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闲处光阴易过,有时也不尽然。芒果在他的菊芋园,忙着忙着,夏天就过去了,紧接着是秋天。可是今年的冬天来的好像比往年早。一晃暑假开学都两个月了。入秋以来,学院和沙海市的青年志愿者们过来陆陆续续帮着又种了1370亩菊芋,还陆续建起了七道篱笆,在篱笆墙里也先后栽上了菊芋,粗略算来也足有1180余亩。把两片菊芋加起来,已经达到2500余亩,芒果舒心地笑了。他两颗白洁的虎牙,从嘴唇探出来,闪烁着喜悦的辉光。他一高兴,甚至跑到沙伯川先生坟前,高高兴兴对他的老师说:“看到了吧,老师,黄沙岭离变成绿洲的那一天,不远了。”此时有两只喜鹊,在身旁的树枝上高兴得唱了起来,仿佛在代表老师向他说:芒果,芒果,谢谢,谢谢你!
       这天是星期天,他一个人又开始了他的哲学之旅。他如饥似渴的阅读了马克思、黑格尔、尼采、海德格尔、施特劳斯关于哲学的著述,尤其在读完海南大学张志扬先生的《偶在论》后,他喜悦得流出了满眼的热泪,深为这位哲学前辈的观点所动情,当他和上书本的时候,说了一句:“我是人啊!”他又想到近日菊芋园添丁加口,心情忽然好起来。这时他抬头望望窗外,天下雪了,雪下得很大,菊芋园银装素裹,分外夭夭,让他倍加欢喜。他又开始写诗了:

       《大  雪》

       大雪落下
       雪落下
       落下
       下

       飞
       扬飞
       花扬飞
       雪花扬飞

       漫天皆白
       天皆白
       皆白
       白

       印
       脚印
       人脚印
       谁的脚印

       芒果终于忍不住,踩着满地的大雪,回到学院图书馆,再次敲开了弗洛伊德的大门。对这位不速之客,他们并不陌生。显然,芒果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早有着深刻的理解,尤其对弗洛伊的一些机械动力论的观念,芒果认为就其一般性来说,可以解决某些切肤之痛,但要回答整个人类的社会哲学问题,甚至包括家庭问题,还有很大的局限性。
       读书读到这种份儿上,芒果觉得似乎理出了一些头绪。可是很遗憾,当他把先知们为他推导的公式,运用到夫妻关系缓和环节上的时候,又不好用了。
       他摸起了电话:“高敏吗?”
       “你不用打电话,你好好研究你的哲学吧,或者栽你的魔芋吧,好好吟诗也是可以的。”高敏认为什么魔芋、菊芋都差不多,莫不如叫魔芋更符合逻辑。
       在高敏看来,肉体与情感是同时出嫁给婚姻的,二者是缺一不可的,也是不可分的。至于诗歌纯属于荒诞的浪漫,在这个重视物质的时代,谁还写诗呀!写诗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没一个精神正常的。只有虎啦吧唧的人,才写诗呢!而读诗的人更是不可救药,放着正经事儿不做,你跟着那些诗人疯子搅合个啥?谈到菊芋治沙更是荒诞不经的蠢行,那么大的沙海,是几棵菊芋就能把流沙止住的吗?当年成吉思汗的二大爷都不管的事儿,你芒果领几个志愿者还有几个破诗人,就能管得了的吗?

       高敏父亲看着两个孩子闹腾得有点于心不忍了。有一天,曾经把他俩找到了一起,对芒果说:“要不,我拿出一个亿来,帮你们办移民吧,据说新加坡没有沙尘暴,也不用栽菊芋。”高敏认为这话说得也不错,可是芒果却说:“我一个中国人,去什么新加坡呢?反正我就认准菊芋治沙了。”高敏也不想去新加坡,对这个抱死理的芒果,有时还挺欣赏他的“冥顽不化”。其实她并不在乎他的一根筋,至于栽不栽菊芋,治不治沙,倒无所谓,关键别把人给治了,也就是说,你如果不改变黄沙岭的面貌,也不要紧,关键别让黄沙岭把你芒果的面貌改变了。现在,既然你芒果这棵红树已经出现了情感的偏离,那么我高敏还在意你的肉体枝桠吗?

