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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屯酒吧街是北京的一个热闹地方,但是像沈洁这样整天忙碌的工薪阶层很少光顾,沈洁更是只是听说过却从没来过。
沈洁坐车到了酒吧街,就看见曲娟带着一个白色的毛线帽子,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下身一条黑色紧身裤,脚下是一双高跟软筒靴。此时曲娟正站在街口,因为天冷她不住地跺着脚左顾右盼。
“曲娟。”沈洁喊了一声。
“妈呀,你还来呀,冻死我了。”曲娟说。
“干嘛选了这么个地方?”沈洁说。
“这地方多有情调?”曲娟说。
“我可没来过,我不也喝咖啡。”沈洁说。
“傻瓜,到这来就是喝咖啡的?”曲娟说。
曲娟带着沈洁进了一家咖啡馆,屋里暖洋洋的。她们找了地方坐下,曲娟脱了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高领衫,胸脯子鼓鼓的显得很丰满。沈洁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曲娟,虽然已经不是年轻的岁数,但是也算是个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他老公却是那样对待她呢?
“脱了衣服啊,捂着不难受?”曲娟说。
沈洁听了脱了外套,一个上身白衬衫系着领结的服务员走过来。
“两位女士请点单。”服务员说着递过酒水单。
“喝点儿什么?”曲娟问。
“我都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我知道喝什么,你说了算。”沈洁说。
“先给这位女士来杯热可可,我要一杯杜松子酒加点冰块。一份香草杏仁蛋糕。”曲娟说。
“这么冷的天吃冰块?”沈洁问。
“杜松子酒不加冰块怎么喝?”曲娟说。
不大一会,服务员托着盘子走过来,放下酒水和蛋糕说了一声“请慢用”转身走了。
“你找我干嘛?”沈洁说。
“他妈的,这年我都没过好。”曲娟说。
“为什么?”沈洁问。
“我那个祸害人的老公去了法国,他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其实我也知道,他那就是形式,他知道我不会跟他出去。”曲娟喝了一口酒说。
“这么说你一个人过年?”沈洁说。
“这也不是一年了,可今年过得特别郁闷。”曲娟说。
“为什么呢?”沈洁问。
“我本来想找几个朋友一起,可是谁都有家有业的,大过年的谁会出来?我就想起了陈放,这小子是个光棍儿应该没问题,可是他也不出来,我一赌气去了广州,下了飞机我就后悔了,广州我去了N多次了,上午到的吃了顿饭下午就坐飞机回来了。”曲娟说。
“你这不是糟践钱,一张飞机票也挺贵的干嘛不想好了?”沈洁说。
“糟践钱总比糟践我要好的多。后来在家自己熬了几天,除了吃就是睡,实在是熬不住了就想起了你,我真的要疯了,这日子怎么过?”曲娟说。
“我都没坐过飞机,你一天就坐两回你还说你的日子没法过?”沈洁说。
“关键不是坐没坐过飞机,人是需要精神生活的。”曲娟说。
“你的精神生活怎么了?”沈洁问。
“上次聚会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想离婚我老公就是不答应,可是日子还是这样,我想他的目的是想把我拖死,等到我人老珠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时候就更惨了。”曲娟说完一扬脖喝光了杯中酒。
“waiter!”曲娟晃着手里的酒杯喊道。
服务生走过来拿走了酒杯又拿过一杯酒放到桌子上。
“你去拿一瓶酒放一个冰桶过来。”曲娟说。
“干嘛?”沈洁问。
“我现在不喝酒都睡不着觉。”曲娟说。
“到底是怎么了,喝那么多酒干嘛?”沈洁问。
曲娟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沈洁无奈只好按住酒杯。
“别喝了!”沈洁说。
曲娟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因为刚刚过了年,酒吧里很清冷只有这沈洁和曲娟这一桌,曲娟一哭引得服务员朝这个方向看。
“快别这样,让人看着笑话。”沈洁说。
“笑话什么,谁没哭过?”曲娟哭着说。
“到底怎么了,哭有什么用?”沈洁递过纸巾说。
“沈洁,你告诉我,我真的是那么令男人讨厌吗?”曲娟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一边说。
“谁说的,你过去是个大美女,是咱们班的校花儿。”沈洁说。
“过去,那现在呢?”曲娟说。
“现在也不难看呀,你看你怎么像个孩子?”沈洁说。
