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四年级的时候,一天早自习,陈秋神秘地对我招手,我走过去,她凑近我的耳朵:“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班上的兰子左边胸前长了一个桃子。”

  “啊?桃子长到那里去了?”我连忙去看坐在最后的兰子,没有发现她变成一棵桃树啊。

  “真的,我刚才摸了的,不信你去摸一下。”

  兰子住在我的邻队,她妈妈是一个神经病,常年在外面神神叨叨的,也不管兰子和她妹妹,或者穿得花花绿绿地跑到县城里,在大街上疯疯癫癫地唱地花鼓,围观的人越多就越唱得起劲,看她唱并不觉得她疯,只觉得她衣服穿得怪,还觉得她唱得蛮好听,等她唱完了看到她跑到人群里拉扯男伴和她对唱,“哥呀,来的是要坐的了,坐了又如何,为何各久各久冇见哥的面啦……”

  人们一窝蜂地跑开叫着:“哎呀,原来是疯子,疯子哦….”

  有个这样的妈,又怎么会有正常的爸,找了一个疯子老婆,兰子的爸爸就爱上了喝酒,希望可以借酒消愁,酒又怎么能消愁呢,只会让人意志消沉把身体喝垮。于是就三天两头地烂醉如泥,借酒发疯的悲剧常常上演。可怜的兰子是几岁就自己搭椅子做饭的,因为有这样的父母,兰子总是不说话,在我和队上的小伙伴玩疯了的时候,兰子常常在家里洗衣做饭喂猪,偶尔有点空闲就看着我们玩,脸上显出羡慕的神情。

  因为要带妹妹,兰子八岁才读一年级,读书以后,家务还是压在兰子那瘦瘦的肩上,兰子是最后一个到校的,也是穿得最差的一个,她上课常常像犯了什么罪一样低着头,用细细的声音回答问题,兰子常常是伏在门槛上写作业,隔三差五的没有作业本,再加上连着留级两次,兰子更沉默了。兰子是我们班上年纪最大的,比我大四岁,读书的时候总是无声无息地坐在最后一排。

  我把目光投向最后一排,我一看兰子,她正抱着一本书,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要把自己的身子躲到书的背后,随时准备隐藏自己。

  我抵不过好奇心的诱惑,还是在陈秋的鼓动下走近了兰子。

  “兰子,你那里长了一个桃子啊?”我指着她的左胸问。

  兰子不做声,把头低下去了。

  “那我可以摸摸吗?”我小声地说。

  兰子迟疑地点点头。

  我把手伸进兰子的衣服里,真的触到一团暖暖的软软的东西,我抓了一把,像桃子那么大小,但比桃子软多了。我忽然想另一边是不是也有呢?我又把手伸进右边,摸到一个更小的桃子,有点硬。

  我停下来,看着兰子,她脸涨得红红的,看到兰子眼里掠过的几丝惶恐与害怕,我停住了手。

  接着又来了几个女生,都是受了陈秋的指引来摸兰子的桃子的,她们不经过兰子同意,就嘻嘻哈哈地把手伸进兰子的衣服左边,又嘻嘻哈哈地出来。

  兰子那羔羊一样的眼里写满了无助,忽然,我看到兰子趴在课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她竟然哭了。

  我觉得兰子真可怜啊,长了那样一个东西,还被我们摸来摸去的,她伤心了,我的心也发软了,我真的不该去摸她的。

  “做什么,没看到兰子在哭吗?”我阻止了那些还要来摸兰子的女生。

  我赎罪似的走到兰子身边,轻轻地问:“你那里疼吗?”

  我想到六岁的时候头上长的一个疖子,开始有些硬,后来变软了,那种痛疼我是知道的。

  兰子点点头,眼里还闪着泪光。

  “很疼吧?”平白无故地长一个那样的东西,我猜肯定疼。

  兰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那你要我爸爸看看是得了什么病吧,其实如果割掉一点也不痛!”我猜她是怕疼了,记得那次我长疖子后,我被爸爸骗了说是看看,结果一刀把那个疖子就给刮掉了,一点也不疼的。

  看看兰子不哭了,我的心里也舒服多了,下课了我就忘了这件事。

  过了好几天,我忽然想到兰子没有来我家看病,第二天我问她,她脸红红地说好了。

  “这么快就好了?”我瞟着兰子的胸,好像那里还是有个微微的突起,我有点不相信。

  兰子远远地躲开了我,佝偻着背,她肯定是想把那两个桃子藏起来,我把心里的疑惑告诉了绢子,娟子比我大两岁,她笑嘻嘻地说:“蠢宝,那不是病,我们以后都得那样。”

  “都得那样,天,为什么都要那样啊?”

  “那个是长大了做妈妈以后喂崽的。”娟子的说法很有根据,因为她的大姨就在奶孩子。

  “那个桃子里怎么会有奶啊?”这对于我实在是想不通的。

  “长大就会有奶的。”

  “我长大了以后不要长那个东西。”我很坚决地说。

  “每个女的都要长,你不想也会长!”娟子好像比我懂得很多,从眼睛里发出几丝对我无知的嘲弄的光来。

  “长个那样的东西挂在胸前多丑啊!”那天,我一颗心只往下沉,痛苦害怕了一天。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夜里不时用手摸摸前胸,真害怕会冒出个桃子来,第二天一醒来就看看自己有什么变化,一看,什么也没有!

  后来一想,离做妈妈还远着呢,起码还有二十年,急什么急呢,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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