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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茹君听了我说的话说:“我还真的累了,也好你盯着这件事,有事赶紧告诉我。”

  宋茹君说完穿好衣服出了门,我也跟着出来锁上门说:“我先把你送回去。”

  “不用,你去医院看看李晴我打个车回去。”宋茹君说。

  宋茹君拦住一辆出租车走了,我看着车的背影联想到这些日子宋茹君总是喊累心里犯起了嘀咕。宋茹君是个要强的人,从她嘴里喊累这是我自从认识她以来不多见的事。当然,谁也不是铁打的,我们必定是一把年纪的人,可是看她现在的样子我还是心里七上八下。没办法,谁让我们俩天生的就是命苦,按倒了葫芦瓢起来呢?

  我来到医院门口,陆宪正好也正要进去,他看到我打了个招呼。

  “祺叔。”陆宪喊了我一声。

  “你干嘛来了?”我也学会了绕弯子,宋茹君就是这样,有些问题她其实是明知故问,因为对待很多不宜直接问的问题,迂回一下是个办法。这样有利于让对方表态,有的时候也是暗示对方什么。

  “我来看看李晴。”陆宪说。

  “终于下了决心了?”我说。

  “我想了想还是看看她,必定我住院的时候她来看护过我。”陆宪说。

  “对,知恩图报才是真君子。”我说。

  爷俩进门上了楼,直接到了住院处李晴的病房前。我从窗户里看到,顺芳坐在李晴的床边,身后站着葛群,我看到李晴插着很多管子躺在床上。不由得心里一阵痛,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如今像一张纸一样的惨白。

  我推门走进去,陆宪跟在我的身后,顺芳抬头看到了我。

  “好点了吗?”我问顺芳。

  “已经脱离危险,就是不能说话。”顺芳小声的说。

  顺芳又看到我身后的陆宪瞪了他一眼。

  “你瞪他干什么?”我问顺芳。

  “没良心!”顺芳说。

  “这么多人不行,影响病人休息。”护士走进来给李晴的点滴换药说。

  “你们先出去,我和陆宪在这看看她。”我说。

  葛群和顺芳出了病房,我坐在李晴的身旁,李晴闭着眼睛,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揪成一个。

  “我可知道这个滋味儿,生不如死。”陆宪小声地说。

  “想想这孩子也是够可怜的,离家远隔千里,没有亲人在身边。这要是让她的父母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心疼呢。”我说。

  “她就是太任性了。”陆宪说。

  “不管你们谁做错了什么,在我的眼睛里都是孩子,只要你们知道回头我们做老人的是不会计较你们的。”我说。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宪问。

  “你问我呢?你们俩旦有一个想想对方过去的好处,她也不至于如此。”我说。

  正说着,李晴动了一下,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动作很吃力。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盒甘油以及棉签,想到我老伴儿住院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给老伴湿润嘴唇的,这一定是顺芳准备的,因为她也熟悉病人的这些情节。

  我用棉签蘸了点甘油轻轻的在李晴的嘴唇上点了几下,李晴好像舒服了很多,嗓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陆宪看着我做了这一切,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顺芳跟着走进来。

  “顺芳,李晴这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妈累得不行我叫她回家歇着去了,这里只有咱们几个人,也只有你一个女的,我们伺候也不方便,再说,敬老院那边过了年就要开门,你看是不是请个护工呢?”我说。

  “已经给她找了几个我都看不上。”顺芳说。

  “那也得找,这是个持久战。”我说。

  正说着李晴睁开了眼睛,茫然的四处看着。

  “姑娘……!”我小声的叫了一声。

  李晴转过头来看到我,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我急忙找了块纱布给她擦了擦眼泪。

  “别哭孩子,你好好的养病,这么多人都会看护你。”我说。

  李晴没说话,眼泪还是不住的流,顺芳凑上前去说:“李晴,你猜谁来看你了?”

  李晴听了眨了眨眼睛,顺芳用眼睛示意我去叫陆宪。

  我站起身来走出病房,葛群和陆宪正站在楼道里说话。

  “小伙子,该你上场了。”我说。

  “上场?”葛群问。

  “李晴醒了,我觉得陆宪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我说。

  “去呀,还愣着什么?”葛群推了一下陆宪说。

  陆宪犹豫了一下走进了病房。

  陆宪走进病房顺芳站起身来说:“你看着她,我出去待会儿。”

  顺芳说完走出了病房,陆宪站在李晴的窗前前并没有坐下。李晴看到陆宪把头转了过去。

  我和葛群站在门外看到顺芳走了出来问:“你怎么出来了?”

