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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陈静来说,所以不能面对事实除了对六哥的感情以外,心里不服气也是个原因。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对的,她不明白拿自己和六哥比,六哥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疑惑,委屈,甚至心中还有怨恨。她觉得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是主要的,白玲在这里起了作用,否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原因。

  她要找六哥谈谈,每当想到这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因为屈就谁不是她的性格,或者说在碰见六哥之前她还从来没这样过。她记得谁说过一句话:爱情能够使人的智商退化。

  当然,没有人是金刚不坏之身,感情的煎熬是痛苦的。以至于每当陈静路过北海的时候都会心里难受。六哥的样子老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有时候甚至特意去那里,她想知道是北海还是六哥让她忘不了。

  她鼓起勇气去找六哥正是六哥上通州的时候,陈静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每次一样的去他家里,因为她估计他们之间的事,六哥的家里人未必知道。

  六哥的老娘是陈静的同事,她能感觉到老太太对她是满意的。在去之前陈静反复的回答自己,不是放弃不了六哥,只是为了问问为什么。

  老娘看见陈静异常的高兴,连忙沏茶倒水。

  “真不巧,小六子去了通州看他师傅去了,他没跟你说?”老娘一脸的笑容。

  “没有。”陈静说。

  陈静到了六哥家发现六哥不在已经觉得待在这很难受,因为她的计划是能碰见六哥,只要见到他,陈静觉得一切都好开始。现在跟这个老太太能说什么呢?想说说自己的委屈,又觉得那样自己就太掉价了,她不是为了弄清原因来的吗?

  “这孩子就是心粗,干什么去我要不问他也不说。”老娘说。

  喝了几口水陈静站起来要走,老太太拦住说:“别走呀,说不定他就回来了呢,昨天走的,再说了,他不在家你就不来了?咱们娘儿俩说会儿话,我一会给你弄饭在这吃,啊?”

  老太太的热情让陈静迈不开腿走出这个门,何况她也希望如老娘说的那样,万一六哥能回来呢。

  接下来连陈静自己都不知道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中午的时候老娘弄好了饭,韭菜炒鸡蛋,这是陈静过去每次来的时候都做的,因为她说过喜欢吃。

  “多吃点儿,你不长肉就是嘴不壮。”老娘说着往陈静的碗里夹着菜。

  大概老娘也看出来,陈静这次来和以往不一样,话很少。

  “怎么?你们俩闹别扭了?小六子就那狗食玩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有我呢,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老娘安慰陈静说。

  六哥老娘这番话一下子打开了陈静心情的闸门,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她放下饭碗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陈静一哭老太太有点六神无主了,慌乱的站起身来走到陈静背后,一手拿着毛巾说:“怎么了这是?好闺女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

  同桌一起吃饭的二毛赶紧站起身来走出门外,看见从外边走进来的大毛说:“姐,我看这次咱哥悬了。”

  “什么悬了?”大毛不解的问。

  “陈静好像是来告状的,这不悬了吗?”二毛说。

  “你塞饱了吗?塞饱了该干嘛干嘛去,什么事你老跟着掺和。”大毛训斥到。

  “搞对象还哭天抹泪的,那还搞它干嘛?”二毛一边说一边走出院子。

  陈静一哭老娘慌了神,一个劲的安慰说:“你跟大妈说,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护犊子。只要是他的不对我就给你出气。”

  陈静就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的倒给了老太太,气的六哥老娘拍着桌子说:”好啊,小兔崽子!学会了这山望着那山高了,你等着回来我不扒了你的皮!”这句话就是大毛跟六哥说的由来。

  “好孩子,你别伤心,我的儿子我知道,一定是那个白玲在中间搅和,我老早就不让他往他师傅那跑,这孩子就跟中了邪似地,闹了半天这哪是学本事呀,是那个小妖精勾着他的魂呢。”老娘说。

  陈静擦着眼泪心里想,本来是想找六哥说清楚,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跑这诉苦来了呢?难道自己上这来是求六哥的老娘拉回六哥?这太伤自尊了。

  想到这陈静站起身来说:“您要不问我是不说的,我找他就想问问,难道两个人的事就能这么随便吗?你想跟谁好我根本就不拦着,可你应该事先跟我说清楚,我心里窝的就是这口气,至于他跟不跟我真的无所谓。”

  陈静这番话里有真心的自尊,也有给自己挽回面子的想法。

  “对对,你说的对,不能这么不是人,谁教给他的呢?这孩子学坏了。”老娘说。

  当娘的永远是袒护儿子,陈静的话叫老娘得出的是这样的结论,儿子的行为是谁教给他的,他原本是个好人。

  陈静听着觉得好笑,说了声该回家了就走出了大门。

  屋里剩下了大毛和老娘,老太太气的俩眼发直的说:“真是造孽呀,人家为什么哭呀,显见得是你哥哥招惹人家了,本来吗,一个大姑娘跟了你这么多日子了,这好说也不好听呀?这兔崽子气死我了!”

