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邱小莉复查发现腹部淋巴结转移,并伴有肾盂积水,那时医生就叫赶紧住院,可一直拖到现在。卢群在协会发动会员凑了2000元,让她住进了医院。

  医生讲:“现在的治疗手段就是化疗和生物细胞免疫治疗,生物细胞免疫治疗的效果还有争议,而且费用太大,要十几万元。化疗反应大,为了你能坚持做完六个疗程,我建议用进口药水。”卢群与邱小莉商量后,决定用进口药水,生物治疗暂不考虑。

  化疗一个疗程五天,今天第四天了,出院结帐的钱还没有落实。张思群对卢群讲,他要出去借钱,请她帮忙找个人代为看护邱小莉,卢群同意了。化疗一个疗程要八九千元,万一张思群借不来钱怎么办?她于是打电话给迎江社区:“丁主任,邱小莉的困难救助批下来了没有?”

  “刚批下,慈善总会特批了5000元,明天给送来。”

  早上,卢群打电话给张思群,通知他到病房来接受捐款,可他电话就是不接。邱小莉说:“他到哪儿去借钱呀,家里的债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他准是躲债去了。”

  上午,市慈善总会和丁主任一同来医院看望了邱小莉,并将救助款亲自交给了她,嘱咐邱小莉好好养病。邱小莉要起床向他们致谢,丁主任压住了,“不必谢,不必谢。”


  邱小莉马上要出院,张思群因无钱结帐而愁眉不展,整天唉声叹气,今天只有去单位,跟领导协商先予支下个月的工资。他对张颖说:“颖颖,我要出去借钱给你妈妈结帐,你上学放学我不能接送你,你约你的同学一起走,家里的门钥匙你带好,知道吗?”

  “我知道了。” 颖颖知道爸爸的困境,为了妈妈的生命,为了保全这个家庭,她顾不上想很多,她决定实施自己的一个计划。

  原来她在学校里,听老师讲了一个《白蛇传》的故事,说故事就发生在我们京江,当初她听了就很感兴趣。她们班有一位同学还有一本《白蛇传》的连环画,她也借来看了。书中说白娘子为了救许仙的命,盗的那个仙草就是灵芝,说它能治百病。张颖就想到为妈妈治病的事。她还听到一个同学讲,我们京江有个长山,很有名气,古代三国里的孙策还在那儿打过猎呢。长山里有深山老林,还有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可善良啦,找到他就能帮忙采到真灵芝。妈妈住院的这几天,她见爸爸心情沉闷,家里没钱为妈妈治病,她心急如焚。穷人的孩子应该早当家,她决心要做一回大人,帮妈妈治好病。

  张颖今天不打算去上学了,她将书包扔在家里,带了几个早上吃剩的馒头就出发了,她坐上公交车去了长山。下车后就奔最高山峰的方向走,渐渐地马路没有了,在土路上走。再走,土路也没有了,面前有一条小溪。小溪上有一座石板铺就的拱形桥,跨过小溪,前面就都是上山的路了。

  她兴致勃勃地向前走着,穿过小山路就是小树林。树林里微风氤氲,真的好舒服啊!树下长的都是巴根草,还有尺把高的狗尾巴草稀稀落落地站立在巴根草的群间,碧草如茵。树上的鸟鸣声娇润甜美,有时还在她面前飞过,好像在欢迎这位小姑娘的光临。山坡上还有很多野花,都长得千娇百媚。她们无规则地散立在各处随风摇曳,个个都在争奇斗艳。虽然都是野生的,但清香四溢,沁人肺腑,引来无数蝶恋蜂舞。今天这些野花好像全都面向着这位小天使,都在热情地向她致意,并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在赞扬她:“你真棒!你真棒!”

  张颖没有走过这些路,也不知跌了多少跤,她爬起来继续走。往上的路荆棘丛生,她腿上被划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她还没觉得疼。因为她有一个目标,有一种马上就能实现的希望,还有一种年少的成就感在激励着她。她额头上、颈项上的汗水,自己也丝毫没有觉察。中午的太阳灼热难耐,她似乎没有感觉。已经到下午一点钟了,也没有想到饿。她仍然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向上爬。这时树林没有了,到了三岔口。到了三岔口她不知道该向哪边走了,她停下来歇了一歇,吃了个馒头。她回过头来一览山下的风光,真是温婉旖旎。再看那条小溪,已变成了一条蜿蜓绿带,河面波光粼粼,秀水荡漾,她情不自尽地感叹,我们京江好美呀!

