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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宾楼始建于清咸丰三年,原址天津见过以后进京开业。是北京清真菜肴的魁首,多年来一直享誉京城。


  虽然还是在年内,国人早已改变了在家过年的习俗,致使京城各大酒楼火爆如初。大家来到鸿宾楼,满雨早就定好了座位。


  “各位叔叔阿姨,点菜吧?”满雨说。


  “你做东你说了算,再说你是开饭馆的老板,这个你内行啊?”老黄说。


  “黄叔,您别难为我,我知道各位都是吃过见过的,我往哪摆?再说了,这鸿宾楼不是一般的饭馆,有的菜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满雨说。


  听了满雨的话我心里想,满雨说的对。这些人除了我和老四张玉琴这样小门小户的老百姓,都是吃过见过的,我也为满雨这么露脸心里高兴。


  “满雨说的对,他知道什么?大家点自己喜欢的菜吃吧。”我说。


  “那要是这样我可点了,满雨,这菜价钱可贵你别后悔?”老黄说。


  “黄叔,只要您老几位吃着高兴,花掉了脑袋我边儿上安去,你只要给我留条裤子我能出门就成。”满雨说。


  满雨的话引起了大家一阵笑声。


  “咱们今天是老中青三代人,我和你爸爸你妈,你四叔他们是一辈,你们两口子是一辈,老祺的小孙子是一辈,我点个老少皆宜的怎么样?”老黄说。


  “好啊?”我说。


  “咱们来个独鱼腐怎么样?”老黄说。


  独鱼腐是鸿宾楼的看家菜,原来是用雄鱼的鱼白烹制。几百斤鱼里也挑不出几两能烹饪的材料,故此不但好吃还稀有价格很贵,原来是皇宫贵族富庶商贾才能吃的气。后来经过厨师改造,用淡水刀鱼肉斩成鱼茸替代鱼白,从此以后才扩大了食客的范围,即使如此仍然价格不菲。皆因为食材加工烹饪程序技术难度大,被一般厨师能做。


  又点了几道鸿宾楼拿手的菜,老黄要了一瓶古井贡酒,酒菜上桌大家开始就餐。那道“独鱼腐”上桌,一个蓝花金边瓷盆里,奶白色的汤里白色的羽绒形如牛舌。


  大家都尝了一块,我也跟着夹了一块尝了一口,果然入口即化鲜味异常。


  大家吃着饭,桌子上老黄喝了酒兴奋起来说:“小宋,咱们的票房可是老唱时间没活动了,我想着咱们的敬老院占了咱们大部分的时间,怎么也得找个时间活动活动,这嗓子再不唱都拉不开栓了。”


  “都忙的顾不过命来了,哪有时间?”我说。


  “那也不成啊,总不能因为敬老院把咱们联谊票房废了。”老黄说。


  “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现在要紧的不是票房。”师姐说。


  “师姐,你可是答应我的,咱们这段《霸王别姬》是说什么也得弄成了。”老黄说。


  大家吃这聊着天,只有宋茹君很少说话,这在这样的场合是少见的,多数的情况下,宋茹君永远都是主角。


  “小宋,怎么不说话呢?今天你透着话少。”老黄说。


  “你那白话的没玩没了,谁插的上?”宋茹君笑着说。


  “小宋,我瞅着你的精神头可比以往差多了,怎么,老祺伺候得不好?”老黄说。


  “你又来了,你那张嘴早晚我得给你缝上。”宋茹君说。


  正说着话,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顺芳:“爸,你们上哪儿了?”


  “我们在鸿宾楼吃饭呢。”我说。


  “我说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呢。”顺芳说。


  “我们也是刚吃,满雨和沈洁请客。”我说。


  “叫她也过来吧。”宋茹君说。


  “就你一个人吗?”我问顺芳。


  “我和葛群给您和我妈拜年来了。”顺芳说。


  “李晴那谁盯着呢?”我问。


  “陆宪找到了他说的那个护工,您走以后他就带着她来了,这会儿就是陆宪跟那个护工在那我才抽出功夫来。”顺芳说。


  “那你们打车到这来吧,正好大伙都在这呢,你四叔他们也在”我说。


  鸿宾楼离着我和宋茹君住的地方本来不远,没一会顺芳和葛群就到了。


  俩人入座宋茹君赶紧问:“李晴怎么样了?”