  “让陆宪在那待一会。”顺芳说。

  “李晴看见陆宪什么表情?”葛群问。

  “不知道,什么表情陆宪也得看着。”顺芳说。

  “她要是不高兴呢?”葛群说。

  “你放心,她现在连命都顾不过来,不会把陆宪轰出去。”顺芳说。

  “哎!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什么时候才能不叫大人操心?”我叹了口气说。

  又过了一会儿陆宪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我问。

  “她好像睡着了。”陆宪说。

  “她看见你啦?”我问陆宪。

  “嗯,看见我把头扭到一边儿去了。”陆宪说。

  “这个正常,必定你们俩有一本恩怨情仇录。”我说。

  “把脸扭一边儿去你就出来了?”顺芳说。

  “我也做不了什么呀?”陆宪说。

  “要说也是,男人怎么也是不方便,顺芳,这个护工你还得找。”我说。

  “发愁呢,李晴不是好伺候的,找个不如意的倒麻烦。”顺芳说。

  “哥,我有个人。”陆宪说。

  “你还认识护工?”葛群说。

  “我住院的时候不是找了个护工吗?他的媳妇也是干这个的,口碑挺好,要不我去找找看?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活。”陆宪说。

  “那你赶紧去,有活叫她辞了,我们多给钱。”我说。

  陆宪听了走了,葛群说:“看来陆宪有点懵,这说明他还是往心里去了。”

  “要说这也是你宋姨将了他将一军。”我说。

  “怎么?”顺芳问。

  我把陆宪给我打电话问李晴,宋茹君的回答说了一遍。

  “宋姨就是个诸葛亮哈哈!”葛群说。

  “顺芳,在陆宪找到人之前你还得盯着,我回去看看你妈,从年前到现在身体一直就不好,我怕她累趴下,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说。

  “您去吧,好好照顾一下我妈,她可不能倒下,我们全指望着她呢。”顺芳说。

  我从医院回到家里,开了门屋里门厅里黑着灯,我打开灯脱了衣服换了鞋,客厅里没人我朝卧室走去。

  进了屋发现宋茹君和衣躺在床上,听见我进来转过身来。

  “李晴怎么样?”宋茹君说着坐起身来半躺在床上。

  “现在还算稳定,陆宪去了。”我说。

  “是吗?看来我今天的话还管事了。”宋茹君听了脸上露出笑容说。

  “你吃饭了吗?”我问宋茹君。

  “没有,没胃口。”宋茹君说。

  “天都黑了,我去弄点什么吃的。”我说。

  我给宋茹君弄了一碗鸡蛋西红柿面,宋茹君坐在餐桌前。

  “这么大碗我也吃不了啊?”宋茹君说。

  “吃不了也得吃,人是铁饭是钢,你老嚷累得慌就是吃的少。”我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浑身没劲儿。”宋茹君喝了一小口汤说。

  “过了节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我说。

  “快别提医院了,咱们净跟医院打交道了。”宋茹君说。

  “不去不行,这回你得听我的。”我说。

  “老祺,过了年敬老院的老人们就回来了,我们应该提前回去看看准备的怎么样?我老琢磨给周晓打个电话嘱咐嘱咐她。”宋茹君说。

  “你就是操不完的心,你把这件事交给我,你好好休息再也不能这么忙和了。”我说。

  “老人们来敬老院时间不长,心还没稳定下来又回去了,他们一定会有情绪波动的情况,得有个人盯着。”宋茹君说。

  “我去,你在家歇着,还是那句话,有事我跟你汇报,你坐在家里指挥就行。”我说。

  “你是说叫我瘸子打围坐着喊?”宋茹君说。

  “这叫运筹帷幄,你再也不能这么事必躬亲的忙了,累坏了是我的事你是我媳妇。”我说。

  “哎,真是的。到了咱们这把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宋茹君叹了口气说。

  “像咱们这把年纪的人,谁像咱们这么忙?哪一件事又是咱们自己的?”我说。

  “老祺,人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有人需要你。”宋茹君说。

  “可是你就是浑身是铁能打几个钉呢?”我说。

  宋茹君只是说话,那碗面她始终就没吃一口。

  “怎么,我做的不是味儿,那我再给你做点别的,给你蒸一个鸡蛋羹?”我说。

  正说着话,门铃响我赶紧站起来去开门,满雨和沈洁还有我的小孙子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门口。

  “爸,过年好!”满雨喊道。

  “快进来,站在外边干嘛?”宋茹君看见他们说。

  满雨一家三口进了屋,小孙子跑过来搂住我的胳膊。

  “妈,我们仨给您拜个年。”沈洁说。

  “那么周到干嘛,三十儿不是都见着了吗?”宋茹君看到满雨一家很高兴。

  “孙子,过来让奶奶看看,奶奶还欠你一个红包呢。老祺,你去抽屉里拿,我都准备好了。”宋茹君说。

  “奶奶,我爸爸说了,从现在开始我长大了就不要红包了,我姥姥给我的我都没要。”小江说。

  “你爸爸说了不算,得听我的,老祺你去沏茶。”宋茹君说。

  “我去吧爸。”沈洁接过茶壶说。

  满雨说:“妈,您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祺满雨,大过年的臭嘴!”沈洁把沏好的茶放到茶几上瞪了满雨一眼说。