       现在,芒果在电话中说:“为着保持思维的惯性,我这不是想和你进行沟通和联系吗?”
       可是高敏在电话的另一端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说话,你去找那些诗人,什么裙子了、袜子了,来保持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吧。”
       这芒果虽然人高马大,可脸皮确是极薄的。只听了一句就放下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芒果,你老婆在学院大门口,让车给撞了。”这芒果一想,不可能啊,刚才还在家里的电话中和他没好气的说话呢,现在怎么一下就跑到学院门口来了呢?他也顾不得了,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跑了出去。到门口一看,一个女的倒在血泊里,正在呻吟,他赶紧跑上前去,扶起来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人送到了医院,这时才想起来看看是谁呢?仔细一看,这不是苗雨吗?
       “苗雨,怎么是你呀?”芒果问。
       “我去文联领奖,刚好走到你们学院门口,就给一辆出租车给撞了,可是那辆车正在送一个病人要上医院,把车号和手机号留下来我就让他走了。学院的保安过来问我找谁?我一想,在这儿,怕他们不给找,我就说是你的老婆。”苗雨说着又哎呀起来。
       芒果把苗雨送到医院,处理完毕又把她送回了家,才返回学院。一进校门口,看见他老婆高敏正在那里恶狠狠的看着他:“王旭刚,你到底有几个老婆,你刚刚放下电话,我想起孩子皎皎有点不舒服,想让你带他去医院看看,没想到哪也找不到你,后来在院办的电话里有人告诉我说,你老婆让车给撞了,还是在学院门口撞的。我这不好好的吗,你哪儿又冒出一个老婆?”
       这时芒果刚想解释,说:“你听我说——”
       “听你说,过去那么多的巧言令色,难道还不够吗?还听你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儿,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龄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都可以尊称你一声大伯了。”
       “那也可以,以后你就管我叫王大伯吧,也不要再喊我王旭刚了。”芒果本来想和高敏幽默地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可谁知这高敏正在气头上,哪有闲情逸致和芒果幽默。一听芒果说出大伯,马上怒气冲冲地说:“这话是应该你说的吗?王大伯,你赶快去心理诊所,我建议你立即看心理医生,我断定,你肯定是精神有问题,发展下去很危险。”
       “你消停一会儿,让我说,-----”
       “让你说,我也懒得理你,你赶快去看心理医生,不然的话我把你说的话发短信给你认识的诗朋文友,还有那个什么依不依的?让他们劝你看病。”

       芒果说:“依君儿啊!那天是依军儿在帮着收菊芋的时候,被菊芋杆儿绊倒了,摔伤了,我安排志愿者去关照她。那天也不是我一个人,十几个诗人呢?”
       高敏听后火气十足地说:“十几个诗人怎么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没必要和我解释,你赶快去看心理医生。”
       芒果也不再分辩,扔下高敏,果真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忽然想起女诗人惠沉梅尔在特尔丁大街118号开的开开心心心理诊所,就开车过来了。惠沉梅尔正在接待一位黑人留学生。见芒果来了,笑着朝芒果点点头,用手指了指了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先坐下。他坐下了。惠沉梅尔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在和一对黑人青年男女交谈。这个黑人男青年是由他的女友带着来的。芒果断断续续地听出,大致在询问这个患者患自闭症多长时间了,起因好像是由于给女友买的一串项链,没事先和女友打招呼,不怎么随心,女友三天没理他,从此这位男青年就不讲话了。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每天低首面墙,长于短叹的。通过交谈之后,她拿出一盒银针,在患者的脑袋上找出了几个点位,开始行针布穴。处置停当后,让助手斟了一杯水送到患者手里,说:“请您喝点水,等半个小时。”然后转过身来,笑着对芒果说,今天大讲师,怎么有时间光临鄙所?
       “高敏让我来看心理医生,我想你在这儿开了一家心理诊所,就过来看看。”
       “你有心理问题?”

