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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哥坐在车里睡着了,到了家门口三白叫醒了他。此时六哥的酒也醒了很多,想到真如三白说的那样,那么现在回到这心里有点发虚,老婆在这,师娘在这,大哥也许也在这,而这几个人没一个会在这件事上原谅自己。

  “下车呀!”三白看到六哥坐在那愣神说。

  “你先进去。”六哥说。

  “我先进去干嘛?”三白问。

  “你先进去他们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说别的了,我要是先进去,他们准冲着我来,你还好意思进去吗?我这是替你着想。”六哥说。

  “你是不是自己心虚呢?我本来也没打算来呀?再说了,又不是我说你大哥什么了,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白说。

  “少废话,要不咱俩一块儿进去。”六哥说。

  两个人下了车,三白推开了门,正赶上袁青出来倒水。

  “小六子回来了!”袁青看见三白身后的六哥说到,声音还特别的响,明显是在报信。

  六哥叫了声嫂子和三白走进正屋,六嫂和大毛二毛坐在床上,大壮正在床上睡觉。

  “孩子睡了?”六哥说。

  六嫂看也没看六哥,三白也看出事情不妙说:“六哥,我可是送你回来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别走呀,晚上吃晚饭再走呀?”六哥说。

  “你甭拉着他垫背。”六嫂说。

  “我给你沏茶去。”袁青也走进来说。

  “我垫什么背,怎么了?”六哥觉得这个时候最好是装糊涂,即使问起来,现在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也能证明,他说大哥的话是无意的。

  “你喝点儿猫尿胡喷什么?”六嫂说。

  “我说什么了?”六哥说。

  “白玲,多大点儿的事,说了就说了能怎么样?”袁青说。

  袁青这句话怎么理解都行,说是挑事,这句话明显就带有看你们把六哥怎么办的意思,要是从化解这个意思来理解,这样说也没错。六嫂听了气的浑身都哆嗦,她不明白这段时间没见到嫂子,她怎么变成这个样?想起这一切都是六哥惹的祸一股脑的把气撒在了他身上。

  “小六子,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没数?三白在这呢,三白,你六哥说了大哥什么话,你在场,你给重复一遍!”六嫂说。

  三白赶紧说:“六嫂,我可没听见,我也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六哥说了话多了,我不能都拿本记下来。”

  “你小子少耍滑头,你这不是向着他。”六嫂说。

  六嫂的话声音大了点儿,吵醒了睡觉的大壮大哭起来,六嫂把早就晾好的水瓶子塞在大壮的嘴里站起身来说:“大毛,收拾东西咱们回家,我可没脸在这待着了。”

  大毛收拾东西,六哥看着事情要闹大说:“你这是干嘛?说好了的在这给孩子挪骚窝,你怎么张罗走?我就说了一句看堆儿的话,我也是无意的,你怎么不知道省事,非得闹起来呢?”

  六哥很想压住这么件事,所以听到六嫂的话着了急,三白赶紧说:“六哥,你要是真说了这句话,你就给大哥道个歉也就是了,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六哥知道这是三白给自己找台阶问道:“好,算我酒后无德,我大哥呢,我给他认个错。”

  六嫂并没有再说什么,看到大毛收拾好了东西,抱着孩子和大毛二毛姐俩来到母亲的西屋。

  廖素珍其实把什么都听清楚了,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是不能过去的,因为过去以后自己说的话就会成了定论,数落六哥一顿自然是情理之中,可她知道,六嫂虽然恨六哥的说话没有管束,但是,六嫂是个要脸的人,现在情况让她多苦恼和无奈?当妈的是知道女儿的感受的。

  如果不说就不如不过去,明显的,现在袁青在场,没个交代怕也说不过去,这样想着就一直坐在屋子里没出来。

  现在看着六嫂抱着孩子走了了进来,廖素珍说:“这就走吗?”

  “嗯,不回去就得气死我,我有功夫再来。”六嫂说。

  “也好,要回去就早回去,天黑了不好走了。”廖素珍也觉得女儿选择回去实在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六嫂和大毛二毛出了门,三白走过来说:“嫂子,我送你们回去吧?”

