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 率真与烈性

  兰娟大概看电视剧《雪珂》看的,才诱发了捅自己一刀的勇气,不过这一刀没致命,刀尖朝下扎进肚子,切破了肠子,造成食物外溢,抢救时便上手术台。

  兰天是严重的脑震荡。我没伤着大脑,只是皮肉之苦,擦点药几天便好。

  事发后,我给欧阳美方打了电话,她这次雷厉风行,十分钟后乘车赶到,一进门碰上了肖建仁,怒目而视:“你可真行,这回威风了吧  。有一个出了问题,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肖建仁低头哈腰,一直陪着笑脸:“美方,你原谅哥哥,哥哥喝了点儿酒就犯混,你高抬贵手。”欧阳美方说,“看看结果如何,完事再找你算账!”

  我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为何肖建仁那么惧怕欧阳美方呢?这让我愕然,绝不是一物降一物之说,好像肖建仁有什么短处被欧阳美方攥在手里,肖建仁唯唯喏喏的,让我困惑不解。

  欧阳美方,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不能在这儿等了,我先走行不行呀?

  你走吧,不过,我会随时找你的!肖建仁临走时留下两个手下的人,随时听从调遣。欧阳美方说:“用不着。”

  多谢了,我马上让人送钱来。肖建仁说。

  你们认识?

  啊,认识。他是我姐夫我能不认识吗?

  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

  少拍马屁,感觉怎样?

  我没事,怎么他那么怕你?

  不该问的最好别问,该让你知道的自然告诉你,如果感觉可以,多住几天彻底检查检查,出院后,住在我那儿,你会感到安全的。

  正说着,白医生来了,随后兰冠草、平老师都来了。最后是韦晓莉,她带来一张价值十万元的支票,说是肖建仁派人送给我们的,通过我转给你们。

  我接过支票说:“还是给兰娟吧,这抬万元几乎是她拿生命换来的。”

  兰冠草说:“给我,抬万元不算完。他小子能打就能花钱!”

  兰娟说:“爸,得饶人处且饶人,钱不少了,我可不想找麻烦。”

  你怕了?你怕我可不怕。兰冠草胸有成竹地说。装支票的动作很迅速,让人想到他的居心莫测。

  医院比较安静,没有歌的狂涛,舞的风景,情的芬芳,有的只是呻吟、冷漠、麻木、仇恨,当然还有来苏味儿,新生婴儿的哭声,一幅幅神情忧愁的脸。兰冠草一直大骂大叫。气愤地跺脚,见了白医生好像老鼠见了猫。“啊,是你?你好”。好像他压根儿不知道白医生在这儿,故作惊讶。

  你好吗?

  怎么说呢?也好也不好。好,我感觉好不了哪儿去;不好吧,也没有太累心的地方。儿女都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主张,我呢,除了吃饭、睡觉、上班、回家倒是很正常。你呢,你怎么样?

  好!

  这不我闺女被人打了,我来看看,我可没有你那么省心呀!   兰冠草说。

  你的女儿你不关心吗?谈不上省心不省心。就事论事,差不多算啦?    。白医生话里有话,好像他们早就认识,关系不一般,彼此一定有什么故事吧?某种默契和心灵的感应有点儿心照不宣,而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种。

  我三天后出院,我没有去仙人居,我住在那儿算什么,别人问起来我怎么回答?我不依靠女人照样能够生活,个人独立生活,尽量少麻烦人。

  兰娟是半个月后出的院,刀口已经拆了药线,在家休养几日便可恢复自由行动,只是兰天正处于昏迷状态,看来很严重,鼻梁子被打塌了不好治,大脑昏迷了也不好治。

  这让兰冠草抓住了有把的烧饼,他要欧阳美丽告诉肖建仁,光给钱不行,人,他得守着,用最好的药,尽快让他恢复健康,一旦成了植物人,我是豁出去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呀!

  后来肖建仁来了,花钱请了一个气功师,偷着给兰天治疗,怕医生知道了不干。气功师每天发功后大汗淋漓,是真是假且不论,有病乱投医吗!治疗三天,仍不见兰天睁开眼,肖建仁有点儿慌了,他找到了 欧阳美方想方法。欧阳美方说,“这样吧,你再拿十万元,人死了也不找你麻烦了。”肖建仁立刻就答应了。

  欧阳美方跟兰冠草一商量,兰冠草说就这样吧,看你的面子。没想到,第二天中午肖建仁派人送来了现钞,下午五点兰冠草带着兰天就出了院。

  兰天跟表叔搞了一次配合,昏迷有过,但没问题了,其目的是多索取点赔偿费,所以又躺了十几天,现在钱到手了,人也好了。你说有多可乐!肖建仁的嚣张是以二十万人民币了结的,可是他不在乎钱的!

  兰天说:“再出事不能私了,经法院。我恨他,我一辈子都恨他!