       “也说不好。总感到我说的话,别人总是听不懂。”
       “什么话?”
       “比如,我说,我和好人走在一起,地球就会高兴地翻跟头,全人类都会欣喜若狂,呼唤呐喊,不过不要紧,叫唤一个小时,喊累了,也就不会再喊。”
       “还有什么话?”
       芒果摸摸脑袋,咧嘴笑了一下又说:“比如我在一首诗中说,菊芋覆盖了大片黄沙。又是上弦月,……”
       “就这么多吗?”
       “还有高敏说我像大伯,我觉得很有意思,就以大伯自居,自称是大伯。”
       “够了。你这个病在心理病学上是属于心理暗示型抑郁症。通常多见于高智商知识分子人群,当受到某种暗示后,就会进入一种创作想象。想象的结果可以是一首诗,也可能是一句话,一个称谓,还可能带来某种实物的创作冲动。如有的人看了《三国演义》中的木牛流马,受到暗示,就会找来一些木料,花很多时间来制造对他来说毫无用途的木牛流马。”
        “啊,是这样。”芒果认真地听着。
        “比如你这首诗吧,你一定是夏天傍晚,独自一人站在菊芋园里,看见月亮升起来了,阴历上半月,从月亮的盈亏上看,是上弦月,行星离地球近,也比较的亮,先出来了,这时蚊子也飞起来了,你听到蚊子的声音,想到万年前人类和蚊子共存的情形,展现一下诗人乐观的情境,这无可厚非,关键是当你用它来和对方交流的时候,就得看对象是谁。比如我,你给我看,我感到意境很美,很欣赏。你如果给别人看,不是诗人,就不一定看好,就会认为你脑子有问题了。诗的语言要求出新,好多时候要打破平常的语言习惯。”
       “啊,是这样的。”芒果听了,心情好了不少。
       惠沉梅尔去给芒果接了一杯水,接着说:“当然了,这世界好多发明创造都是抑郁症患者创下的,或者说好多发明家、学者都患有抑郁症。比如著名江河环境学专家逄华,就承认自己曾经患过抑郁症。他有一年去三峡,看到一个装满垃圾的口袋上落满了苍蝇,翻滚着白花花的蛆虫,打那以后就得了抑郁症,至今还在抑郁着。当然啦,暗示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转换成启迪灵感的钥匙,从而成为一种创新的动力。这就不是暗示,而是启示了。比如毕加索、比尔•盖茨等人,他们的作品和最初动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被人们接受,甚至把他们这些人看成是疯子。李白当年癫狂,人们以为他疯了,杜甫的‘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就从这儿来的。”
       “啊,是这样啊!”芒果开始眉开眼笑了。
       “你是学医的,后来改修哲学。你在与他人实现交流的时候,也得看对象,对于患者,你可运用哲学思考,辩证治疗,但你不能总讲范畴术语。你总形而上、形而下的,就会把患者讲糊涂了。反之也是这样,你在课堂上讲哲学,就把一系列的医学用语,什么子午流注以及沉浮数滑一类的脉像学术语用在哲学课上,学生听了就会感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在平时你就得入乡随俗,讲点大众话,用点家常俚语,就会显得平易近人,人家也愿意和你接近,才会融入社会人群之中,才有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这也是不可缺少的。”
       “我的确心理有问题吗?”
       “总地说,你的心理还是比较健康的,只能说易受某种暗示,有抑郁症倾向。如果引导得好,可以培养成良好的创作兴趣,从而转化成积极的创作欲望,也未可知呢。”
       “需要治疗吗?”
       “最好出去散散心,和自己思想比较接近的人在一起多聊聊天,把心里的话勇敢地讲出来,保持一种健康乐观的心理状态,还是问题不大的。”
       “可是,我总喜欢和比我年龄小很多的人在一起,比如青年志愿者,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才有意思,才有活力。而和我同年龄的人,他们变得越来越保守,观念也越来越旧,而且对改善环境比较淡漠,觉得我们这代人这辈子就这样了,甚至认为子孙的事儿,让子孙自己去解决吧。我和他们在一起感到烦闷,感到有距离。这正常吗?”
       “这很正常。一般地说,人有三个年龄,一是心理年龄,二是生理年龄,三是实际年龄。有的人注意接受新事物,爱学习,也爱运动和锻炼,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始终很年轻,会大大小于实际年龄。有的人整天和自己过不去,愁眉苦脸的,不学习,不运动,就可能未老先衰了,年纪轻轻就老朽了,变得庸庸禄禄,也是大有人在的。关键看你能否力所能及。其实人和人比还是有很大差异的。蒙塔莱你知道吧?”
       “知道。八十多岁了,写出的诗还依然充满着活力.”
       “就足以能说明这个问题。当然这需要胆识和魄力,非常人所能及的。至于感到与人有距离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差异,算不上什么问题。一般人到了三十岁,就进了而立之年,就是孔子说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这时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基本稳定下来,一般对比你小的年轻人,常常看不惯了,你看不惯人家,人家也看不惯你,这种距离感就是人们说的代沟,不过不要紧,这是可以慢慢弥合的。年龄不是人们交往的障碍,只是反映在不同年龄段人群的身上一种代迹,不要紧的,能不能交流主要是志向和兴趣。在过去有很多忘年交的故事,就很值得人们回味。”