  六嫂沉着脸说:“我可不敢坐,我晕车。”

  三白知道六嫂是气话说:“这是何必,我又没得罪你。”

  说完接过大毛手里的东西对这正房喊道:“六哥,走吧!”

  六哥这回是真正找到了退身的机会,连忙对走出门外的廖素珍说:“我先走了师娘,等过几天我过来给大哥道歉,我不是成心的。”

  几个人出了门,汽车的响声越来越远。

  沈建功郁闷的走出门外,此时他觉得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骑着车子溜达起来,天色已晚,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原来自己的家胡同口。

  沈建功走进院子来到自己的屋子前,掏出钥匙开了门。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他在屋子了来回的看着。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这里他和老婆度过一段还算甜蜜的日子,让沈建功惊异的是,这屋子虽然这么长时间没住,屋子里的一切都很干净,这是不可能的,他看到出来,显然是有人清扫过,谁呢?不用猜测是自己的老婆,老婆为什么要回来收拾屋子?

  回想起结婚以来,一幕一幕的景象浮现在他的眼前。师娘对自己的恩情,白玲对自己的关爱,就连现在他恨的小六子对自己也是赤诚相见,即使是老婆,她曾经对自己是那么言听计从,还有小穗儿,他现在不觉得是谁的毛病,相反这完全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是能够改变这些,要是自己换个模样活着,一切也许就会好起来。

  他想起了师傅说过的一句话:“路有多长是拿腿量出来的。”

  也许正是这些年来,自己像个鸟在笼子里扑腾,才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埋怨谁有什么用?

  沈建功锁上门,走出门外迎面碰上了张秃子,沈建功想躲开他,因为他还欠着张秃子的赌帐。

  “建功,什么时候回来的?”张秃子问。

  “刚回来。”沈建功说。

  “吃了没有?”张秃子说。

  “还没呢。”沈建功说。

  ”我正好也没吃呢,走,咱俩喝点去。”张秃子说。

  沈建功心里有点觉得不妥当,因为他能到师娘那住也有这个张秃子的原因。

  张秃子笑着说:“瞧瞧,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不该我钱,我也不赌了,你别心里头发虚。”

  张秃子说完拉着沈建功走进一家饭馆。

  饭菜上齐,两个人吃了起来。

  “忙什么呢?”张秃子问。

  “我能忙什么?单位里班也不用我上,我算个残疾人,你呢?”沈建功问。

  “倒腾羊肉和下水(羊的内脏)。”张秃子说。

  原来,张秃子现在从内蒙开始倒腾这些东西,因为北京的涮肉馆忽然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出很多,他看出了这是条赚钱的道。

  “这能挣钱吗?”沈建功说。

  “你算一笔帐,北京光是冬天这三个月能吃几百万只羊还不算别的时候,这不是买卖吗?羊下水更是北京小吃的常用的东西,羊肠子还可以做医用的缝合线,听说日本人是专门要这个东西。我现在是倒腾下水和羊肉,等我腾出手来,别的东西我也弄。我现在在内蒙建立的关系,春天收羊毛,秋天收羊肉和羊下水,夏天到处游逛,冬天猫冬吃香的喝辣的,这个日子有多好?我还准备在内蒙建几个冷库,收了羊就地加工,入冬运到北京,那样我就能翻倍的挣钱。“张秃子说。

  “这么说你发财了?”沈建功说。

  “那还谈不上,可是比以前可强多了。怎么样?你打算跟我干吗?”张秃子说。

  “我没钱哪。”沈建功说。

  “你先给我打工,我给你工资,可不是仨瓜俩枣,你有了钱可以跟我入股,收羊的时候,你在内蒙给我盯着货,我负责运输和销售,我手底下还有俩人,都是哥们,咱们一起干怎么样?”张秃子说。

  两个人喝了半宿,沈建功答应了张秃子,张秃子走的还挺急,因为马上就要进入“收羊”的季节。

  沈建功回到自己的家里,思来想去觉得不如拼一下,也许能杀出一条路来。

  第二天早上,沈建功写了张纸条放在桌子上,他想老婆再来收拾屋子的时候交给师娘。

  沈建功和张秃子上了北去的长途客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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