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成和齐桂玉送走了魏朋夫妇，他在院落里停下了脚步，仰望了一下天空，天上布满了繁星，幽静无言的夜色，显得空旷而又寒冷。他索性坐在外面台阶上，周身颤抖。他掏出烟。他的性格太固执了，他不愿再进屋，想在这儿好好地想一想。通过灯光明亮的起居室窗户，他看见齐桂玉仍坐在桌旁发愁。这是他不情愿她看到的一切呀，他从心眼里不想让她跟着忧愁的。男人吗，遇到天大的事儿也希望自己一肩扛，实在抗扛不动了再想办法。
欧阳玉成抬头看了看这幢小别墅，又向下看了看若大的院落。他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要是那样发展下去伟绩非倒闭不可，这幢住宅还能维持多久？他合计了一下他的存款，他的所有资产，他觉得不会支撑多久了。他不认为自己失败，怎么就弄到了这种地步，是性格出了毛病吗？不，不是的。哪怕倾家荡产也不能屈服于你。你妈妈的刘元新，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欧阳玉成咬牙切齿地说。
想到这里欧阳玉成掏出手机给彭向楠打电话，电话通了，里边的声音挺嘈杂。
噢是你呀？我在咖啡厅喝咖啡，你也来吗？
谢谢，我有事儿跟你说，我想要你的血样，还有刘元新的血样。
你要那个干什么？彭向楠说。
这你别管，你只管做就是了。欧阳玉成的口吻不容她拒绝。
你告诉我干什么？她好像明白了他的企图。
我会告诉你的，明天最好听到你的消息。好吗？欧阳玉成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一些。
我试试吧。彭向楠说。
这时一辆轿车开进了院子，停在大门前，也就是欧阳玉成的面前。他听到是年轻人的声音，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随后是女儿小燕，她走路有点儿晃，男青年欲扶她她推开了人家：“滚开，我没事的，我自己能走。我并没有醉，我只是心儿醉。我……”
小燕摇晃着脚步，嘴里哼着无名曲子往前走着。欧阳玉成的脸色绷紧了，这丫头是怎么样了？学会喝酒了？小燕发现欧阳玉成挡在了她的前面，便停住了脚步：“你是谁呀，你坐在外面干什么？闪开，请不要挡住我走路。”
欧阳玉成一时挺震惊：“我的宝贝你喝酒了？”
小燕斜视着他说：“怎么不行吗？你去喝酒，我不可以喝吗？”
欧阳玉成走近那两个青年人：“你们是什么人，小小的年纪半夜三更的才回家。”
两个年轻人没理他，而是跟小燕打完招呼，来了个飞吻就走，并说着：“明天见。”
欧阳玉成很气愤：“给我站住，这么没礼貌，你父母怎么教育的你们？”
年轻人停下脚步：“你管得着吗？你是谁呀？”两个年轻人笑了。“我父母怎么教育的我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自我教育教育吧。”
欧阳玉成说：“我是小燕的父亲。”
年轻人说：“小燕，他是你父亲吗？你不说他不配做你的父亲吗，啊，小燕？”
小燕生气地说：“求求你们快走吧，别在这儿烦我了。”
欧阳玉成的脸像个紫茄子，小燕却不管她直接往屋里摇悠着走。
你给我站住！欧阳玉成厉声喊着。
良久，小燕转过身来：“有话你就说吗？你要送礼物的事我没有告诉妈妈。你想怎么样？”
欧阳玉成没回答，他几乎忘了这件事，他忙于应付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顾不上拿出来。“你告诉我你干什么去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是我的女儿，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
小燕问：“爸，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她怯生生地边问边打量着欧阳玉成的脸，“你同妈妈吵嘴了吗？我真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欧阳玉成摇摇头，答道：“不，不，我的宝贝，生意上的烦恼，不过没关系的。”
哦。她疑惑的叹息了一声。
欧阳玉成看着女儿。在这个时刻他意识到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是一个带着女性的抚媚、娇柔，善于辨别事物，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了：“你总是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小燕踌躇一会儿，呲牙一笑，“没什么。”她回避了这个问题。