  “好多了,人也清醒了,就是不能吃东西,因为她的脾脏受了伤,只能打一些营养液之类的东西补充身体。大夫说,这次受伤加上手术她失血过多,现在的血色素也上不去。”顺芳说。


  李晴受伤这件事,这里的人除了我和宋茹君其他人并不知道,大家问起来,顺芳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家叹了口气。


  “得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找出来呀?”老黄说。


  “不用问是熟人,只是不知道这个熟人是谁。”宋茹君说。


  “妈,陆宪猜是谢俊良。”顺芳说。


  “谢俊良,李晴怎么和他弄到一起去了呢?”宋茹君问。


  “谁知道啊?”顺芳说。


  宋茹君听了叹可口气,我怕她着急说:“事已至此咱们先给李晴看病要紧,别的往后放放。好啦,大家吃咱们的饭别的不说了。”


  吃了饭大家散去,老四临走的时候嘱咐我说:“老哥,过了年你可得把那边安排好了,我可玩不转。”


  “老黄不是跟你安排了吗,他先在就是全权代表,要是李晴安稳了顺芳也过去。”宋茹君说。


  回到家里,宋茹君喝了几口茶就去洗澡,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往日宋茹君洗澡的时间最多就是四十分钟左右,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见她出来。


  我有点绷不住了朝着浴室的门喊道:“洗完了没有?”


  里面除了“哗哗”的水响没有声音。


  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有喊了一声:“老伴儿!”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我赶紧推开门一看,宋茹君倒在地上,我赶紧拿起浴巾裹上她把她抱进卧室。


  “老伴,老伴儿……”我着急的喊着。


  宋茹君只是紧闭着双眼并不答应,我连忙打了120又给顺芳打了个电话。


  就在120大夫抬着担架上楼进门的时候,顺芳和葛群也进了门。


  “我妈这是怎么了?”顺芳说。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洗澡的时候就晕过去了。”我说。


  大夫给宋茹君做了初步检查说:“看这样子像是贫血。”


  “那怎么办?”我问。


  “这要去医院才能知道。”医生说。


  抬着宋茹君下楼,我和顺芳葛群跟着上了救护车朝医院开去。


  不知道大夫给宋茹君打了一针什么药,宋茹君在车里就醒了。


  “老伴儿……”我看着她喊道。


  “这是干什么?”宋茹君有气无力的说。


  “你晕在洗手间了,大夫拉你去医院。”我说。


  “怎么会……?”宋茹君说。


  “你别说话,咱们到医院好好的查查,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我着急的说。


  救护车引起了我的回忆,想当初顺芳她妈就是让这个救护车拉到医院里,结果就再也没回来,想到这我真的害怕。


  到了医院经过检查,宋茹君是障碍性贫血。


  “她以前没有这个毛病啊?”我问大夫。


  “这和她生活规律,生活压力和疲劳过度有关系,她现在已经有了干细胞造血功能衰退的迹象。”大夫说。


  “大夫,您说这些我听不懂,我就想问严重不严重呢?”我说。


  “这个不好说,要看病情发展。从现在开始,病人要注意营养和生活规律,不能过于劳累,饮食生也要注意。”大夫说。


  你看我就猜着了,万事都操心就是得这个病的原因,哎,想起来我心里都愧的慌,要不是因为我,她何至于到了今天的地步?


  宋茹君在观察室里输液,我和顺芳葛群守在身边。


  “老祺,大夫怎么说?”宋茹君说。


  宋茹君不是好糊弄的,不想我以前的老伴,编个瞎话就能过关。再说,我的理解里,贫血不一定就要了命,瞒着她反而不好。


  “大夫说你是贫血。”我说。


  “这算什么病?贫血吃点好的就行了,瞧你吓得?”宋茹君说。


  “老伴儿,我怎么能不害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还活得了吗?”我说道着眼泪掉了下来。


  宋茹君看了我苦笑了一下说:“瞧瞧,跟个孩子似的,你别害怕,我和你还得熬些年呢,你想让我撒手也不能够。”


  “妈,您别说话了,好好的休息休息。从今天开始,敬老院的事您就别管了,反正一切都进入了正规,那有我黄叔还有我,叫我爸爸专职照顾您,别的什么也不用您管。”顺芳说。


  “这么说,我这个院长就罢免了?”宋茹君笑着说。


  “院长还是您当,我们到时候给您汇报工作。”葛群说。


  “汇报工作都不必,要是有了难事她听了就着急,这病就养不好。”我说。


  “哪有那么邪乎?”宋茹君说。


  输完液拿了药,大夫叫我们回家,定期回来检查。


  我和宋茹君回到家里,顺芳要留下我没让,因为我知道谁伺候我老伴我也不放心,这是我的老毛病。


  顺芳他们走了,我给宋茹君熬了一碗红糖水还在里面窝了一个荷包蛋端到床前。


  “老伴,喝了这个。”我说。


  宋茹君坐起身来说:“这是干嘛,我又没坐月子?”