“老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我嫁给这个缺德鬼算倒了八辈子霉了……”曲娟说。
“真的过不下去就离,这有什么呢?”沈洁说。
“他不离呀?”曲娟说。
“那就到法院起诉。”沈洁听了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心里有点发堵。
“哎……!沈洁,我实话实说,即使离了婚我也不知道我能碰到什么样的,万一还不如他呢我不是躲了一枪又挨了一刀?咱们必定不年轻了。”曲娟说。
“这就得你考虑了,总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吧?”沈洁说。
“这要是你你怎么办?”曲娟说。
曲娟的话正好打在了沈洁的要害,自己不是也经历过这么一段痛苦的历程吗?虽然满雨不是大款,他未必有曲娟老公的恶行,可是满雨对沈洁的伤害同样是致命的。
想到这沈洁不由的说:“男人其实都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洁,咱们俩从小就要好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么多,换上别人我都觉得寒碜。我告诉你,我爱上陈放了。”曲娟说。
对于曲娟说的这些沈洁早就知道,想到陈放的想法沈洁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听着。
“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曲娟说。
“谁爱上谁这不是很正常吗?”沈洁说。
“沈洁,从小你就是这样铁板一块荣辱不惊,我真的佩服你。我要是有你这两下子,我老公还能这样对待我?我就是心里没数。”曲娟说。
有句话说的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洁联想到自己的经历,曲娟的话好像捅了沈洁一刀似的痛苦。
“你别学我,我这个人不是什么铁板一块是没能耐,没能耐的人只能忍受。”沈洁说。
“我就忍受不了,特别是受不了陈放对我的态度。”曲娟说。
曲娟把她追求陈放的过程说了一遍,甚至连她到陈放家里的事也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
“沈洁,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这样太贱了,他看不起我?”曲娟说。
想起陈放和自己的说的话,又想起他对自己的托付,沈洁觉得利用这样的机会也许能起作用。
“这到未必,都是成年人了。我想你们是不是还是没有缘分。”沈洁说。
“他陈放也不照照镜子,本姑奶奶哪点儿比他差,不就是会画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卖一张画的钱都不如我吃顿饭花的钱多,他还要饭的打狗又穷又横?”曲娟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曲娟,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他不理解你你可以找一个理解你的人,何必一棵树上吊死?”沈洁说。
“我也是这么想,可我自从见到他心里就放不下,你说怎么办?”曲娟说。
“这样的事是谁也没办法的,不过你要是听我的就不死气白咧的,也许你疏远一下他反而倒让他想起你,这叫欲擒故纵。”沈洁说。
“还是你有主意,我先不理他,不给他打电话,臊着他?”曲娟说。
“试试?”沈洁说。
“有时候我洗完澡我自己站在镜子跟前看着自己都觉得冤枉,就凭本姑奶奶这个身材,胸部不塌没有肚腩,浑身肌肤如雪,怎么陈放他还不买账?”曲娟说。
曲娟喝了就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特别大,本来就清净的酒吧里,她的声音几乎就是一个扩音器,这些话让站在远处的服务生听了捂着嘴直乐。服务生的表现沈洁看的清清楚楚,也替曲娟不好意思。
“小点儿声。”沈洁说。
“怕什么?”曲娟说完也转过头去看了看周围。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沈洁看了看手表说。
“哎,你好歹还有个回去的地方,我呢?好了你走吧我一个人接着喝。”曲娟说。
“别喝了,这都半夜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啊?”沈洁说。
“有什么不安全的,一个黄脸婆谁看得上?”曲娟说。
正说着沈洁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满雨:“沈洁,回来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外边下雪了!”