       这时,从外面来了一对夫妇,女人尖声尖气地说:“你让惠大夫给评评理。”
男的大吵大嚷地说:“让惠大夫评评理也是你不对。”
       惠沉梅尔和芒果点点头说:“来患者了,你先坐着,别忙着走。”
       芒果说:“你忙,我也学学心理医生的工作艺术。”
       惠沉梅尔笑着走过去,让夫妇先坐下,助手接了两杯纯净水送到两人手里。
惠沉梅尔说:“别急,先喝口水。”
       夫妇俩可能是吵累了,也可能是走渴了,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接着,助手又给每人接了一杯水。两人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女的说:“我就是反对他上电脑,打起游戏来,什么活也不干,夜里连觉都不好好睡。”
       男的说:“我下岗了,一时也没找到什么活,觉得打游戏也有个依托。”
       惠沉梅尔说:“打什么游戏呢?”
       男的说:“我在网上经营了一片菜园,怕别人来偷菜,我就得看着,尤其在过半夜不看着,辛辛苦苦种的菜就给人偷去了。”
       惠沉梅尔笑着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然后把芒果叫了过来,说:“这就是沙海市菊芋园的园主,总经理芒果。”
       两人听到面前站着的就是芒果,立即肃然起敬,说:“早就听说了,你的事迹在报上,早就读过了。”
       惠沉梅尔说:“既然你喜欢种菜,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以后有时间到他的菊芋园栽菊芋去吧,多有意义,芒果还可以给你付劳务费。”
       男的上来就握住芒果的手说:“我的名字叫辛得利,我从明天就到你的菊芋园上班,好吗?”
       芒果笑哈哈地说:“欢迎欢迎,不过我们目前每个月只能发1200元的工资,你看可以吗?”
       女的这时变得柔和起来,说:“不少了,我一个月累得像散了架的苦瓜,才挣600元,我的双倍呢。”
       两人说着起身,和芒果、惠沉梅尔握了手高兴的告辞走了。
       芒果说:“看来你的心理诊所,快成环境治沙的劳务介绍所了。”
       惠沉梅尔说:“菊芋治沙,搞好了没准哪一天还真成了全社会的就业岗位呢。”
       芒果说:“我正盼着这一天呢。”
       他们谈着谈着,半个小时过去了。那个黑人姑娘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医生,时间?”
       惠沉梅尔看了看表,说,你先坐着,我给他处置一下。
       她把黑人青年头上的银针一根根地提了下来,然后又对他们说了一些注意的事项,两位黑人青年微笑着走了。
       惠沉梅尔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太敏感,压力也大,无论国外、国内都一样,患心理毛病的人很多,如果治疗及时,一般不会有什么影响,不但是你,包括我和每一个人,都存在不同的心理问题,需要及时调整。你是医学院毕业的,这一点比我清楚。”
       “高敏说我有心理问题,开始我还不相信呢,看来还真有心理问题。”
       “一个人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菊芋治沙、看书学习,当然很好,但是也得注意休息,该走动的时候一定要走动,尤其在心情不愉快的时候,更是这样,长期郁闷是不行的。菊芋园诗会确定北方鹤和南海芭蕉组织红树林科考队,去南海考察,你去吗?”
       “我正在等着听通知呢。”
       芒果和惠沉梅儿聊了半天,就告辞了,惠沉梅尔一直把芒果送出门外,看着芒果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才转身回到里。                         

