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听说，那位很有经济头脑的乡书记，也颇有活动能力，他终于把日本领事馆的一个人，请到了光荣小学考察。那个日本人看了小学破旧不堪的危房，一直皱着眉头，一再问翻译；这些学生们平日就是在这里上课吗？不会发生危险吗？如果正上着课，房子突然倒塌了，不是会出人命吗？
翻译说，所以乡政府才向贵领事馆申请援助啊。
榆树乡的书记确实很聪明，他没有让接送日本人的小面包车走镇子里，而是直接走另一条路直奔小学。这样那个日本人就看不见镇子中间的白宫了。所以援助资金很快到位，光荣小学的新校舍不日即可动工。当时县长本来是要请白书记接见那位日本客人的。女书记却说：我脸皮没那么厚。拒绝接见日本领事馆那个日本鬼子。
从这个事件以后，女书记就开始一个乡镇一个乡镇地走访蹲点。每到一处都仔细看乡镇政府的办公地点是什么样子。也不开大会也不座谈，只是问问乡干部的编制，在编的非在编的吃皇粮的人数，开资，和资金来源等。又用计算器算了算干部和所辖农民的比例。领导们都不知道书记算这些数字要干什么用。几个陪同的乡镇领导，就一个劲地哭穷，说乡里财政如何如何困难，常常连工作人员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希望县领导能给予解决。白书记虽然没有当场表态，但是却把这些意见一一记在了心中。乡领导们就开始盼望县财政能多给自己的乡拔点款。
这期间，接小平秘书来找过我两回，一回是送还白书记借我的一本中华诗词经典。一回是对我送给她的那本陆小玉通过关系帮我出的诗集，提了几条意见，其中有一条意见写道：我早就听有人说，诗歌早就死了。而我认为， 死了的不是诗歌本身，而是诗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和诗人应该有的一颗砰砰跳动的心。死了的是诗人的心。唐诗宋词为什么千古不死，因为他们是用心写诗，而不是像你们这些哼哼唧唧的诗人，用脚丫子写诗。
接小平秘书看完这几句话，也噗哧一声笑了，他替书记开脱说：白书记还是挺欣赏你的诗的。每次下乡都带着你的那本油印的诗集。
听了接秘书的话，我多少还是感到荣幸，女书记虽然说我是用脚丫子写诗，但她毕竟还看。这就说明她对我还是比较宽容的。可能里边还有一点欣赏吧。她至今都还保存着我最早期写的那本油印的小集子，连我自己都早就没有了，不知扔到哪去了。这不能不说明她对我的诗还是喜欢的。一想到这些，心里竟然有些沾沾自喜，飘飘然起来。觉得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曲校长从省教育学院开完研讨会回来，在路上见了我，把我拉到一边，挺神密地趴在我耳朵根子上说：林老师，你知道不，咱那位女书记，在省城可是个风流女人哪。说是在大学念本科的时候，就是校花，屁股后头，经常跟着一大队男同学。可是她却谁都不尿。有两个男同学，追她追得神魂颠倒，五迷三倒，一天一封情书，可是归期到了，她还是不理不睬，把那些情书都一把火烧了。结果有个男同学当天就割了手腕自杀。哗哗的血一直流到宿舍外头，把清扫工听坏了。赶紧报告保卫科，这才把那小子拉到了医院抢救。要不那小子就玩完了。
你说说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招惹了多少事非？后来念研究生，又和什么一个叫西门的老师扯上了。后来那个西门在美国的姑妈，把他办到了美国去留学，人家就把她给彻底甩了。你说咱们这位女书记，到头来弄了个鸡飞蛋打，两头空。
林老师，你说这样的干部，领导上咋就凭她考试考得好，就让她来当这么重要的领导，把个双山县城整得人人自危，不得安宁。大好安定局面，一下子叫她给破坏了。你说这叫个啥事儿？
林老师，你是不知道啊。整个县里全乱套了。她只来了不到三个月，就弄得人心慌慌，人人自危。这不，咱们学校的小车也叫她给卖了。以后市里要来个人，咱们都没法去接人家。 这个女人真要把事做绝。听说她在大学当老师的时候，就挺个路。人家上头来搞教学评估，找她座谈，她不但没给学校说一句好话，还说人家的评估是走形式，逼着学校弄虚作假，评不出个好结果来。把领导们气了个倒仰。哪个领导都头疼她。
后来她不得已才报考了个副厅级。其实是她在念研究生时的一个导师，特别赏识她，才鼓动她从政的。你说双山县的干部群众招你了惹了你了？干么六亲不认，什么事都非得叫真儿。把干部们整了个六门到底，鸡太不宁。她一来就规定，凡是县里的领导干部，家属子女，凡是参与在本地办公司企业的，一律得退出。要不然以党纪论处。要么你别当领导别当党员。要么你别办公司企业。林老师呀，你是不了解咱们这块的具体特殊情况。咱们县乡乡都有小煤矿，可是都经营不利，年年亏损。就只得卖给个人经营，一些干部的家属子女，就买下了小煤矿，很快就扭亏为赢。盘活了国家资产，又给国家上交利税。不是一件大好事吗？可是，她一来就说这是搞特权搞腐败，下令一律退出。普通老百姓可以，干部就不可以。这是哪家的王法？口口声声讲平等公正。怎么对干部就不平等不公正了呢？
林老师，你说这女人要是到时候不结婚，年岁越大脾气越大越古怪。要不她咋能看谁都不顺眼？在市里当副书记那阵子，非说几个机关盖的公务员小区，卖的是内部价，是超国民待遇，是变相腐败，老百姓会有意见，会引起群众对政府的不满。现在房价这么贵，靠干部那点工资能买得起商品房吗？组织上不替广大干部着想，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干部们能干好工作吗？
这个也要整，那个也要整？反正我是要调走了。在这再呆下去，说不定哪天她看你不顺眼，也得整你
听了曲校长的一席话，我在心里说：像你这样的干部和领导，就是整得太轻了。你还是赶快调走吧。要不然也会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