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家男人们都起早下地干活去了。

  妯娌俩起来从外屋地柴火堆底下掏出昨天晚上藏在那儿的十穗苞米,用最快的速度往锅台下灶火坑里加柴点着火,把苞米叶子撕开掰掉根,放进锅里填好了水煮了起来,两个人轮流一个劲地看着烧火,好让烀苞米的锅快点开,苞米快点熟。

  就在这时,她们的婆婆、小二的奶奶起来了,问,锅里是什么,怎么起这么早,两人低着头红着脸不回答。他们的婶婆、小二的老奶也起来了,站在那儿听看。不一会儿,老妯娌俩明白了,锅里煮的是苞米,苞米的香味出来了点,久违了的香味。

  “这,这,掌柜的能让吗?这,不是闯大祸了吗?这,在哪儿弄来的?”婆婆纠结地说着。

  小妯娌俩告诉了老妯娌俩实情。婶婆说,也对,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喽,真是的。婆婆说,事到如今,先吃了再说吧,最好不让掌柜的知道,快点叫醒孩子,做好吃苞米的准备。

  又煮了一会儿,苞米也就八分熟,为了不让掌柜的知道,只好把苞米捞出来让小孩子们决点吃,吃掉证据。孩子每人一穗,还剩下一穗瘪子,先放到那里,等候处理。

  吃得慢的小孩,还没吃完分的那穗苞米,掌柜的真的回来了,回来换锄头,说是他拿的那个锄头铲菜不好使。

  掌柜的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坐在了那里。

  一会儿,大一点的孩子上学走了。小的孩子们又回到了炕上睡觉。

  掌柜的两个侄子也回来了,家里的大人都到齐了。

  “来吧,都出来吧,说说这是怎么个事。”掌柜的说着,来到了外屋地站那儿不动。

  谁也不说话,大人都来到了外屋地。

  “二嫂哇,你先说说吧,怎么,老了老了,晚节不保,这是往哪儿带头哇,阳关大道你们不走,单走犄角旮旯小胡同,这是带的什么头哇。”掌柜的说。

  “不是妈的事,妈和老婶都是刚刚知道的。”小二妈妈低着头对掌柜的说,“也不是我弟媳妇的事,是小二饿着肚子要吃苞米,说是听同学说的吃到苞米了,回家管我要,是我去找弟媳的,弟媳看在我二儿子饿得趴在那儿不动,怪可怜的,才给我做伴,苞米是我掰来的。”

  “那家福知不知道小二要吃苞米的事?”掌柜的眼睛看着大侄子家福。

  “我知道,我没答应,也没反对,我寻思,没有我答应,她不敢去掰苞米。”家福解释着。

  “人过日子,声誉比什么都重要,女人最怕的两个坏声誉,一个是做贼,一个是养汉,这还了得!”掌柜的边说边思量,继续说,“这事咋办,大伙说说。”

  “事到如今,这么办吧,由家福家贵报告生产队长一下,让生产队长先给记上账,等到分口粮时再给冲掉,同时向队长承认锗误。”掌柜的继续说,“我呢,多年的掌柜的也没当好,我觉得,一个家庭要靠劳动生活,在有了点家底之后,要靠学习文化提升过日子品味,这也是我多年办事努力坚守的方向,再一个就是守法和节俭。”

  停了一会儿,掌柜的又说:“树大分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这份呢,家芳已经结婚,家吉已经考上学校正在上学,毕业后就分配工作了,家祥可能也要到他哥哥那儿去,所以我想早点退出掌柜的位置。现在也是新社会了,新社会,新国家,自己挣钱自己花。新社会讲究的是民主,也不兴掌柜的不掌柜的这一套了,放心吧,分了家,我们也还是一家人,有一些事,我还是要管的。”

  听得大家有些发愣,有些心里难受,事情有些太突然。

  掌柜的说句话,掷地有声,吐口唾沫就是个钉。

  小屯子,在这一年,迎来了丰收,阳光普照,金秋艳阳,满山一色,困难时期已经过去。

  人们又挺直了腰杆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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