“马上就走。”沈洁说完看了看窗外,果然下起雪来,那雪花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你走吧。”曲娟说。
“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要不我送你回家?”沈洁说。
“我不回家……”曲娟说完又难过起来。
“那你跟我走,去我家。我家买了新房子本来我还想叫你去呢。”沈洁说。
“去你家,你老公能答应吗?”曲娟说。
“他有什么不答应的?快走吧。”沈洁说。
曲娟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叫过服务生结了账,把剩下的半瓶酒放在包里跟着沈洁出了门。
两个人打车到了家已经是后半夜,开了门门厅里的灯亮着,满雨迷迷糊糊的从卧室里走出来。
“怎么才回来?”满雨说。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曲娟,我们俩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沈洁说。
“你好!”满雨说。
“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我家住的远,沈洁就把我叫到你们来了,给你添麻烦了。”曲娟说。
“哪里,快请坐!”满雨说着去沏茶。
说着话沈洁母亲从小江的屋里走出来,过年这些日子老太太就跟着满雨和沈洁这住。
“三儿,这都什么时候了才回来?”母亲说。
“和同学聚聚一说话就忘了时间。”沈洁说。
“曲娟,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的同学曲娟。”沈洁说。
“你好伯母。”曲娟说。
曲娟坐在沙发上,满雨递过一杯茶,曲娟看着屋里说:“弄得不错啊?”
“比不了你们家。”沈洁说。
“沈洁,你和她一起睡在卧室,我去客房睡,你们聊我先睡了,明天还一堆事呢。”满雨说着朝客房走去。
“妈,您也睡吧?”沈洁说。
母亲答应一声回到屋里。
“喝了茶咱们也睡。”沈洁说。
“你老公是干啥的?”曲娟问。
“自己开了个饭馆。”沈洁说。
“那不错啊?”曲娟说。
“不错什么,混饭吃呗。”沈洁说。
正说着,小江从屋里走出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厕所走。
“小江,快叫阿姨。”沈洁说。
“阿姨。”小江叫完跌跌撞撞地进了厕所。
“这是你儿子?”曲娟问。
“嗯,上一年级了。”沈洁说。
“老虎似的长的真好,哎,可惜我是没有当妈的福分了。对了,让你儿子给我当个干儿子怎么样,以后他上学我供他。”曲娟说。
“你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上学得老钱了。”沈洁笑着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喜欢孩子,看见大街上的孩子都要多瞅两眼,就这么定了。”曲娟说。
“你可别后悔?”沈洁说。
“后什么悔?”曲娟说。
曲娟说这句话的时候小江正从厕所出来,曲娟一把搂过小江说:“儿子,过来让干妈看看。”
曲娟的举动把小江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用眼睛看着沈洁。
“你再吓着他。”沈洁笑着说。
曲娟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到小江手里说:“没带红包,这是你的压岁钱也算是咱们娘俩的见面礼。”
“曲娟,这是干嘛?”沈洁拦着说。
“又不是给你的,拿着!”曲娟说。
沈洁无奈只好朝小江点了点头。
“谢谢阿姨。”小江说。
“哎,怎么叫我阿姨,叫干妈!”曲娟说。
小江并不懂得干妈的意思,看着沈洁不置可否,沈洁朝小江点了点头。
“谢谢干妈!”小江说。
“这就对了。”曲娟说完朝着小江的脸蛋亲了一口。
小江回到自己的屋里。
“睡觉吧?”沈洁说。
“睡!没找到中意的男人,找个干儿子也算是收获,今天没白来!”曲娟说完自己也乐了。
老黄和师姐初四让康健送到了昌平,先去了老四家,老四把他们让进屋里。
“怎么老祺和嫂子没来?”张玉琴问。
“我师妹最近身体不太好,叫老祺在家照顾她休息休息。”师姐说。
在老四家吃了午饭,康健开车返回城里,老黄和师姐来到敬老院。
由于事先打了电话,季春海和周晓已经在门厅里等候。