  “红糖水补血的,鸡蛋也是营养的,你先吃了。”我说。


  “老祺,我没事的你别着急,你的血压不好又犯过一次脑溢血,别我没事把你弄趴下。”宋茹君结果碗说。


  “我能不害怕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俩腿都软了。”我说。


  “你放心,我是一定陪你到底的。”宋茹君说。


  “你是阎王爷拿着生死簿呢?”我说。


  “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商量商量,这个鸡蛋我吃一半你吃一半儿。”宋茹君说。


  “那干嘛?”我问。


  “图个吉利,咱俩对半的活着,谁也不能先走。”宋茹君说。


  听了宋茹君的话,我把她咬剩下的半拉荷包蛋放到嘴里,就着眼泪吞了下去。


  转眼就出了年,李晴的病一天一天的见好,已经能够吃流食了。陆宪给她找的护工果然不错,护工叫许红,四十来岁干净利索大家都叫她许姐,和李晴也合得来。


  顺芳一直就守在李晴身边,只是晚上交给护工。顺芳最想问的是李晴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想到这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情,在李晴身体这样的情况下,问她只能给他增加痛苦,咬着牙忍住并没有问。


  陆宪自从找到护工就再也没来,因为他觉得李晴未必能接受他,他也没准备好李晴到底要怎么对待他。


  这天早晨,顺芳来到病房,许姐正在给李晴喂粥,顺芳走过去接过碗,许姐拿着李晴换洗的衣服去洗。


  “今天怎么样?”顺芳问。


  “挺好的,就是肚子还疼。”李晴说。


  “疼得早着呢,你肚子上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哪就长好了?”顺芳说。


  “顺芳,你说我能好吗?”李晴说。


  “这不是废话吗,怎么不能好?”顺芳说。


  “好了还能干活吗?”李晴说。


  “能,跟好人一样。”顺芳说。


  “你看,这两个店我都不能盯着了,我心里不放心。”李晴说。


  “我给你盯着,你就放心吧。”顺芳说。


  “那敬老院怎么办?”李晴说。


  “现在黄叔在那盯着,还有老四和周晓他们没问题。”顺芳说。


  “妈不去了?”李晴听了问。


  顺芳听了李晴的话有些后悔,她不想让李晴知道宋茹君病了的事。


  “我想让爸和妈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这些日子他们忙的够呛,必定是这么大岁数了。敬老院是我自己要干的,我不能把他们也陷进去。要是老指着他们我什么时候才能独立?”顺芳说。


  “你说的那个周晓是谁?”李晴问。


  这又是顺芳的一个疏忽,她怎么能告诉李晴周晓是谁呢?


  “在那顾的一个本地的职员,人挺能干,妈就把她提拔了院长助理。”顺芳说。


  “我就是没命啊,要是妈也像关心敬老院那样关心我那该多好,我可想指望谁呢,我一个人不行。”李晴说。


  “你的意思说让妈管你不管我?”顺芳说。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妈这样的人多难得?”李晴说。


  “我知道妈偏疼你。”李晴说。


  “又胡说,妈少疼你了?”顺芳说。


  “那不一样,我必定是她的干女儿,干女儿和亲女儿怎么能一样呢?”李晴又想起了自己的心结说。


  “李晴,你想想,妈为你操了多少心,哪次你出了事她不是血奔心似的跑在头里,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顺芳说。


  “妈少疼我我也不恨她,我给她惹的事太多了……”李晴说着哭了。


  “你看,这是干嘛,擦擦眼泪把这半碗粥喝了。”顺芳给李晴擦了擦眼泪说。


  “我不喝了……”李晴说着把头扭到一边。


  正在这个时候,我和宋茹君走进病房。


  原来,宋茹君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心里总是折腾着这些事,打电话问老黄敬老院的事。当知道一切都正常就要来看李晴,我说代表她,可她说什么也不干。


  “你去我不去李晴怎么想,你再说走了嘴?不来李晴就觉得我疼顺芳不疼她。”宋茹君说。


  “她怎么会这么想,你帮她的还少?”我说。


  “谁长眼是出气儿的?三十儿晚上那顿年夜饭我就看出来了。”宋茹君说。


  我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就跟着她来到医院,我知道,要宋茹君把这些事抛开比登天都难,我只好随方就圆,受累的事我是再也不会让她干了。


  “妈,您怎么来了?”顺芳知道宋茹君的情况问。


  “我来看看我闺女。”宋茹君说着走到床前。


  李晴早就转过身来,搂着宋茹君哭了起来。


  “哭什么傻丫头,哪有过不了的火焰山?”宋茹君搂着李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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