  表弟,事总得有个了结,别计较了,你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算了吧。欧阳美方说。

  啊,明白了。谢谢你表嫂,我听你的,兰天说。

  我也笑了,开始欧阳美方叫他表弟他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和我这一层关系时,他不好意思笑了。瞅瞅我又看着欧阳美方,他做了个鬼脸。

  白医生来了,白医生几乎天天都来,以她的善良和慈爱对兰天关怀备至,兰天说钱给了就出院。白医生不那么看,主张再观察一段:“孩子,大脑可不是开玩笑,我怕你有反复,最好做个CT再彻底检查检查。钱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生命呀,只有健康的身体,你才能有机会有能力多赚钱呀!

  兰冠草说:“白医生别费心了,他说没事就没事吧!”

  正说着欧阳美丽来了,她带来了滋补品,并说,兰天出院后准备请一桌,以示庆祝,谁也别忌恨谁?因祸得福,不打不相识。白医生向欧阳美丽介绍说,“美丽,这是你兰叔”

  不用介绍了,我们早认识,他不是乔哥的表叔吗?现在干三产,将来我们有合作的机会。共同致富吗!

  欧阳美丽并没有冷淡我,最后她走过来,“乔哥,冤家易解不易结,让我们结束仇视和怨恨吧,生活不仅仅需要原谅,还需要创造。”

  你真幽默,我没有那么要求你!

  别的我没记住,你说请客我倒记住了。

  一定不会使你失望的,一定请客!

 

  4

 

  每一个迷信都有一定的科学性,它受到理解、预见、控制真实世界的愿望所鼓动。不容置疑,它的假想是空想的,任意的,但却是建立在理想结果的动力因的根据上。——桑塔亚那

 

  我以为欧阳美丽说请客,以此来化解矛盾,求得宽容,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又一次错怪了她,不知为何,举办这次宴会订在了仙人居酒楼,欧阳美方也同意,好像姊妹俩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利害冲突了,也许是各有其主的原因。

  国庆节以后,一个谅爽的夜晚,秋高气爽那是自然的好天气,我和韦晓莉如约而来,肖建仁和欧阳美丽以及所要请的人都到齐了。依次坐着肖建仁、欧阳美丽、兰冠草、白医生、兰天、兰娟。肖建仁的手下四个人另一张桌子,今天解除了警戒,显得一派祥和的气氛。

  我和韦晓莉一出现,欧阳美丽就站了起来:“真是艺术家难邀,总是来晚一点,以便突出你们的与众不同呀!”

  欧阳美方说:“人到齐了,肖建仁,可以开始了。”

  肖建仁打了个响指。OK。

  我的右边是欧阳美方,左边是韦晓莉,如果平老师能来,正好圆了桌。我想。

  欧阳美方说:“上菜吧”!

  站在门口一侧的服务小姐应声而去,那神情动态,对欧阳美方充满了毕恭毕敬神情。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羊肉片、活虾、螃蟹、酒精炉子,—人一锅,方便、卫生、丰盛、实惠、高雅、热烈,给人一种活跃氛围,感觉很好。

  欧阳美方沉浸在庄重的姿态里,服务小姐替她点着酒精炉,韦晓莉着急,自己先动开了手。

  菜是好菜,生猛海鲜;酒是好酒,中法合资的王朝葡萄酒。有点儿贵族的吃喝味道,你喝一杯,服务小姐满—杯,都默不作声,文明地站在一边。

  兰冠草对白医生说:“淑艳,你对羊肉可以吗?你不怕……

  白医生说:“还行,现在吃这个时髦,有时候在家里也涮,只是季节再晚一点才好。”

  我发现他们的眼神很奇异,有着某种默契,看似平常的几句对白,但说明彼此过去是很了解的!兰冠草为什么知道白医生不大喜欢吃羊肉?因为有一种膻味,女人都不大喜欢的。我沉不住气了,“伯母,冒昧地问一句,你跟表叔很熟吗”?

  是朋友。白医生说的轻描淡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我们曾经一起上山下乡,但没有在一个连队。兰冠草抢着说。

  我们都是西丽湖人,相互比较了解,接触多了,不过,你表叔现在当官了,就跟老百姓联系少了。如果给他送点礼,美丽不会被分配到山区中学。  白医生说。

  你那是讽刺我,拐弯抹角地骂我,我仅仅是个办公室主任,小小的科级,分配权在局长手里,哪里还不是头头一枝笔。你就是给我座金山也是瞎子点灯白废蜡呀!兰冠草说。

  所以我没去找你呀?白医生脸上露出了笑容,—时每个人都跟着他们笑。

  火锅烧热了,酒也满好了,我和肖建仁、表叔喝西丽湖大曲,一种烈性的优质酒。还有人头马、王朝、啤酒、饮料,根据自己的需要,服务小姐就在身边,说是肖建仁做东。但欧阳美方唱主角。

  肖建仁站了起来:“第一杯洒是我向大家谢罪的,第二杯酒,献给每位宽宏大量的朋友们!”我很佩服他超人的酒量,每人敬一杯,那是多少呀!真他妈的是个刽子手般的人物。

  兰娟一声不吭,因为她“负伤”过重,付出的代价也大。她十分讨厌兰冠草。他把钱纳入了自己的腰包。

  为了和解得彻底,共同举杯。欧阳美丽说。

  为了希望,为了爱吧!白医生说。

  干杯!每个人都必须说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每人被火锅烤得脸色红润,红光闪烁。欧阳美方不敬酒,她喝人头马,偶尔给我满一杯,其他人由服务小姐代替满酒,派头十足,吃也是一种文化嘛!