“黄叔,宋姨和祺叔怎么没来?”周晓问。
“我来了还不行吗?”老黄说。
“当然,我就是问问,我们俩给您二位拜个年吧!”周晓说。
老黄和师姐在周晓和季春海的陪同下,在吉祥里挨着院子转了一圈儿。
房间院子打扫的很干净,看得出来是准备的比较充分。
“初五开门老人们就有回来的了,咱们要注意他们的情绪,这是院长嘱咐咱们的。”师姐说。
“张本清最近没闹腾吧?”老黄问。
“闹腾倒是没闹腾,就是在屋里写毛笔字,把屋子祸害的插不进脚去,我们给他收拾他不让。”周晓说。
“吃饭怎么办呢?”师姐问。
“四叔给他送来,叫他去四叔那吃他也不去。”周晓说。
说话间来到张本清的院子,进了院子走进了张本清住的房间,只见满地是写废的纸,桌子上也是写了很多的纸,张本清正端着一本字帖在看。
“张老师过年好!”老黄说。
张本清从眼前挪开字帖,师姐看到他的脸上都是墨汁。
“过什么年,谁过年好?”张本清问。
“您身体还好吧?”师姐问。
“人生就像坐公交车,只不过这趟车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什么时候下车。你看我刚写了这四个字,这正好说明我的意思。”张本清指着桌子上写好的一幅字说。
大家看了看,上面四个大字“人生如旅。”
“张老师,您这个屋里的卫生可得好好注意,等你的同屋的人回来又得有意见。咱们有活动室,您可以上那写去。”老黄说。
“到那冻得都伸不出手来,我去那儿干嘛?”张本清说。
“怎么,咱们这没烧暖气吗?”师姐回过头来问周晓。
“年前锅炉冻了,因为过年找不到维修人员。”周晓说。
“得赶紧找人,等老人们回来冻着可不行。”老黄说。
“昨天我还去找,农村要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有人干活,咱们的服务员也是这样,这两天就是我跟季春海盯着。”周晓说。
“这是个重大的失误,咱们怎么就把农村过年的习俗忘了呢?”师姐说。
“我去看看。”老黄说。
“你会修锅炉”师姐问。
“试试吧。”老黄说。
一行人来到锅炉房,老黄走到锅炉跟前看了看问:“什么原因?”
“好像是管子漏水。”季春海说。
老黄检查了锅炉的管路,找到了那根漏水的管子说:“去到镇上买一根这样的管子换上试试?”
“镇上都关着门,没地方买去。”季春海说。
“那就到昌平城里。”老黄说。
老黄说着走出门外,和师姐来到老四家。
“老四,你有自行车没有?”老黄问。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骑自行车?我有电动车。”老四说。
“那更好,你借我用用。”老黄说。
“你干嘛?”老四问。
“我到昌平城里买一根管子,敬老院的锅炉管子裂了现在不能供暖,明天要是有老人回来不是麻烦了吗?”老黄说。
“那我去就行了,还折腾你干嘛?”老四说。
“你不知道买什么样的,你把车给我吧。”老黄说。
老黄骑着老四的电动车去了城里。
直到天黑也不见老黄回来,师姐有点坐不住了说:“老四,老黄去了这多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老四,你去接接老黄?”张玉琴说。
老四答应一声走了。
眼看已经十点多了,老黄和老四也没回来,师姐着了急。
“怎么老四也不回来了呢?”师姐问张玉琴。
“哥俩都爱喝酒,别在是在镇上碰到老黄哥俩喝去了吧?”张玉琴问。
师姐拿出手机给老黄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士。
“喂!”那边女士说。
“你是哪位?”师姐听了有些诧异。
“我是医生,您是病人的什么人?”对方问。
“病人?”师姐听了吓了一跳。
“对,他受伤了,我们正在找他的家人。”医生说。
“受伤了,怎么伤的?”师姐问。
“被车撞了,现在还在昏迷。”医生说。
正说着老四进了门:“我把昌平城都转遍了也没找着老黄。”
“你不用找了,老黄进了医院。”师姐说。
“进了医院,他上那儿干嘛去?”老四说。
“说是被车撞了,我刚才打电话是医生接的。”师姐说。
老四听了转身出了门,骑上车又去了昌平。
师姐在家坐立不安,非要去昌平看老黄,张玉琴好歹是把她安慰住。
“你着急我知道,可是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去,咱们等着老四来信吧,你放心,老四在那就没问题。”张玉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