       就在芒果面临家庭、爱情两难推理的漩涡之中,难于自救的时候,南海芭蕉来电:芒果诗友,红树林科考队定于12月22日在穗集结,请务于当天12点前到韶关大厦红树林接待处报到。芒果看看日历,距离报到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开始盘算起来,在这段时间,当务之急得把菊芋园的事情安排好,尽管在这个季节菊芋园也没什么大事,但是我得想办法最大限度的把雪多留住些,不能让风给吹走了。想到这里他立即打电话找来了学生会主席贺留年。
       “贺留年同学,我近期要到南海去,一是参加红树考察,二是去魔芋加工厂取经,菊芋园就拜托你了。”芒果说。
      “老师,你就放心去吧。这里没问题。”贺主席说。
       芒果把事先设计好的图纸在桌子上铺开来,对贺主席说:“原计划在菊芋园北侧,设置十道篱笆,每道间距两米,现在已经完成了八道,还有两道,我想用这十道篱笆挡住起于欧洲、以及俄罗斯,包括白翎海峡,蒙古北部三个方向吹向我国寒冷而干燥的季风,利用今冬和明春这个有利的时机,把雪尽最大可能就地保存下来,原来想这个周日组织志愿者过去,可是我马上就出发了,来不及了,现在虽然第一场雪下过了,但是地表还没有结冻,考虑不会给作业带来太大的困难。为了防止倾斜,你看这里,每隔五米再交叉立一道竖篱笆,让十道篱笆连为一体,这样在黄沙岭,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菊芋网格,”芒果还怕贺留年听不明白,又指着绘制的《菊芋园网式篱笆固雪防沙设计图》,说:“你看这张图,尺寸距离我都标好了,你把它收好,到时一定按图组织实施。”
       贺留年一边看着图纸,一边说:“好,我记住了。”

       “还有,在菊芋园北侧建的防风林带,要经常去看一下,不要让山羊给啃了,上一周你过去的时候,大部分都加菊芋杆作了防护,还有一点点没做完,把剩余的这些树也包起来,护起来。注意作业的时候,别把树皮碰破了。我们这里一棵树,一年长不了几公分,碰破了也影响生长。”
       贺主席说:“好,我记住了。”
       芒果说:“还有,在收割菊芋杆的时候,根部一定留出35公分高的茬子,好用来冬季固雪固沙,这样才能保墒,明年菊芋生长才能有足够的水分。这是沙伯川老先生给我们留下的宝贵经验,不能丢了。”
       贺留年说:“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呢。”
       “还有,前面八道篱笆墙里的菊芋已经栽下去了,这两道,边立篱笆也把菊芋栽上,株距和行距我都写在了这里,到时候就按照这个尺寸栽种。多组织些人过去,一定注意安全。”
       贺留年又把图纸仔细看了一遍,问了几个具体问题,就出去了。
       接着,芒果来到系主任办公室,添了一张去南海考察红树林的申请表,交给了系主任。系主任说:“对于你的工作我们全力支持,你的课我包了,你就放心去南海考察吧。我一会儿去找院长签字。”这芒果本来就是学院的明星级人物,无论系里还是院长平时对他的工作向来就很支持,这次请假也没费什么力气,况且院里还有科研课题交待芒果完成,加之又是去南海考察学习,院长一听马上批准。接着芒果把孩子老婆的事简单和系主任说了一下,就去做出发前的准备了。
       他先回家取了两本书:一本《蒙田随笔集》,一本《后现代主义文化心理:拉康研究》。这是他必带的。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又想起来,有一本诗集也是必带的。这本诗集的书名叫《意大利二十世纪诗歌》。他记得在自家的五号书柜的第三层,可是怎么找也没有。
       这时忽然听到楼梯里她女儿皎皎说;“我都想爸爸了,他怎么还没回来呀?妈妈,爸爸今天能回来吗?”高敏在女儿面前还是和颜悦色的,她说;“想爸爸了,我就给你变一个爸爸,出来。”高敏本来是说着玩的,可当把门打开的时候,居然看到芒果正站在书架前找书呢。她为之一惊,可是女儿见到爸爸真的在屋里,就扑了上去:“妈妈说话真算数,爸爸你说,妈妈把你藏在哪儿了?怎没说变就变出来了?”芒果忙把女儿皎皎抱起来,说:“你妈妈把爸爸藏在了心里,所以呀,说变就变出来了。”女儿咯咯地笑,高敏虽是看着有气,这时也大半消了。芒果对高敏说:“我过些天去南海考察红树林,家里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我们之间的确误会了,等我回来慢慢和你解释吧,你要保重。”然后他拿起书,对着女儿说: “皎皎,在家听妈妈话,爸爸,出发喽!再见了,老婆!再见了,女儿!”说着大步走出屋外,尽管女儿在屋里大声地喊着: “爸爸,等等我,我也去——”他头也没回,朝前走去。身后高敏在喊:“你永远不要再回来,就住进你的哲学家,去死吧!”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