  伯父,你真的干三产呀? 咋不弄个处长干干?没钱我做后盾。送上两万绝对保险!肖建仁兴奋的劲头上来了。

  这还有个假?我都这个年纪了,你没听说吗?四十七八提也白搭,五十七八准备回家!我在官场一直不顺利,搞点三产给儿子留点儿家业也就知足了。这不让我管校办厂嘛!

  想不想干大事?肖建仁说。

  想是想,现在银行贷款解决不了,再说干小事没资金也是小米粥里起沫白废呀!

  校办厂那点活儿没劲,你搞房地产吧?你们中学后身那片操场太大了,可以买他一块嘛!既给教师谋了福利,你又能赚钱。房地产可以做的,投资不多,赚钱也快,有兴趣你可以跟美丽谈,她现在是我的代理人,她也总想自己干,如果你们谈好了,我投资,你当经理。

  商人总是以金钱衡量人生的价值,肖建仁财大气粗,听说他拥有服装加工厂和几个比较中等的服装店,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赚钱的实业,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你让我去搞房地产,服装加工厂和几家服装店怎么办?欧阳美丽说。

  那好办,交给兰娟,她对新潮服装有自己独特的追求。美方、韦晓莉给予关照没问题的,还有妈妈,您可以去我那儿,我给你盖一幢医院,准比国营医院火腾。兰天老兄有兴趣也可出谋划策。

  我不想发什么大财,我修家电足矣!  人还是自食其力,不期求施舍为好,这样可以使自己的人格独立,精神是自由的,心情是愉快的,过不惯养尊处优的贵族生活。兰天说。

  那你就悉听尊便,我不强人所难,尊重你的选择。乔哥先生需要帮忙也说话,自费出版诗集也行,我可以赞助十万八万的。真的!

  喝酒,今天主题就是喝酒,不谈别的。我说。

  真是穷呆饿傻,钱财助精神,一桌子没有别人说的话。肖建仁嘴里的话儿好像太多,都把腮帮子鼓了起来。当然,他也关心欧阳美方,提到了龙凤山的酒楼之事。

  欧阳美方呲牙一笑:“目前只是个想法,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不谈事务,只谈喝酒。”美方不错,她在维护我!

  我理解欧阳美方的意思,她是顾及我的面子才这么说的,她可能跟肖建仁有生意上的来往,不然,肖建仁不那么恭敬她,而是一种很规矩的那种恭敬。

  酒足饭饱,各自散去,我到洗手间方便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受了凉,我有点儿头晕,本能地扶了扶脑袋,出来时,韦晓莉发现了:“怎么样,能行吗?”

  没事,我们走吧。我说走却不敢动,心里反应极想呕吐。

  别走了,今夜就在这儿休息。韦晓莉你关照一下,我送送我妈。美方说。

  我是怎么了?等欧阳美方回来,我已经躺在床上,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的直干呕。

  心情关系。欧阳美方说。

  开始他就不想来,我把他拉来的,你想,这场合他能适应吗?叫我也厌恶的。韦晓莉说。

  我以为他没事的,唉……我听见欧阳美方长叹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唉声叹气,她总是一副女强人的面孔,对于她的叹息只可欣赏,不可以认真,显然她把我想象的不怎么完美,甚至有点儿失望。

  今夜,我又将抚摸一个梦,关于写作的梦,创作诗的情绪低落后转入小说,我便拥有了小说梦,一个重新开始艰苦构想的梦,虽然是梦也是醒着的苦梦。我好久没和欧阳美方温存了,我很孤独。

  每当情绪低落时,我就有一种孤苦伶丁的感觉,远离爱河,往事就很松散了,从梦境出发,我接近了情人,我不想沉溺往事,但往事中曾经有过甜蜜的爱情,现在我和情人都忍受着孤寂的煎熬。罪不在我,而在酒,酒的刺激联结了一个情结,我的心挣脱着一种无奈,顿时感到想象的迟顿,女性的堕落的气息。美方怨恨我了,整个夜晚我连看她一眼都不看,我感到很对不起她。

  重温旧梦,只能在旧梦中重温,我虽然心里难受,我却不敢睡,怕在梦中有人来追杀我。

  我也改变不了自己,总好回忆,回忆是人类生命旅程上的重要组成部分,重要的不是回忆,而是人的经历所构成的难忘的过程,才是值得玩味的。过程固然重要,而成功才是最重要的。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