你总有个原因。欧阳玉成坚持说。
小燕没有看欧阳玉成：“你最近的行为很值得注意，而且我母亲又总是挂着一张忧愁不安的脸。为你揪心，我心里也不好受。”
欧阳玉成想笑，但笑不出来。整个这段时间上他愚弄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他自己解释着。小燕又向他投来审慎的一瞥，看上去她好像也不放心她的老爸。
我在网上看到过这位黄晓依的一幅像片，她很漂亮。是不是呀爸爸？小燕说。
哦，是的是的，她是很不错。欧阳玉成故作镇静地说。
爷爷也知道你们的事儿。小燕想揭穿装腔作势的父亲。
欧阳玉成在心里诅咒他。父亲怎么跟孩子说这个，就不会说点别的？“你是了解他这个人的，”欧阳玉成强作轻松地说。
小燕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玉成：“这很有可能，爸爸，你毕竟还不是老夫子。是吗？”
欧阳玉成笑了：“不久前你还埋怨我衰老了，思想守旧，一点儿也不浪漫。还记得吗？”
小燕说：“但你不能爱上她，”她固执地继续说，“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曾经看过一部小说，名字叫《外遇》。爸，你看过吗？”
那是小说。再说，我也不是生活在小说中。欧阳玉成故作轻松地说。
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故事有时比小说更真实，更让人失望，更让人气愤！
女儿，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什么也不想说，你自己清楚。算了，我困了，我睡觉去了。
欧阳玉成困惑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很严肃。欧阳玉成苦涩地一笑，心中袭来一阵担心：“你不要再瞎想了，你要尊重你的老爸，明天一早我找你谈谈。”
小燕小声嘟嚷着说：“这很可怕，爸爸，要是她爱你你也爱她，可你知道一辈子也得不到她。你也痛苦，妈妈不更痛苦吗？你们恩恩爱爱，我们才幸福。”
你小声点，算了，好好想想你的学习吧。
不光是爷爷说的，那天晚上我都看见了。
欧阳玉成明白了，女儿对于他跟黄晓依的事儿知道了一些，但她并不是知道的很详细吧？
最近几天来几乎被忘却的那种苦痛此时此刻又涌上心头。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他格外震惊，说不定她要告诉她的母亲。欧阳玉成站起身，觉得不能说下去了，明天一早送她上学去的路上要好好安慰她。
欧阳玉成失魂落魄一般，摇摇晃晃走进房间，躺在床上也好久睡不着觉。夜晚莫名其妙的噪声不断地扑打着窗户。没有什么东西能使欧阳玉成感到轻松。最后，黎明时的第一道灰蒙蒙的阴影终于射进了房间。他没找到答案，也许正在升起的太阳会给他指出一条光明的道路。他闭上了眼睛，不禁打起盹来。
等欧阳玉成清醒后，女儿已经走了，齐桂玉告诉他，女儿哭了一晚上，走时眼睛都肿了。她说不用家里管，她跟同学们去旅游了。
真行，你怎么不拦住她？欧阳玉成焦急地说。
她们学校组织的，我怎么能拦她？你不也赞成他们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吗？
哦。一时欧阳玉成无话可说。不过他对女儿的异常表现却耿耿于怀，她一定恨我有了外遇吧？不管她，我得不惜代价成全我自己的事业。
早点回来。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齐桂玉失望地叹息着。回到房间一头扎在床上，泪水簌簌而下。哭够了又自己劝自己，当然她也恨自己那么软弱。当初不嫁给他，命运是什么样子呢？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齐桂玉是极其有忍耐性的，她知道，不是有了一双令人爱惜的儿女，你就是个皇上二大爷我也会离开你的。你还对我指手划脚？你还搞情人，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双手抱紧双肩，由于悲愤、恼怒、忧伤，她的手指快要掐到肉里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好像预感到早晚会有这一天，他的背叛是在她的预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