该着,三白若是真的去出了差也就罢了,偏巧他就在北京,如果三白或者六哥不管是谁相互通气也能避免事情败露,可是他们就忘了这一点,看来任何事情都会有漏洞和蛛丝马迹,没有人会考虑的天衣无缝,这可能就是俗话说的“没有不透风的墙。”

  六嫂上了班在单位里给三白的单位打了个电话,这是六嫂事先想好了的,如果呼叫他的BP机,真是六哥说瞎话的话,三白会替他隐瞒,这点六嫂是有估计的,给单位打电话,三白要是在就跑不了,即便是他明白了是谁找他已经晚了,看来六哥给自己提的问题是对的,是找个聪明的女人还是糊涂的女人做老婆。这也是六哥对六嫂的了解,他知道,一旦白玲认起真来是最麻烦的。

  三白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六嫂说:“你怎么不上我们家来了?“

  三白听了一愣,六嫂给他打电话干吗,直到现在他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嫂子想我了还是要请我吃饭?”

  “我请你吃屎,你告诉我你跟你六哥是怎么串通一气骗我的?”三白接了电话证明他在北京,六嫂此时已断定了六哥在蒙骗她。

  “六嫂,这是干吗?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三白心里开始打鼓。

  “你告诉我他在哪?”六嫂厉声的问三白。

  “他还在他的门市那吧?”

  “他在哪个门市?”

  “配件呀?”

  “三白,你还跟我说瞎话是不是?”

  “我真的就知道这些。”

  “这就是你做朋友的原则对吧?”

  “嫂子,六哥的生意不好可能不爱回家,你别老是瞎琢磨啊?”

  “生意不好跟说瞎话有关系吗?你倒底知道不知道他在哪?”

  “我……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六嫂,我可以马上就给你打听打听然后给你回话,找到他让他立刻回家这总行了吧?”三白无奈的说。

  “他要是不想回家直接说,我不缺他!”六嫂挂了电话。

  三白举着电话心里想,这下可麻烦了,谁走露的风声呢?

  三白下了班急忙跑到西单找到了六哥,一进门说:“六哥,你怎么跟六嫂说的?”

  六哥看了看三白说:“我说跟你去跑买卖去了?”

  “哎!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今天六嫂来电话了,问我一底儿掉(详细),看来她是知道什么,我都没法答复她,这还跟我急扯白脸的骂了我一顿呢。这个还是小事,这要是让她知道了你蒙她,我都替你出汗,六嫂是好惹的吗?”三白叹了口气说。

  “我们街坊小二子去秀水街看见过我,这小子又带着大毛去了,那天我倒是没在。”六哥说。

  “你们街坊既然看见你,干嘛要带着大毛去,这不是挑事呢吗?”三白着急的说。

  “那小子追大毛呢,恐怕是买好吧?”六哥低着头说。

  “这叫买好啊?这叫害你呢!是不是门口住的那个?”

  “就是他。”

  “人缺什么都不怕,就怕缺心眼儿。”三白说。

  “反正也这样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六哥,你也缺心眼儿啊?没理的是你,到时候有六嫂说的没你说的,这个弯儿你转不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

  “还得想法子遮呀(掩盖)?再说了,你怎么跟这娘们跑一块儿去了?她比六嫂好是怎么着?”

  “哎!都怨我,一言难尽。”六哥说。

  “天下就没卖后悔药的,先别叹气了,这么着,你上我大哥那住几天去,我去嫂子那给你遮个溜子(找个借口)。”

  “你遮什么溜子?”

  “我就说这个叫什么来着?”三白问。

  “大群。”

  “对,那天我接她的时候写错了群字她还跟我翻车呢。我就说大群是我原来的老街坊,那天有人在秀水找她麻烦我叫你去的,后来你让人打了不敢回家说,只好说瞎话骗了嫂子,然后我带嫂子去我大哥那看看你,她一看你的伤自然就心疼,让你回家你就回去,往后再说,你说呢?”

  “那她不跟你玩命?”

  “我身子都掉到井里了,耳朵还挂的住,她不过是骂我两句,总比让她知道了强啊?”

  “好吧,其实我也不想在这呆着,看来你还是有良心。”

  “这是什么话?你往后留神点儿,你跟这娘们混什么劲儿?”

  两个人正说着,大群大包小包的提着进了门。

  三白的话大群一句没听到唯独听到了最后一句,她走进来看了一眼没理三白。

  “来朋友了,人家还接过你,你又不是不认识他,怎么不理人?”六哥说。

  “是朋友这么说话,出这个馊招儿?”大群变颜变色的说。

  大群的话叫三白明白他刚才说的话她听见了,一时有点下不来台。

  “你瞎说什么,什么馊招臭招儿的?”六哥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本来!什么叫跟这个娘们混什么劲?”大群翻着眼皮撅着嘴说。

  “那好六哥,我先回去了,你还要点什么?”三白站起身来说。

  “走什么?心虚了?”大群说。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这是我的哥们儿,你怎么不给面子?”六哥听了大群的话动了气。

  “算啦六哥,我走了!”三白说着走出了门外。

  谁想大群拦住了说:“走就完事了,到底你也知道一下这个娘们是怎么跟你六哥混的呀?”

  “你有完没完?”六哥瞪起了眼睛。

  “六哥,这是何必呢?大姐,是我说错了行了吧?”三白说。

  三白一句话,大群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下让两个大老爷们都不知所措起来。

  “你这又唱的哪出?娘们儿就是眼窝子浅!”六哥无可奈何的说。

  六哥说完了话转过来对三白说:“你走吧,甭管她。”

  三白扭身要走,大群站起身来说:“不行,我得跟你的哥们说清楚,我没害你,你穿上衣服跟我走,咱们到门口饭馆吃饭,就事我跟他说明白,委屈死我了。”

  三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用眼睛问着六哥。

  “要不你就吃了饭再走?”六哥也犹豫起来。

  大群听了擦了擦眼泪说:“我给你弄点水洗洗脸,别让你哥们说我虐待你。”

  三白好像掉进了迷魂阵里,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听六哥安排。

  三个人进了饭馆,掌柜的走过来说:“二姐来了,三位吃点什么?”

  “弄点儿好吃的。”大群说。

  “新来的嫩牛肉我那正炖着呢,砂锅牛肉怎么样?”

  “问什么,端上来就是了。”

  “二姐,你是我祖宗成了吧,你这跟谁怄气跑我这撒来了?”掌柜的撅着嘴走了。

  一锅砂锅牛肉,配了四个热菜,掌柜的拿过一个塑料壶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大群问。

  “这是我自个儿喝的酒,我从红星酒厂弄来的,你们尝尝,这酒我不要钱,送给你们喝,比外边卖的好喝多了。”

  “天天跟你这吃,你送点酒还委屈?”大群说。

  “二姐,你这是跟谁呀?我没说委屈呀?”掌柜的苦着脸说。

  “别理她,神经病!”六哥说。

  三个人倒上酒,三白没动杯子坐在那木呆呆的。

  “吃呀,愣着什么?”六哥看着三白说。

  “等着喂他呢!你说说,到底你怎么觉得跟我这个娘们混着没劲?”大群夹过一块牛肉说。

  “你还说是不是,你还让人吃饭不?”六哥说。

  “当然了,说就说清楚,我想听听呢,没关系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听。”大群打定了主意要三白说出来。

  三白想了想,觉得不说话是不行的,说话应该怎么说呢,只怪自己没考虑到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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