  “妈,什么叫招惹了?”大毛说。

  “招惹你都不懂?”老娘说到这不说了,因为她担心的是六哥可能和陈静有了不轨的行为,陈静是来讨公道的,要是这样事情就不好办了。

  “妈,您也别老听一面之词,那个陈静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次来我都看她跟我哥吆三喝四的,我哥就得听她的,时间长了谁受得了?”大毛说。

  “论模样长相论家境,人家哪点儿配不上你哥,说他两句怎么了?我告诉你这事情不在这儿,还是中间有人挑唆,就是那个白玲小妖精的事!”老娘提起白玲二字咬牙切齿。

  “那我哥要真不乐意呢,您也不能强迫他呀?”大毛说。

  “他懂得什么?我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呢,这么大的事能由着他?”老娘说。

  很多看似偶然的事情,仔细分析起来其实不是偶然的,之所以认为巧合只是没有注意形成的原因。陈静在后海碰见六哥其实绝对不是偶然,和白玲是一样的原因。六哥平日对她不止一次的提到北海和后海的跤场,陈静在这个时候就想了起来。

  北海是陈静喜欢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北海还不像现在游人如蚁,北海有太液池,琼岛,白塔,五龙亭,北海四时都有景致,陈静觉得它似乎永远都看不完。在认识六哥之前,她已经是北海的常客,她喜欢自己在这个地方独处。无论是烦恼的时候还是心情舒畅的时候,北海都能给她的心情以收获。

  最近她更是经常来,她不回避到这来会引起对六哥的想念,不怕面对那段经历的影子,她是个心定的人,相反,她觉得也许任由这些回忆出现让能她明白什么,是过去还是将来。

  北海的东甬道处有个跤场,陈静也去看,她觉得那个时候反对六哥摔跤唯一不对的是,她并不了解摔跤,摔跤是她和六哥分歧的原始点,而摔跤她却没看过。

  陈静站在跤场旁边远远的看着,看着那一对对壮实的汉子的搏杀,摔跤的人有力量,他们的身影是那么强壮,摔跤的人聪明,他们是怎么在瞬间就把一个人轻松的放倒,摔跤的人豁达,无论自己倒在地上怎么狼狈和痛苦,他们的脸上永远是带着笑容的,陈静几乎被吸引了,她现在真的喜欢上那些在一个圆圈子里闪展腾挪的汉子了,六哥就是他们中间的一员。

  作为一个特殊的观众,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站这里看摔跤,这让这些摔跤的人都大惑不解。他们变得敏感起来,胜者会在取胜以后朝她看上一眼,败者从地上爬起来最先做的也是要看看这姑娘。陈静慢慢的也熟悉了他们,她会给胜利者鼓掌,也会给失败者叫好,她甚至会在他们搏斗中大声的喊叫,陈静的参与给摔跤者增加了动力。北海和后海的跤场子都会记得有一阵一个姑娘在这里。多年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是从外地或者国外回来,陈静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北海或者后海呆上一阵。

  一次她搂着个子跟当年那些摔跤的人高矮一般的儿子,站在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跤场的地方说:“这里过去是个摔跤的地方,可惜你生的太晚了,这里的精彩你没看见过,妈妈那个时候老来这儿看,他们真的很棒,我还认识一个摔跤手,他也很棒!”

  “妈,他现在在哪呢?”儿子问。

  陈静沉吟良久说:“跟这个跤场子一样,无影无踪了。”

  陈静在后海发现六哥的时候,白玲还没有来,这几天天气凉跤场没有几个人,就是这几个人也是在那聊天,看来今天他们不准备摔跤。陈静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六哥,所以她正准备走的时候,六哥骑着车子到了。六哥的出现让陈静心里一动,她为什么要来跤场,这些日子她好像觉得就是来看摔跤,她现在明白她心里就是想能看见六哥,六哥就是摔跤,摔跤就是六哥,是她自己把这些混淆了起来,所以她关注他们,之所以能够混淆是因为,摔跤的确吸引了她。

  陈静远远的看着,看着六哥脱了外衣跟那几个人聊天,没聊几句,那几个人走了,六哥开始练功。陈静从六哥的表情上感到很失望,因为她原本以为六哥一定会因为他们的分开变得疲惫,起码不是这么精神百倍,是不是别人都会很快的忘记过去,只有自己还耿耿于怀呢?

