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听到敲门声,看了看钟,十二点了,谁会在夜里十二点敲门呢?母亲的心开始发紧。母亲打开房门,三朵和四朵凄惶地站在楼梯口的黑影里,外面在下雨,两人瑟瑟地缩着脖,被淋得汤汤滴。四朵进屋后一直低着头回避母亲的目光,三朵把母亲拉到没人的厨房,哆嗦着说:“妈,出事了!”母亲说:“你慌什么,慢慢说。”三朵说:“四朵怀孕了。”母亲说:“怀孕了?”接着母亲用很大的声音问:“那小子是谁?”三朵说:“不知道。”卧室的门响了一下,母亲忙说:“小声点,这事叫你爸知道了可了不得。”

      母亲说:“你把四朵那死丫头给叫过来,我问问她!”三朵忙说:“妈我问过了,她死活不说,你别逼她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你再逼她,怕是要出事的。”母亲和三朵从厨房出来,看到奔波了数天,紧张焦虑的四朵已经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母亲说:“怪可怜的,让她睡吧!这些日子这孩子大概就没好好睡过。”

       三朵说:“四朵要去公社医院做人流,跑了几趟都被人家拒之门外……"

        母亲说:“要死了,使不得,弄不好人就废了,以后像你叶青阿姨那样连生育都没有。”

        母亲说:“四朵这孩子发育早,都是荷尔蒙闹的,我看她在部队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年底复员回家吧,我的孩子我知道,再呆下去还不知惹出多大乱子来呢!好在现在我还能收拾。”

     正说着,父亲黑着脸,面目狰狞地出现在门口,他用一根手指指着母亲的鼻子,吼叫着:“你……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蛋……”父亲举着颤抖的手掌扑向四朵,母亲一步上前横在当中,死死地抱着父亲说:“老黑呀,你别吵醒邻居……放过孩子吧……我求你了……”

       母亲和三朵连推带抱把父亲弄到卧室,父亲一直不停地高声责骂,母亲泪流满面地跪在父亲面前说:“老黑呀!我求你……家丑不可外扬,你吵得满城风雨的,叫她怎么活呀……我想办法就是了……”母亲担心父亲吵闹不休,连夜找了家旅馆,叫三朵在家陪着父亲,当晚就把四朵带出了家门。   

      第二天,母亲就去找叶青安排手术,又叫四朵在医院住了两天,回来又做父亲的工作,然后才到医院把四朵接回来。

母亲耐人寻味地对她萎靡的女儿说:“福也好,祸也好,都将成为过去。”四朵听了母亲的话,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啜泣着说:“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活着……”

风波过后又归于平静。

      年底,二朵和招待所司机高舰艇结了婚。两人看上去漂亮摩登,十分般配,只是都好吃好穿,招待所待遇又不好,所以经济拮据。好在他们不单独开火,婚后二朵住在婆婆家里,吃喝上虽然能沾些光,但婆婆家住的也不宽裕,他们住在阁楼上,婆婆公公的床就在下面,两人在上面无论怎么小心,还是会有响动,可越是这样紧紧张张的,反倒越是刺激他们的性欲,小两口在上面没完没了,两个老人在下面翻来覆去。

       第二年,他们生了个女儿,孩子婆婆给带着。

       此时,周边建起了宾馆,冲击了招待所的客源,生意每况愈下,招待所工资几乎都开不出。舰艇是司机,给领导开车,所以比她们服务员活络,二朵早就想换一个工作,可是还没换成就被单位裁减了。于是二朵就经常回母亲家住。

       流产后的四朵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四朵复员回来,等了半年,最后分到建材局下面的一个石膏板厂,四朵去工厂看了一下,环境恶劣不说,听说在那种地方干久了会得一种叫“矽肺”的职业病,就再也不去了。

      四朵用复员金买了一辆小铃木,整天没心没肝地骑着疯了一样畅游,她觉得幸福就这么简单。

      父亲睁开眼睛就开始骂,把四朵骂得狗血喷头,然后说:“你看人家三朵多争气,在部队不但入了党,还上了军校。事后,母亲安慰四朵说:“你爸说的都是气话,你也别在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说谁好谁不好还不到时候,你们都还年轻,路还长着呢!”母亲总是悄悄给四朵塞些钱。四朵在都市里来回穿梭,无所事事。母亲说:“四朵为工作的事着急吧?”四朵说:“没工作照样可以无比幸福。”母亲听后潸然泪下。”

      三朵说:“弄来弄去,我们的事最终都得母亲给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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