  “没关系的,满雨看出来了,这些日子你妈就不舒服,我刚还说过了节去带着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呢。”我说。

  “妈,我爸爸要是没工夫我带着您去。”沈洁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我哪有那么娇气,不就是岁数大了。”宋茹君说。

  我看得出,宋茹君的眼睛里有泪花。

  “妈,您看我给您买了羊绒衫你喜欢不喜欢?”沈洁说着拿出一件墨绿色的羊绒衫。

  “干嘛花钱?”宋茹君说。

  “他们还不应该吗?”我说。

  “奶奶,我也有礼物送给您。”小江说。

  “是吗?那奶奶可得看看。”宋茹君笑着说。

  小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缎面的小礼盒递给宋茹君,礼盒上还拴着一个金色的丝带。

  “奶奶,打开瞧瞧?”小江说。

  宋茹君抽开丝带打开礼盒,黄色丝缎里一串金链穿着一个翡翠的挂坠,仔细一看是一朵牡丹。那翡翠湛清碧绿,水头十足,一看就是行货。

  “这样的礼物你怎么会挑??”宋茹君是见过东西的,看了问。

  “我爸爸让我送给您的。”小江看了看满雨说。

  “满雨,你干嘛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宋茹君脸色严肃的问。

  “妈,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本来是应当我亲自给您,我怕你不要,您孙子给您您不能不要吧?”满雨说。

  “满雨,你们把日子过好了,能来看看我们我就知足,我不在乎东西。你听我的把这东西退了,这不是仨瓜俩枣的钱,留着钱放在有用的地方。”宋茹君说。

  “您要让我退了您就是不认我,我摔了也不会退。”满雨说。

  “得啦,孩子给你的你就收下,满雨,下不为例。”我说。

  “这个年过得我们连在家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你们来了吃什么呢?”宋茹君说。

  “妈,到外头吃去,我请客。”满雨说。

  正说着门铃又响起来,我开门一看是老黄和师姐。

  “瞧瞧,要不就唱空城计,要不就是群英会,怎么串门儿还有扎堆儿的?”我说。

  “小宋,我们给你和老祺拜个年吧!”老黄说。

  老黄和师姐刚刚入座,电话又响了,我接了一听是老四。

  “老哥哥,我和玉琴在燕子这呢,一会儿我们过去给您和嫂子拜年。”老四说。

  “谁呀?”宋茹君问。

  “老四,说一会两口子过来给咱们拜年。”我说。

  “这可巧了,老祺,你老说咱们家房子大空的慌,这回就快装不下了。”宋茹君说。

  “妈,我去定个包间,你们先喝茶聊着,聊完了你们就直接去咱们一起吃饭。”满雨说。

  满雨不由分说出了门,沈洁给老黄和师姐倒上茶。

  “院长,敬老院过年开门咱们得准备准备。”老黄说。

  “我正和老祺商量呢,是得准备准备。”宋茹君说。

  “我给周晓打了电话,准备鲜花鞭炮到了开门的那天迎接老人们回家,把房间也重新打扫干净布置一下,还让老四准备酒席给他们接风。”老黄说。

  “不愧是部长,安排的挺周到。师姐,你看呢?”宋茹君说。

  半天师姐没说话,宋茹君是明察秋毫特意把话题转给师姐。

  “挺好!”师姐笑着说。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呢?”老黄问。

  “我得先说几句。”我说。

  宋茹君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想制止我,可是我不能听她的了。

  我把宋茹君最近的身体情况以及李晴出的事说了一遍说:“我想让我老伴儿休息几天,我跟着你们回去。”

  “茹君,你怎么不舒服?”师姐听了问。

  “没事的师姐,就是这些日子老穷忙身体有点累,休息几天就好了。”宋茹君说。

  “咱们这个岁数可得注意,你师哥和我不是个例子?”师姐说。

  “师姐,你看你,大过年的。”老黄说。

  “她是我师妹不是外人,这有什么?我看这样,你在家休息一下,老祺也不必去了,我去给你们盯着。”师姐说。

  “师姐,你身体不好怎么能让你去?”宋茹君说。

  “你觉得我干不了?”师姐说。

  “那倒不是,我是担心你。”宋茹君说。

  “就这么定了,过了初三我和师姐就回去。”老黄说。

  满雨打来电话,说是在《鸿宾楼》定了包间,老四两口子也到了,大家收拾一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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