  张颖决定继续前进。她也不管路岔向何方,就直接向最高的地方爬去。山高的地方苍松斜挂、怪石嵯峨。她越来越觉得有点不对符子了,这哪儿有白胡子老爷爷呀,老爷爷就是在这儿也该有房子住呀?不是琼楼玉阁,起码该有个棚子吧!这时她有点害怕了,她呆呆地呆在那儿足足二十几分钟,她哭了……

  张颖失望地往回头下山的路上走,才到山坡的树林处天就黑下来了。瞬间,天上一片乌云紧罩在树顶上,叫人闷得喘不过气来,突然一声惊雷吓得张颖魂幽魄荡,一阵暴雨向她泼泻而下,她只能在一棵大树下避雨,身上还是湿透了。雨一停,一种浓重的泥腥味向她袭来,她在城里好象没有闻到过这种气味。天彻底黑了,她没法下山了,她把仅剩的半个被雨水泡烂的馒头当晚饭吃了下去。她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灾难。人既进了坟场,鬼也上了床,这时候的她,小胆不壮也得壮。她只有蹲在这个树底下听凭命运的安排了。

  雨后的仲秋之夜,沁凉如银。先是秋虫唧唧,接着萤火虫在眼前游弋飘流。过去这是童话里的美景,现在却显得阴鸷凄厉,蚊子更是助桀为虐。

  夜深的时候,有些小动物出来觅食了,它们不停地在她面前经过,有蛇有老鼠,还有黄鼠狼。有的为了争夺食物相互撕打,还有的动物被吞噬时发出了惨叫声。大的动物可能是猪獾狗獾一类,它们有的一窜而过,有的嗷嗷直叫,有的眼睛闪着凌厉的绿光。看看张颖的样子,对它没有什么威胁就又离开了。张颖缩成一团,吓得毛骨悚然。

  到了下半夜,猫头鹰在树上不断地发出“啯啯啯……”的叫声,这就是鬼叫吗?真的有鬼吗?……直到树林的缝隙中透出一抹亮际时,“牛鬼蛇神”们才一窝蜂地下班,回到了各自的洞穴。

  清晨雾霭氤氲,大地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各种清脆的鸟鸣声开始演奏新的乐章,它与习习的凉风交相辉映,此时的山林才算有了点人间正道的气息。这一夜她目不交睫,虽然饥肠辘辘,总算毫发无损地挨过了地狱般的煎熬。

  张颖摸索着走出了树林,一位放牛的农民正向树林这边走来,一见这位披头散发、满脸泥污、衣服透湿的小姑娘,知道她一定是遭遇灾难了。张颖见了这位伯伯放声大哭:“伯伯,请你救救我!”这位伯伯就住在附近,他连忙牵着他的牛,带着张颖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给她作了简单地清洗,并换上了他家小孩的衣服,他们给她吃了点东西后,就送她回家了。他们坐的还是张颖来时坐的那一路公交车,亲自把张颖送回到她自己的家。


  昨天,张思群在单位予支了下个月的工资,就直奔医院来了。邱小莉问他:“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慈善总会给我们的困难补助5000元与丁主任一起送来了,你起码也得来现场致个谢呀!”

  “我没借到钱我怎么来呀。”张思群嗫嚅地说。

  “那你现在借到钱没有?”邱小莉问。

  “我予支了下月的工资,有这笔补助结帐应该够了。”

  张思群结完了帐,下午和邱小莉一起回了家。看到张颖的书包在家里放着,人却不在家。张思群立即到学校问了老师,老师说她今天没有来上学。老师知道她妈妈住院,以为有情况也去医院了,就没有与家长联系。她家附近的同学也不知道,张思群慌起来了,这下惊动了邻居、社区、学校、派出所,到处查找一无所获。

  张思群将情况告诉了邱小莉,邱小莉本来就虚弱的身体一下子昏了过去。张思群敏捷地掐了她的人中,总算醒了过来。她不敢想起她过去被拐骗的一幕,难道她和我也是一样的宿命吗?……她要出门去找女儿,趔趔趄趄地走到门口被张思群拉了回来,她倏然泪下,嚎啕大哭:“我的天啊!你怎么这样绝情绝德呀!”他们的这一夜真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心神恍惚、魂梦缠绕。

  约八点左右,那个放牛的农民搀着张颖回来了。张思群和邱小莉抱着颖颖大哭了一场,对着她说:“我的小心肝呀,你要了你爸爸妈妈的一条命了呀!”只见她衣衫不整,满脸疲惫,一齐问她:“你到哪儿去了呀?你快说啊!”

  “妈妈,我到长山找仙药,想给你治病,我迷路了。爸爸妈妈你们打我吧,我没有告诉你们。”张颖哭着说着。

  “你快把情况好好地跟我们说说。” 张颖述说了昨天一天一夜的经过……

  张思群连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说:“我不配为父!我不配为父!我怎么能让你为我挑担子呢!”

  邱小莉说:“我作孽呀,我凭什么要我这么小的女儿为我分忧呢?还不如让我死了好。”“思群,我们要好好谢谢这位大哥,你留他吃个饭,看看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他做个纪念,请这位大哥留个地址下来,以后可以多联系。另外,你要赶快告诉派出所、社区,请他们赶快解除警报,不要再兴师动众了。”张思群认真地处理了这些事。

  颖颖的作为感动了张思群,张思群再无抛弃邱小莉的思想了。

  邱小莉强撑着身子为颖颖熬了生姜红糖茶,让她喝了下去。并简单地给她洗了一下身子,叫她赶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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