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他们到达了教堂外。战斗定在鬼子熄灯后打响。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耀勋爬上一棵老槐树,静静地观察着教堂里的动静。

  几盏耀眼的汽灯下,日本鬼子正在教堂前边的院落里开饭。他们三五不等,一堆一堆地围在一起,坐满了教堂的整个院落。

  汉龙背倚一堵矮墙,静静地想着心事。

  顺子悄悄走过来,挨着汉龙坐下。他摸出一支烟,递到汉龙面前。

  汉龙摇了摇头:“政委说了,这会暴露咱们的目标,不能抽。”

  顺子想了想,忽然把自己身上的棉袄扒下来,递给汉龙,说:“你把棉袄蒙在头上,点烟时就不会暴露目标了。”

  汉龙转头看着顺子,见他身上只剩了薄薄一层单衣,连忙把棉袄推回去说:“这哪行!你快穿上,会冻出病来的!”

  顺子一笑说:“就点支烟的工夫,抗得住!”不由分说,将棉袄蒙在了汉龙头上。

  汉龙蒙着顺子的小袄,打着火镰点着了烟。汉龙把棉袄拿走后,汉龙两手捂着烟头,猛地抽了一口,然后徐徐吐出一口烟雾来,竟是很沉醉的样子。

  顺子看着他笑笑,也不吱声,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终于,吃完晚饭的鬼子开始往房间里走了,教堂院落里很快就变得空无一人。

  又等了一会儿,觉着鬼子差不多要熄灯了,耀勋跳下树来,在胡群耳边嘀咕了几句,胡群低声吩咐大家:“咱们现在出击,记住,大家各就各位后,一定要沉着应战,千万不要慌张!”几个人来到路口,胡群和刘耀勋便向北而去,直奔教堂北边的鬼子炮楼。

  汉龙和顺子则弯腰绕向教堂南部,贴着围墙悄悄向牲口圈的位置接近。

  教堂东边的大门隔了一条南北胡同,汉龙和顺子来到了南边院墙靠近牲口圈的地方,蹲在院墙的黑影里,汉龙抬头看了看接近三米高的院墙,低声说:“我先翻进去,找好藏身位置再说。”顺子点了点头。

  汉龙说完,后退几步,往前一个疾冲,右脚尖在墙根一米多高处轻轻一点,借势一跃,双手早已扒住墙头,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呼地跳了进去。

  他双脚刚一落地,只觉脚下软软的,似乎踩在了软泥中,双脚竟一直下陷个不停。

  汉龙大吃一惊,心里不由暗叫一声:坏了!

  原来,汉龙跳进来的这个地方,正是一个猪圈的下圈,里面除了一层薄薄的泥土,下面全是猪屎猪尿混合而成的垃圾粪便,汉龙这一猛丁跳下来,冲力极大,不陷进去都不可能。

  随着一股刺鼻的臭味直蹿上来,汉龙眼看双脚已经陷到了脚脖子,拔又拔不出来,连忙一俯身,双手扒住了猪圈上圈的石沿一撑,刚要借力拔出双脚,这时候就听到猪圈门外传来哼哼哼的小曲声。

  汉龙往外一看,就见一个鬼子正一边哼哼着小曲,一边摸索着解裤腰带,看样子是要进这个猪圈解手。

  汉龙心里一急,双脚猛地用力一拔,借势一个翻滚,飞快地躲进了猪圈墙角的阴影中。

  他身形刚刚藏好,脚下却倏地一阵冰凉,原来是自己脚上的鞋子全都陷进下圈的粪便中了,此时他正光着脚丫子呢。

  就这工夫,那个日本鬼子吱呀一声推开猪圈门走了进来。他看也不看,对着下圈就哗哗撒起尿来。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身后不足两米远的角落里,被他们称作“丧门神”的汉龙正一手握枪,一边扭头对着墙壁,屏住气息紧紧地皱着鼻子。

  总算有惊无险,可恰恰就在这时,那个撒尿的日本鬼子偶一抬头,却忽然看到墙头上缓缓冒出一个人头来。

  原来,汉龙跳进来后,顺子并不知道猪圈里发生了什么,也随后扒上墙来。

  那个撒尿的鬼子大概也没想到,墙头上竟会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来,正懵懵懂懂地看着,就和顺子眼对眼看在了一起。

  这一下,顺子顿时愣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不知该怎么着好。

  那个鬼子终于醒过神来,哇啦叫了一声,裤子也来不及提,转头就往猪圈外跑。

  墙角阴影里的汉龙一看不好,再也顾不上许多,猛然窜出来,左手一挥,顿时锁住了鬼子的喉咙,接着脚底下一别,就势一推,立刻把那个鬼子仰面推进了下圈,还没等他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汉龙早已一步跃起,双脚跳到了鬼子身上,右脚只对着他的面孔狠劲一踩,就听噗哧一声,鬼子的头早已陷进了粪便之中。他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出来,却被汉龙死死蹬住,眼见得身子挣了几挣,就不动了。

  亲眼看着那个鬼子已经毙命,顺子才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翻身下了墙头。

  他看着汉龙,低声抱怨了一句:“你不早收拾了他,差点把俺吓个半死!”

  汉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两人踩着那个鬼子的尸体,刚刚跳到上圈,气息还未喘定,就听似乎又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顺子伸头一看,只见原本在门口站岗的那个鬼子兵,此刻正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一边伸着耳朵,一边犹犹疑疑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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