  我没做错什么,我不是总想找他问问原因吗?我并不想强迫他回过头来,但是,我必须给自己找个答案,他不能就这样随便。

  陈静想着这些,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问什么呢?他有的是话等着我,即使就是一句,我不乐意跟你在一起了,你又能说什么?陈静觉得这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喜欢北海在六哥之前,喜欢摔跤在六哥之后,这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她有点彻悟的感到,今天看见六哥这一切就应该结束了,再过去说一句话都显得多余。想到这陈静决定走了,她现在倒怕六哥忽然发现了她。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看见了白玲,陈静当然不会知道白玲今天到这来是第一次,她很自然的就会认为他们是经常这样在一起。这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这种不是滋味是妒忌,也是怨恨,陈静同时觉得一向自信和自重的自己,在这事实面前显得无聊起来,用喜欢看摔跤偶然和六哥相遇这样的说法,已经宽慰不了自己的自尊心了。

  一个女人看待另外一个女人,她的评判和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很有关,这种看法绝少欣赏而更多的是审视。眼前这个白玲,说话的声音很大,这说明这个人不稳重,笑起来没有顾忌,说明她没有教养,陈静对自己是熟悉的,所以她用不着找什么参照物,只拿自己比就觉得,这是个外向的女人,六哥原来喜欢这样的女人?那说明过去自己对六哥的所有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六哥吃烙饼那种香甜样子,想起了自己和他也吃过东西,他可不是这个样子,起码陈静自己就会提醒他,陈静叹了口气,贫贱夫妻呀!他找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一个纸一样薄的没有内涵的女人,他不会幸福的,想到这陈静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平静里还有些惆怅,她扭头走了。

  六哥看见陈静心里一惊,很多时间里,六哥只会在偶然想到她,特别是这次老娘的风波,但六哥不恨陈静,虽然和陈静在一起有过别扭,基本上是风平浪静,陈静的心机和稳重老像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这是六哥最不能忍受的。相比之下,白玲却让六哥觉得很畅快,因为白玲什么心情都会写在脸上。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特别是这个完美的人适合自己,和陈静分手以后,六哥也常想到过去的日子,即使到这来练功,他也曾经想到过他和陈静在北海的情景。不能说没有美好的回忆,眼前必须舍弃,选择是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其实这种伤害同样的影响到了他,否则,他不会犹豫了那么长时间。

  看到陈静的时候,六哥心里难受起来,他在试想着陈静一直在这个他们过去在一起的地方转着圈,一个自己没法摆脱的圈子,她可能现在最孤独,这孤独是六哥给他造成的,六哥时常这样安慰自己,陈静是老娘给他找的,她不适合自己是能理解的,可是,想起和陈静一起的日子,这样的话似乎是在骗人。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能给我一个机会去安慰她,我当然乐意。六哥想到这脸一阵的发热,这简直就是假仁假义,不是吗?陈静显然是看到了他们,如果自己对陈静的估计不错,那这种孤独能推到谁的身上?

  “你看什么?”白玲发现了六哥的眼睛停留在远处的一个地方问。

  “嗯,没看什么。”六哥心不在焉的说。

  “刚才还挺欢式的,怎么一下子蔫了?”白玲说着顺着六哥的眼光看去,一条灰色的石子路,尽头有座假山。

  “走吧,送你回去。”六哥说。

  白玲做梦也不会想到六哥现在的心思和陈静的出现,她只是觉得六哥的突然变化奇怪,路上不停的追问。

  “有完没完?是不是跟你在一起眼睛也得归你指挥?”六哥说。

  “我觉得你刚才不对劲。”白玲说。

  “我的后背疼。”六哥找了个辙说。

  “我说不让你练你逞能呀?”白玲说。

  “你的话是好意,可你跟我说话能不能不舞马长枪的?”六哥说。

  “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话,卷着舌头,像猫一样?”白玲说完了自己先乐了起来。

  “乐什么乐?这有什么可乐的,一个大姑娘家,就应该有沉稳,你比小子都豁得出去。”六哥说。

  “你嫌弃我了?”白玲问。

  “又扯没用的,我嫌弃你我费这个劲?以后你别来回跑了,我练功也不能安静,你也忙活。”六哥说。

  “你怎么不能安静了,我碍着你什么了?”白玲说。

  “我还得送你,这段时间我就能多练一会。”六哥说。

  “那我要不用你送呢?”白玲说。

  “不用送也别来了,折腾什么呢?”六哥说。

  到了厂子门口,白玲看了看六哥说:“我以后还真的不去了,我怎么那么贱骨头?你站那干嘛?想那样?呸!我早就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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